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神所注视的星期天 第211章 Chapter IX 轮回（51）

自从知道无尽轮回这件事情后，她预感会遇到很多故人，看他们从意气风发到垂垂老矣，看他们从亲密无间到相见陌路，从新生到死亡。

蒙巴顿会是其中最为复杂的一个，当她是波吉，他们曾经是朋友，后面走向决裂。

再重逢之时，又应当如何呢。

薇薇安，不是波吉，她能明白那些伤害和冷漠。

现在，他们站在了敌对的一方。

她杀死了他的手下，而他要追问她光环的事情，两人的结局必定以其中一方的死亡告终。

蒙巴顿持长剑而来，她凭借黑色锁链反击，边战边退，或许她可以，她可以置他于死地，如果他一息尚存，就不会放弃对她这个“异种邪神”的绞杀，只有杀死他。

杀死他吗？

薇薇安虽然具有非人之力，凌驾于大部分的人类，但蒙巴顿却也是人类武力值的巅峰，面对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

她不应该掉以轻心，甚至在犹豫都不应该有。

所有她眼睛能够捕捉，意识能够反应的地方，她都能接受蒙巴顿的剑招。

可也正是因为她的意识分给了回忆，她的目光将蒙巴顿看得太清，他冷酷坚毅的神色一如过往，他挥起斩断不留任何余地。

锁链断裂，迅速接起。

但犹豫的是她自己。

是她给了蒙巴顿一个机会，砍掉她的头颅，在意识到这个事实时：“你又要杀我一次吗？”

最危急的关头，蒙巴顿停住剑，却是问：“光环在哪里？”

薇薇安憎恶被误解，尤其是自己所爱之人：“为什么你不总是不相信我！我已经说没有了。”

这的确是第二次了，眼前这个女人一副认识自己的样子。

蒙巴顿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好对付，就算是身受重伤，也能和自己打平，相信和心软会葬送掉所有的可能性。

“我们的巫师使用法术，追踪与威廉亲王有过接触的人，荧粉只在你身上闪现，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要否认吗？”

巫师，接触，荧粉，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笃定自己就和这件事情有关呢？慢着，“那你说威廉亲王？”

蒙巴顿的脸上没有笑容：“难道你奔波劳累了这么久，连自己追随效忠的对象都不知道吗？哈布斯的威廉亲王，是他一手制造了这一切。”

是她所认识的威廉吗？

薇薇安知道哈布斯没有第二个威廉亲王，但：“不可能！威廉不是那样的人！”

蒙巴顿冷冷地反驳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还是你以为他能爬到亲王这个位置，全靠他所宣称的仁爱和正直吗？”

“不，你才不了解他，我不准你诋毁他，他是我的朋友！”

薇薇安此话一出，蒙巴顿就猜到了又是一个被威廉亲王所蛊惑欺骗的人，他有一千种面孔，可以蒙骗任何一个女人。

但她这一次的用词，“朋友？这世界竟然敢有人自称是威廉亲王的朋友，估计他听到这个词，也会笑出来吧。”

然而在他说话的这一瞬间，他却归是神差的想起另一个人。一个被他遗忘，但又从未遗忘的人。

过往的一切都在改变吗？

就像波吉无法守住和蒙巴顿之间的朋友关系一样，他所认识的兔子威廉也变了？

“朋友，不是玩笑。”

蒙巴顿认可了她这一句话，但是：“我想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是他的朋友，停止你的妄想。”

“……光环是什么？你说是由威廉造出来的。”

她真的把威廉当做一个朋友，甚至不在乎他亲王的身份，蒙巴顿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到底了解光环计划的多少，但的确是他打开一切的一个口子：“我也不知道它的制造方式和运输方式，所有接触它的人都已经被威廉亲王灭口了，唯一知道的就是它会在五月七日爆发，毁灭整个川特里奇，并造成约克和哈布斯两个国家的战争。”

这个信息，薇薇安已经听那个刀疤秃头说过一次了，但仍是触目惊心，尤其是知道这件事，可能跟他的故友有关时。

她更不能接受。

那一刻，光剑和黑暗锁链同时在她身上消失，她沦为瘫倒在地上的烂泥。

而蒙巴顿只会把这一切看作她屈服，而黑暗力量消退的象征，“如果你不想发生这种事，你在乎约克或者哈布斯任何一个国家，以及这个国家里任何一个人，我劝你告诉我光环在哪里。”

她不知道啊。已经说了无数次，薇薇安绝望地合上眼，要是你知道，你追寻已久的敌人是你的朋友，你该怎么办？

“……真的是威廉做的吗？”

以蒙巴顿的性格，他不会开玩笑，他的手下也不会这样没缘由地虐待犯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但她还是不肯相信。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你还是不肯说出光环的有关消息？”

沉默不语。

他知道，对于这样一个已燃死志的人，再多的严刑逼供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这个女人已经走完了她所有的时间。

然而，在他将剑落下时，迟疑的蒙巴顿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说我杀过你，什么时候？”

倒在地上的女人，从头发散乱中抬起头，在被遮蔽的目光中，看他一眼，也是黯淡无光的一眼，却因泪光而明亮了眼眸。

让他把她错认了别人，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一个饱受欺凌的人，甚至连他也站在罪魁祸首的行列之中。

他不应错认，但是。

她说他曾经杀死过她一次。

她把蒙巴顿当做故人，把威廉当做朋友。

“……波…吉……”不敢置信地叫出那个名字，他想过，人会转世，有一天他会在哈布斯的街上撞见一个憨厚的男孩，有着跟波吉相似的脸庞。

他没有想过，波吉会带着记忆转生，而且这一次会是一个女孩，一个约克人。

这应该只是他的错乱，他的妄想。

可为何，地上的女孩嘶哑的笑声，这么凄凉，像哭一样，响彻着这个寂静的夜晚。

蒙巴顿，放下了他的剑。

他把她抱上了他秘密军营的铁座。

“没想到是你，先认出了我。”

这个久别重逢的夜晚，他们聊了些无关紧要的，支离破碎的话题。

“我杀了那些刑讯的士兵。”

“我听说你还有三名伙伴。”

“他们需要得到医疗救治。”

“你也是。”

“威廉真的变了吗？”

“时间本来就会改变一个人。”

“但为什么呢？”薇薇安记忆里威廉，善良温柔的像是一个兔子一样，“在妇幼院的时候，他没有杀过一个人，那些孩子都是他救下来的。”

蒙巴顿打断了她的话，强调道：“他已经变了，变得冷酷无情，以玩弄人心，杀人取乐，现在这个程度都不够了，他要挑起两个国家的战斗，坐看血流成河，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了。”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末了，薇薇安坚定地对蒙巴顿说：“我想去见威廉一面，我想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是什么改变了他。”

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天真，太固执，可的确像是波吉会做出来的事情，他永远都不会放弃他的朋友。

就算现在她的性别国籍大脑都发生了变化，但薇薇安的确有波吉的影子在，又或者就算是傻掉了的波吉，也残留着薇薇安的成份在。

威廉看到她又如何呢，他的性格大变和波吉之死有些关系，就算是故人，威廉应该也不会伤害薇薇安的。但以他现在的疯狂，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绝非是不可想象。

倘若再早些时候，蒙巴顿是不会愿意，有崭新人生的波吉再介入到过往事情来的，但现在情况危急，不管是波吉还是薇薇安也绝不是听劝的人：

“……我会想办法让你们见一面，但你不要抱有太大期望。”

所有的事情已经定下，相对于晦暗不明的未来，现在已经算是清晰的了。

于是，莉兹带着营救小分队准备挖地道时，得知被关押的四人已经成为了座上宾，有着好的医治环境。

但那些见过薇薇安变为异形，了解她杀害士兵事实的人，对她依然是目光藏不住的憎恨。

事到如今，薇薇安也清楚，事情因她而起，也必须由她来结束。

她已经不能和道格拉斯等人一起继续旅行了。

她首先是向同伴们报以最真诚的歉意：“没能保护好你们，还让你们受了伤，对不起。”

最早和她认识的道格拉斯，板着脸只装了一秒：“怎么会怪你呢，我们可是朋友！”

加百列也同样是微笑：“现在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我们都好好的，你也无需内疚了。”

艾略特勉强握着羽毛笔在笔记本上书写：“倒是写进诗歌的好材料，出了名后我不会忘记你的。”

薇薇安也是心中感动，“谢谢你们把我当朋友。”

但她还是绕不开那个离别的话题，“我要出去一趟，办一件事，你们好好养伤，最好尽快离开川特里奇。”

其他三人听了都是一愣：

“你是要去调查光环的事情。”艾略特问。

道格拉斯不顾重伤未愈，下意识地积极：“这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薇薇安摇摇头，选择了拒绝：“不，这件事不一样，这件事太危险了。”她不能在连累其他人。

被婉拒的道格拉斯自然有些不高兴：“你前一秒还说把我们当朋友，下一秒就要抛弃我们了吗？这种出生入死的大事，我也想参与啊！”

“不，不是要抛弃你们，相反我很珍惜你们。过去一起旅行的日子或长或短都很有意思，真是有你们的陪伴，我在旅途中才不至于那么孤独，我才没有成为一个封闭的人，我真的很开心，那些日子有你们陪伴。”

末了，薇薇安深深地鞠躬，“请你们好好养病，如果我有幸归来，到时候我们在一起旅行，游遍整一个大陆。”

加百列率先下了这个台阶，她很清楚，自己等人的实力不够，贸然参与进去，可能只会成为薇薇安的累赘，“好啊，那你可一定要回来啊，我们会等着你的。”

艾略特也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我还是希望跟你们经历更多冒险的故事。”

最后，只剩下一个道格拉斯了，作为和薇薇安旅行最久的人，最死乞白赖的人，他有资格红着眼，但他最后还是笑着说：“那行吧，我想想，我也还是挺怕挨打的，这种情况不能再来第二次了，我也要学点防身的技能，下次不能只等你来救我们了。”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提起薇薇安的光剑杀人，她的黑色锁链暴走。

她不愿意说，他们就不问。

她要奔赴前程，他们就默默目送。

这一路上，他们早就结下了深刻的友谊。

蒙巴顿带着薇薇安日夜不停地赶回哈布斯，收到蒙巴顿说找到波吉转世来信的威廉亲王，最终还是动摇了。

决定来边境地区，两人见上一面。

这一次，不是在大雪纷飞的季节。

薇薇安进入梦中，第一次见过所谓的光明女神，“是你把我引到川特里奇大的？”路上她的那些预知梦，更像是通完终点的线索。

那一团光回答她：“是的，我希望你阻止这一场不幸的事变。”

“……我没有必然的把握。”

“我已经把光明之力赋予给你，从多涅尔多大瘟疫开始，你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可是，黑暗的锁链已经嵌入了我的心脏……”她逃不开锁链的制裁。

“光剑是你的最强力量，但黑暗锁链在适当的时候能救你的命，你不是已经领悟到了吗？

光明之所以为光明，是因为黑暗。

黑暗之所以为黑暗，是因为光明。

没有光明的黑暗，是绝望的。

没有黑暗的光明，是虚妄的。

黑暗会增强光明的力量，在与邪神的斗争中，你要获胜，要将所有力量为你所用，包括黑暗。”

薇薇安默默领受。

“我有一个问题。”

在她之前，光明女神似乎已经知道她的企图了，“操控你和西尔莎·罗南游戏的人，不是我，结束这一切的答案，只存在于你们两人之间。要么就是你们真正地认出了对方，要么就是你们彻底地迷失在轮回中。”

面对这样的死局，薇薇安眉头紧皱：

“我想找回我遗失的记忆。”

“在这个世界你建立的联系越深，与最初世界的记忆就越浅，与其执着于过去，不如把握现在，你真的确定你有值得坚守的过去吗？还是说在这个世界踏实而幸福地生活下去，也失为一个正确选项？”

这个问题，被模糊了过去的薇薇安，也举起不定，到底是在追寻一个既定的执念，还是另作他选。

光明女神最后提醒她：

“如果你接受不了黑暗，就会被黑暗吞噬，如果你的黑暗与光明相当，一切就会归零。你要保证光明在上，压制黑暗，我才会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