武璇手心里全是汗,藏在裙下的手攥紧了床单,不敢面对心中的那个猜想。
姐姐是怎么想我的?
不安缠在脑内,裹得大脑胀痛。
武璇忍不住捶了捶额角,只想把脑内的痛楚全部砸出去。
【宿主怎么这么紧张,你任务完成了呀,任务奖励:寿命增加五年!】
系统唐突出现,乐呵呵在武璇脑内打滚,毛茸茸的脑袋蹭出大片大片静电,远看像个大刺猬。
它滚了好几圈,发现武璇沉默着不说话,赶忙收敛起笑容,小心翼翼问武璇。
【宿主,我写任务报告期间,你这边出什么事了吗?】
一直走神的武璇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系统,那个刚穿过来就给她挖坑,跟她斗嘴的系统。
【诶呀,果然宿主没了我就不行,我在的时候你多风光啊。】
【我才几天不在你就要残废了啊,啧啧啧,小武璇,你给本系统笑一个,本系统就帮你,怎么样?】
“闭嘴。”武璇当头一拳,砸得系统眼冒金星,再不敢嘴欠,只暗搓搓飞到脑海的小角落,画圈圈碎碎念。
武璇难得没再追上去给它一拳,安静看向一言不发,专心上药的武玥。
这是未来的女皇陛下,也是她的姐姐。
她好像一直都在想‘姐姐’的一面,忘了这个女人也是一只政治动物,只不过现在还在萌芽期。
穿越得久了,武璇差点忘了,自己并不是历史上的武小妹,那个可怜的女孩早在历史长河中,悄无声息地淹没。
而她是武璇,是来自千年后世界的人。
她改变命运入宫做女官,为的就是做出一番事业,青史留名,何苦纠结姐姐对自己的亲情是否纯粹?
越是纯粹的感情,越走不远,只有夹杂了利益交换,才能屹立不倒。
“姐姐帮我,也利用我,对吗?”武璇脸上是和女皇相似的笑,伸手紧攥女皇的手。
被紧攥的手有一瞬停顿,很快反客为主,用力扣紧那只胆大包天挑衅自己的小手。
二娘凤眸含笑,反问面前的妹妹:“你不高兴?”
“我高兴,又不高兴。”
武璇撑起半身,神情坚定道:“高兴姐姐还记着我,帮我讨来轻松差事。”
“那不高兴什么呢?”
武璇没回答,她想看看自己在姐姐心中处于什么位置。
自己什么都不做,武皇依旧会保护她,可那样,她就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弱者一定会被抛弃,就像她们被杨氏放弃一样。
现在她想让武皇看到她‘有用’的一面,一个看得懂局势,狠得下心利用别人,也利用自己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和她一起面对狂风巨浪。
武璇想得到一个答案。
沉默在屋内回荡许久,直等到一阵秋风吹动门口的竹帘门,武玥率先打破了沉默。
“小妹,你只需要记住,在姐姐心中你很重要,姐姐不会害你。”
“我们没有父亲了,必须快些长大,你除了姐姐外,也要靠自己。”
二娘在白皙的小脸上掐了一把,嗯,手感很好。
武璇唇角上翘,这是她想要的回答,在女皇心中,她是可以并肩而立的盟友,不是需要她分心保护的弱者。
如今算来也不亏。
一顿打换来在李宪英宫中养伤的机会,就算不能留太久,她的背景也因此镀金,再敢找她麻烦,就是打李宪英的脸。
最重要的是,她也能利用和姐姐的血亲关系,从千金公主手中捞好处。
除了千金公主,高祖皇帝还有其他年纪尚幼的子女,未来女皇在上位后,处理这些宗室可花了好多功夫,杀得片甲不留,也需要找正当理由不是?
现在正是利用李宪英,提前认识这些李唐宗室的好机会,提前有过利益交换,拿捏了把柄,不愁摁不下李唐宗室。
武璇握紧自家姐姐的手,却被姐姐逃开。
女皇陛下水葱似的手指在她唇间轻点。
“姐姐知道你委屈,放心,你是我妹妹,这是斩不断的关系。”
“你受过的委屈,我会为你讨回来。”
她的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
武璇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她就知道,姐姐是个重感情的人,不会为了煊赫权势,就全然不顾血脉亲情。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多的是精致的黑色,亲情之间夹杂了利益交换又如何,双方过得好就行了。
姐姐永远不会害她,她也永远不会背叛姐姐。
未来的女皇之路难行,孑然一身太孤单了。
武璇希望姐姐在艰难前行时,能有一个人冒世间之大不韪支持她、
“姐姐,我永远是你妹妹,你永远是我姐姐,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她靠在武玥肩头,安静倾听二人不断相交的心跳。
未来的很多年,武玥都会记住这一刻,妹妹是永远不会背叛她的人,哪怕千夫所指,妹妹也会永远站在她身边。
她们是利益一致,血脉相连的姐妹,互为半身。
武璇望向窗外,秋风过境,带走地面最后的暑热。
很快,树梢落下最后一片叶子。
大唐的冬日比现代更暖。
一个青藏高原化雪的时代,冬日里除了北风太猛,有些割脸外,倒也没有太麻烦的问题。
武璇不用服苦役,还有其他侍女侍奉,只需近身侍奉脾气不好却意外好掌控的李宪英,哄这位长公主开心,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尚仪局的刘司赞都不敢对她有所怨言。
武璇的小日子过得无比滋润,甚至还因调得一手好面脂,这段时间成了李宪英的新宠。
而她的姐姐,此刻正式入了太宗皇帝的眼,虽说还未正式宠幸她,却也给了那个记载于史书的名字。
武媚。
说实话,武璇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充满了凝视感。
可谁让凝视她姐姐的人,家中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呢?
被皇帝凝视,还能生下继承者,被普男凝视,只能换来廉价的锅碗瓢盆。
“小姑姑,你说的那个武掌赞,叫出来让我见见?”
娇俏的声音打断武璇的思绪,裙摆几个翻飞间,便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个高挑的少女,削肩细腰,鹅蛋面庞,这会儿身着男装,套着羊皮手套的小手中捏着一把鞭子,充满月经准时的血气美。
称呼李宪英为小姑姑,必然是太宗皇帝的女儿,只是不知道是哪位。
按照唐代的风气,当代天子的子女,比前代天子的子女更尊贵,暴脾气如李宪英,却还是乖乖行了礼。
面前的少女赶忙搀扶她,急匆匆拉她走入内殿,比李宪英还像个东道主,自顾自吩咐宫人调好蜜汁饮子,足足喝了有两大碗才肯作罢。
李宪英脸都绿了,可又不敢真的得罪了眼前之人,背在身后的双手差点把丝帕扯烂了。
武璇差点笑出声,这跋扈的李宪英也有这么一天啊!
那这位她不敢得罪的公主又是哪位?
能在皇宫着男装,抓着鞭子到处跑,必然是极为受宠的公主。
是长孙皇后所出的长女长乐公主,还是未来太平公主的婆母城阳公主,亦或是……
“高阳公主,这里是我的寝宫,你要摆排场,回你自己宫里去。”李宪英咬牙切齿,偏偏还得堆出笑容,只恨不能把这个麻烦的侄女踹出去。
武璇神色微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位便是非长孙皇后所出,硬是靠人格魅力获得太宗皇帝喜欢,更是在后来卷入谋反案的高阳公主?
此刻的高阳公主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比李宪英大些,可脾气比李宪英这个小孩还大,当下把鞭子甩给身旁的侍女,越俎代庖坐到李宪英的主位上,朝李宪英抬了抬下巴。
“小姑姑不欢迎我吗,瞧您那护崽子的模样,我不过想看看那个聪明的女官,您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李宪英一向一点就炸,此刻怒意已达临界点,一触即发。
武璇可不敢真因为自己,惹得两位尊贵的皇族吵架。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两位公主没什么事,顶多挨一顿骂,她妥妥要被当做谗臣小人,丢了小命!
“臣拜见二位公主殿下。”
武璇在礼仪上从不落人话柄,挑剔倨傲如高阳公主,等武璇行完礼后,看向武璇的目光中少了些审视,只是还保持了散漫的态度。
“你就是小姑姑宝贝得不行的那个女官?”
“正是。”
武璇不卑不亢,并没有跪下行大礼,高阳公主便不说话,一直让她保持这个姿势,只等到武璇的汗珠落在衫裙上,后膝窝阵阵发颤,她终于大发慈悲,朝武璇抬了抬手。
“起来吧。”
武璇双膝酸痛,硬撑着一口气站起身,面上的表情分毫不改:“不知公主殿下此番寻找臣下,所谓何事?”
高阳公主突然笑了,艳色粲若牡丹,“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这么有本事,能哄好我的小姑姑。”
闻言武璇松了口气,看来没什么大事,小女孩嘛,有好奇心纯属正常。
还不等她开口忽悠小姑娘,就听高阳公主又笑道。
“果然是好姐妹,有本事,大的那个讨我父皇的喜欢,小的这个就能讨我小姑姑喜欢呢。”
一阵香风袭来,武璇抬起头,恰好对上高阳公主探究的目光,心下慌乱,正要低头时,下巴尖被双指用力抬起。
“躲什么,本公主就是好奇,你们这对姐妹花,到底有什么本事?”
“我父皇无心后宫,送不来多一个,就派来做女官,迂回送到我父皇面前?”
武璇深吸一口气,“臣不敢。”
高阳公主冷笑:“你不敢?你敢保证弘农杨氏也不敢?”
平静的话炸如惊雷,轰地一声,武璇差点忘了回话。
高阳公主生卒年不详,这里设定贞观十三年的高阳公主十五岁。
长乐公主和城阳公主后面还会有戏份。
女主下一章喜提升官,危险和机遇并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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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高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