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无宾之宴 第6章 触不可及的家园·五

午夜时分，辛勤的除魔小队还在花园里乱逛，忙活了一天的空微已经洗漱完，打算睡了。

他摘了帽子退下外衣，抱着心爱的游戏机躺在床上，感慨这什么重生游戏还挺简单的，遇到的人都很友好，遇到他还送他吃的用的，让他好好享受生活。

空微的新手教程是告诉他如何获取信息，就是在集市里面走走，触发特殊NPC对话，然后获取情报。这对于他这个社牛来说跟喝水一样简单。

于是他美滋滋地闭上眼，遵循床是最安全的港湾这一原则，呼呼大睡。并没有注意床头的花苞悄然开放，花瓣上的眼睛聚焦在床上，在黑暗的空间内隐隐发光。

门开了。

……

“小孩，你刚才为什么要抢灯啊？不怕被报复吗？”武寒辰跟在白亦墨身后，边警惕地看向四周边不解地问。

白发少年手中拎着那盏老油灯，火光微微，似乎将灭。那股烟熏味也转移到了他身上。他没有搭理问话的女人，只自顾自往前走。

武寒辰皱起了眉，“你是哑巴吗，怎么不说话？”

还是没有回答。

“你不怕那个赤若冥在那边出事？”

这回白亦墨理了她一下，吐出两个字：“不会。”

武寒辰又试了几次，得出来一个结论：这孩子除了关于赤若冥的能回几个字，其他时候跟哑巴没什么区别。

她走累了，想歇一会儿，直接坐在了田埂旁的稻草上。

白亦墨听见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停在了不远处。他看见田边有一柄花园铲，随手捡了起来。这个距离下，武寒辰刚好在火光之外，刹那间感觉到莫名的冷意。

就好像背后有一双眼睛满怀恶意地盯着自己一样。武寒辰猛转头看去，吃惊地发现白色的薄雾上挂着一行字。

『恶意值：69』

白雾中伸出无数森森白骨，飞速抓向她的脖子。

她像猫看见黄瓜一样惊跳起，向前一步跨到火光之内，那行恶意值提示直接消失。

武寒辰抚胸顺气，同时把砍刀卸下来握在自己手中，惊疑不定地说：“你早就知道有它们？”

白亦墨点点头，又顺着田埂向前走去。武寒辰咬着牙，只得跟上去。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面前出现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人面曼陀罗”。白亦墨在此停下，后面的武寒辰没刹住车，撞了他一下。被撞的啥事没有，撞人的眼冒金星。

“到了。”白亦墨说着，将油灯挂在了牌子上。

武寒辰四顾无人，不明白怎么就到了。那张歪歪扭扭的地图她也看了，没有什么标识啊！

但好歹能歇会儿了。

刚坐下，又听白亦墨说：“火要灭。”

她腾一下又站起来了，还把腰闪了。

周围的白雾中涌现出一张张扭曲的脸，在火光边缘叫嚣着，想要突破进来。

再看那微弱的火苗，在寒风吹拂下像个在悬崖峭壁上出生的婴儿，看着就活不下去。

“那咋办，找点柴火先续上？”武寒辰赶紧在周围翻有没有没受潮的木块和稻草，找了张又觉得不对，这种有防御力的灯怎么会用凡物点燃？

白亦墨站在原地想了想，把那柄花园铲递给武寒辰，指了指路标下面。

“挖开。”面对疑问他只是抱着胳膊站在指示牌下，说：“每块地方的鬼不一样。”

脑花区是脑花鬼，指骨区是指骨鬼，这地方是人面鬼。没有混居，说明每个区块都有限制，那些鬼不能离开对应花朵所在区。

那是什么限制了他们呢？

答案很快浮现在眼前，武寒辰挖出来了一个冒着紫光的头骨。带着泥土的湿漉，散发着诡异的死亡之感。被挖出来的一瞬间，那些鬼也突破了火光的防御，无数扭曲的脸张着大嘴拥了过来。

武寒辰下意识将头骨扔给白亦墨，然后提刀砍去。结果不尽人意，寒刃落在虚无缥缈的物质上，就像切到水一样将其断开，又很快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归原样。

笑死，大刀砍灵魂，专业不对口。

一只人脸快速窜到武寒辰旁边，对着她的手腕咬了一口。

【精神-1】

【记录怪物“残灵鬼”lv1，弱点未知，击杀数0】

武寒辰赶紧往中间躲了躲，发现手上没有伤口，只有一道浅浅的牙印。面板里血也没掉，只是精神那栏缩了一下。

目前尚未可知除血条外数据清零会有什么后果。

“咔嚓——”忽然一声脆响，连那些残灵鬼都愣了一下。

下一秒火光大盛，残灵也张牙舞爪起来。

武寒辰转头看去，只见白亦墨正一脸平静地往灯里加一块紫色的东西，旁边的地上还散落在许多碎片。

他把那个头骨给砸了，毁尸灭迹，一点头骨的形状都看不出来了。

〔6〕

〔我记得夕火的执念就是衣锦还乡吧，这是把这条路堵死了啊〕

〔指路提灯还能烧骨头吗？〕

〔能的，只要是怪物都能烧了当防护罩用，就是之前这条线的人都没灯，把灯抢过来的也不会想到把后面的关键道具毁了……〕

〔这小孩把嘲讽拉满了啊，后面鬼潮鬼魔都不追别人了，只追他〕

〔有他后悔的时候，就这小身板熬不过两爪子〕

〔但这样……挺好玩的唉，你们看他在干什么〕

白亦墨举起一块碎片朝武寒辰摇了摇，然后走到火光边界，看着那些残灵鬼的目光跟着碎片平移，一次又一次撞在防护罩上又弹回去。

他像是逗狗一样，举着那块紫色的骨头晃来晃去。那些残灵鬼也跟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像是实体化的音浪一样跌宕起伏。

要咬到他时，白亦墨就向后退一步，回到火光的范围里，看那些残灵鬼龇牙咧嘴，又对他无可奈何。

反反复复，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武寒辰在火光圈里啃着赤若冥给的苹果，看得津津有味。看到火光弱了，她试着添了一块骨头，结果看到外面残灵鬼的头上恶意值跳了一下，变成了70。

武寒辰：……

她用一种看敢死队的眼神看向白亦墨，在心里默默比了个大拇指。这吸引仇恨度的方式，望尘莫及啊！

这边逗狗，烟雾那边就没那么和谐了。

分开没多久莱恩队长就跑了起来，没办法，那鬼手太烦了。他被追得哇哇直叫，后面赤若冥跟得不紧不慢。那些鬼手根本不攻击赤若冥，宁可绕路去抓更远的莱恩，都不碰赤若冥一根汗毛。也有在他旁边骚扰的，但构不成威胁。

“菜鸟！你赶紧施个火球术什么的把这些怨鬼赶走！”

“我？”赤若冥不理解，明明你能力比我强吧，为什么让我来施法？除非……他审视地打量了一番那个狼狈的人影，说道：“对灵魂用火球术，不太合适吧。”

面对他的疑问，莱恩喘着粗气，暴跳如雷道：“我让你用火球你就赶紧用，废话什么，难不成你不会……”

赤若冥身份面具后面的眉毛挑了挑，捏着几张卡片，不急不慢地抽出一张，甩了过去。

【物品卡·N·一根被大火烧了一半的羽毛】

烧了一半说明火没灭呢，还能烧。

果不其然，卡牌一触发，半截羽毛出现，一个小火球燃了起来。残灵鬼还真四散开来，不再围着莱恩抓。但不巧的是，那火球被扔到莱恩的头发上了。

“嗷！我的头发！”莱恩跑得更快了，嗖一下窜没影了。

也幸亏他窜得快，不然赤若冥就用最后一张道具卡给他来一个土埋灭火法，成功率不保证的那种。

赤若冥遗憾地收了卡牌，朝着火光渐远的地方慢步前行。

他其实想跟白亦墨一队的，这样有机会能问问自己以前的故事。

一只烧焦了的鬼手不知从何处爬了过来，死死抓住赤若冥的脚腕，虚无的指甲直接掐进了肉里。

【精神-1】

【记录怪物“残灵鬼”lv1，弱点未知，击杀数0】

哦？不是怨鬼。赤若冥看向莱恩消失的方向，那个高大的机器人在反方向矗立，冰冷无情。

是个骗子。他想。

“你们在怨恨。”赤若冥低下头，看见那手晚上纹着一个风铃。

鬼手掐得更紧了些。

【精神-1】

“不对？后悔？憎恶？又或者只是想再拉别人与你们一起陪葬？”赤若冥歪了歪头，不等鬼手进一步动作，尖锐的手杖直直扎了下去，一击将那鬼手击碎。

【记录怪物“残灵鬼”lv1，弱点：被实力碾压，击杀数：1】

“不管怎样，往生去吧，至少比当鬼魔强。”

〔是我看错了吗？他一击把残灵鬼杀了？〕

〔要么是伴生道具有特殊属性，要么就是他生前的职业跟鬼怪有关〕

〔那他是什么职业？从服装看不出啊？〕

〔赶紧死赶紧死，老子压了100积分呢〕

赤若冥用并不存在的帽子行了个脱帽礼，然后追着那消失的火光前行。周围的残灵鬼彻底不搭理他了，该飘飘然的飘飘然，该去抓别人的抓别人。

走了一阵，赤若冥停下，看着出现了第三次的“指骨玫瑰”牌子陷入了沉思。他站在田埂上，看着渺茫的薄雾，忽然有种说不清的无力感。

他不认路，一点也不认路。

再这样下去他能在这里转一晚上。

指骨玫瑰像是火场里被救出的唯一一朵娇艳的花，花瓣上灼烧痕迹斑驳，刺与叶都像是手指关节般坚硬，既保护了花，又死死禁锢住花，不放其解脱。

赤若冥裹紧袍子，环顾一周看到个稻草堆，二话不说走过去试了试软硬度，然后往后一躺。

出不去就睡呗，反正到了早上太阳出来了总能看到该往哪里走。

于是赤若冥两眼一闭，开始打哈欠了。

〔6〕

〔怎么会有人在怪堆里睡觉啊！精神值归零会变傻子的！〕

〔年轻真好，倒头就着〕

〔羡慕了，我要是有这睡眠质量也不至于在『甜甜的梦乡』里第一个死〕

〔这个本都什么奇葩啊！两个逗狗的，一个睡觉的，一个苟着不出，一个已经要game over了，还有一个……林子里那位出来没？〕

〔前方情报：出来了，甚至找到了中士的狗牌，镇长回来都能直接开背景故事了〕

〔什么鬼？狗牌什么时候这么好找了？我当年买了十个金属探测器都找了一天呢〕

〔那个玩家是猫，查纹的宠物也是猫，大概直接问出来的吧〕

〔靠，我恨种族优势！〕

赤若冥感觉自己坠入了梦乡，梦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笑容和蔼中带着假，一个满脸暴躁，还有一个在角落里蹲蘑菇，不参与战争。

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奋力贴近后只能看到三张一模一样的纯白色面具，眼睛处挖了个大洞，里面没有眼珠，空荡荡的眼眶死死盯着他，他动弹不得，像是被压下了千斤顶。

在他想要逃时，那些面具又裂开了深渊搬家的裂缝，张张合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奇怪的话。

“谁……”

“喵～”一声突如其来的猫叫喊醒了赤若冥，他猛然坐起身，紧紧握住手杖，额角已然渗出汗滴。

“我是魔术师啊……”赤若冥喃喃道。待瞳孔聚焦，就看到一张硕大的猫脸贴在他面前，猫爪子上还勾着个东西，在月光下闪着白光。

这猫体型很大，像只小鹿。黑灰相间，一双萤石般明亮的绿眼睛盯着他，像是审视一般。

“猫……猫爷？”赤若冥想起白亦墨的介绍，试探性问。

这么大的猫，说没成精他都不信。

猫深深盯了他一阵，两者对视，气氛尤其尴尬。说深情对视那是万般不对的谁家深情跟老师查学生早恋似的。

幸好这尴尬没持续多久，沙沙的响声由远而近。猫的耳朵动了动，撂下爪子上的东西，后腿一蹬消失在烟雾里。

蹬了赤若冥一脸稻草碎。

“呸呸呸——”他抖落完身上的杂草起身，顺带捡起猫扔下的东西——是一块磨损加腐蚀严重的铭牌，依稀能看清“……火中……”两个字。

材质平平无奇，重量平平无奇，附魔……可以导致破伤风。

是道具？赤若冥想着，随手揣到了兜里。

沙沙声越来越近，像是谁踩在了干掉的落叶上。声音从花丛中来，大概是谁走过那些指骨花身旁不小心碰到了它们，一个撞一个连成一片。

寒风吹过，凄厉的叫声时近时远，似真实也似虚幻。

听一重一轻的脚步声，来人只有一个，还是瘸腿。

赤若冥觉得来人肯定不是队长，如果是莱恩的话，应该是一路走一路踩坑，然后滚过来的。

“后生，怎么跟小莱恩走散了？”来的是位头花花白的老妪，缁衣无饰品，没提灯，眯着眼睛拄着长拐一步步过来，瞳孔是昏胀的灰白色。

乍然出现，像是指骨玫瑰中复活的亡灵，前来索命。

赤若冥却看见老妪头上顶了两行字：

『守园人』

『好感值：100』

“是啊，不小心散了。莱恩还好吗，愿他的头发安好。”

“原来是头发烧了，我说怎么一股臭味。”老妪抽了抽鼻子，嫌弃道。

“是啊，真是不小心……”

赤若冥跟着老妪走过一段崎岖的土路，来到一座小房子前。窗子上映着摇曳的灯火，忽明忽暗。

推门进去，各种怪味扑面而来，小屋里满满当当的，各种瓶瓶罐罐。房间角落里摆着一口大锅，火烧着，里面咕嘟咕嘟冒着灰紫色的泡泡。一只机械臂正慢慢悠悠地搅和里面的粘稠状物。

唯一的光也正是来自锅底。

莱恩队长瘫在旁边的小床上，半只眉毛和一半以上的头发都烧没了，剩下的也都打着卷卷，显得有些怪。

看到赤若冥进来，队长二话不说开始骂：“你这火球术怎么施的？痛伤队友，早上让你上战场，你晚上就能进军事法庭。初级证书不会是假的……”

“那你为何不自己驱赶那些残灵鬼？你经验比我丰富，应该是小菜一碟的事情。”赤若冥平淡地反问。

“我那是要锻炼你的能力，给你这个新人一个表现的机会。”莱恩的脸色蓦然白了起来，眼珠乱转，没再说这件事了。

赤若冥盯着他，神色与那个『好感值：100』一样波澜不惊。系统提示过根据NPC性格的不同，印象数据的优先度不同。莱恩此人藏着秘密，好感值也一定是他对待别人的最后顺位。

往后莱恩说的话，赤若冥一个字也不会信了。

“这是什么？”他到那口锅旁，闻到一股怪异的，像是脂肪燃烧的味道。

“魔油，也不知道是哪种魔的。反正有威慑作用，最近鬼魔多，镇长特地找来给我的，他是个好人呐。”老妪端来一杯热水，微笑着递到赤若冥手中，“后生，看你浑身寒气，定是吓坏了吧，喝点水暖暖身子。”

“谢谢。”赤若冥同样微笑接过，“怎么称呼您？”

没等老妪回答，莱恩像是不满自己被排挤在外，抢答道：“她是夕余，原本住钟楼那边，后来没事干就来这看了园子。”

夕余老人没有反驳，只是不笑了。

“咱们不是要去食人花那里吗？”赤若冥喝了口水，问。

莱恩直接扣上了斗篷的帽子，摆摆手，“没有魔油灯就别出去，二号那个小子太贼，把灯拿走了。”

又问了两句，才知道魔油需要特定的道具，诸如魔油魔骨鬼晶什么的才能发挥防御的作用。镇长只为夕余找了一盏魔油灯，莱恩借来的也是那盏，没有多余的了。

“可那盏灯快没油了吧，我去给他们送油去。”赤若冥觉得这群残灵鬼对他造不成威胁。

比起在这里和莱恩一起苟着，他更想出去看看。

“那你就去，死了正好少个人分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