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塔众人出来时,外面正是月朗星稀。
一脸倦怠的牧夫座伸了一个懒腰:“里面黑漆漆,外面也是黑漆漆,再适合睡觉不过。”
长着白色长靴的狮子座便停下来,“我们还有要紧事。”
“是是是,戏剧要演,台词要背,可也不能不让人休息对吧!”
狮子座沉默了会,低声道:“……做好你的部分!”
牧夫座皮笑肉不笑地说:“答应你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做差过?殿下对我还是不够信任啊……我有点伤心……”来到这里之前,狮子座曾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贵族,他仍保留了称呼她为“殿下”的习惯。
宝瓶座笑眯眯地开口打圆场,“狮子总是这样紧张,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牧夫座一改质问的口气,转脸笑道:“我这不是在为新来的人发声吗?他们又不知道殿下对完美的极致追求,这下,他们知道了。”
只可惜,牧夫座的表演,仙后座并不买单,他过分妖艳的脸上又浮现了谜一般的微笑,不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轻飘飘地拈着手指走了。
狮子座的眉头皱了一下。
长蛇座和白羊座全程沉默旁观,不做任何表态,完全是局外人。
这时,室女座打了一个哈欠。
宝瓶座随即蹲下身子,笑着问道:“是不是累了,我抱着你?”
外形是十二岁女孩的室女座,抱紧了手里的蓝裙子小兔子,抬头望向的却是狮子座。
狮子座不受动摇,目光向前,“路很长,你只能依靠你自己。”
于是,室女座只肯把心爱的兔子托付给宝瓶座,自己仍坚持拖着狮子座的手继续走下去。
看着她沉重的小步子,队伍中的大熊座有些不忍,再次提议道:“要不,休息一下?我们在戏剧世界待得够久了。”
狮子座沉声道:“正是因为我们在里面待得太久了。”
牧夫座死灰复燃,插进来道:“也不差这一点时间了,就算了为了更好练习,我们也应该休息一下,”说着,还不忘推了推身边的人,“对吧,天龙!”
习惯了以沉默应对一切的天龙座依然保持沉默。
向来高冷的人马座对此事不予置评,但停下来的脚步,说明了她的意见。
最终,狮子座在宝瓶座一句“狮子,你不用这么紧张”的话下,做出了让步。
众人得以在原野上休息,依靠着大树,且听风吟。
牧夫座主动来找长蛇座和白羊座说话,姿态极低,完全是一副好大哥的模样,“怎么样,在这样一只队伍压力很大吧!”
长蛇座和白羊座自然不知道怎么接这个问题。
白羊座问了一个她一直很在意的问题,“为什么会选择《波斯人》这个戏剧?”
“你也决定这个剧本台词太多了?”牧夫座的反应是。
“不是。”白羊座回忆狮子座观看这个戏剧时,眼里情感的波动,不似寻常,“这个剧本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特殊意义?”牧夫座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望向原野上的一处高坡,狮子座就在那里,她的身影就像一把庄严的长剑,“……大概是她的执念吧。”
他不明说,白羊座也尊重各人的秘密,不再多问。
“不说她了,说说你们吧,你们是怎么加入星之塔的?你们来的时候我还没见过你们,是宝瓶座和狮子座负责的试训吧,他们眼光可不低,要不是你们本领非凡,绝不能入他们的法眼,还把蛇夫座和鲸鱼座挤了出去。”牧夫座虽然是笑着说这些话的,但是语气中诸多试探,还带着些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轻蔑。因为他发自内心地觉得,仙后座那个人有些难以对付,眼前的这两个人却看不出什么长处。
长蛇座道:“既然关于试训,你去问他们也许更清楚一些。”
这一对男女油盐不进,看来是没有放松警惕啊,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牧夫座便起身告辞:“早点休息吧,狮子座要求可是很严格的。”
“嗯。”
这棵树下便只剩下长蛇座和白羊座两人。
长蛇座哼着歌,玩弄着石头,在歌声中混杂着语言信息,和白羊座交流。“他们内部似乎并不团结。”
白羊座思考后便说:“核心五人组倒是挺稳固的。”
“其他人不就显得多余了吗?”长蛇座侧过头道。
“……那个牧夫座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觉得我们应该小心点。”
长蛇座摊开右手,数字“1”赫然在目,“没事的,现在我们和他们在一条船上,他们应该不敢乱来,先协力度过这一关再说。”
白羊座又想到方才和牧夫座的对话。
起初,他们并没有打算加入星之塔。是宝瓶座的一句话留下了他们,“加入我们的话,是最有希望的。”
她自然知道星之塔的实力,但她不确定的是,“那你要我们做什么?”
负责交涉的宝瓶座尚未开口,房间内的狮子座便开口,“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她等待着狮子座说下去。
狮子座交握戴白手套的手指,只是说:“等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的。”
狮子座要的承诺和他们的秘密有关吗?白羊座的疑惑得不到解答。
时间流逝,天色由墨转蓝,渐变为紫,再被淡红和橘黄所浸染,成为绚丽的粉色。
太阳出来了。
森林中心的倒计时来到:84:00:00
麻将联盟的众人把几片树叶和几根细树枝放到了他们的舞台,同时也是祭台上,外圈酒杯似的小花环轻喷出一股水流,树叶和树枝也就变成了他们想要的纸和笔。
“先写台词。”九万指挥道。
“全部?会不会太长啊?”大东问道。
“那就各写各的。”
一饼咬着笔头,“可是我们的角色还没有定下来。”
九万扶额,觉得麻烦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他有些头痛地说:“那就先定角色吧。”
大东拿笔点着鲸鱼座和白板,“你们两个演原来的角色没问题吧!”
“我……”白板正要说话。
大东就开始哭唧唧,“诶哟,只有你能演好这个角色,求求了你了啊!”
其他人眼里有心领神会的笑意,不会拒绝的白板左看看右看看,脸色微红,呼了一口气,像只垂头丧气的小兔子。
聪明人鲸鱼座一看这局势难以对付,就先退一步道:“里面还有什么角色啊?”
九万便蹲下来画图,“给你们解释一下人物关系。”
“周朴园和丫鬟侍萍真心相爱,可是因为他们家里人不同意这门亲事,拆散了他们。侍萍带着小儿子大海改嫁了一个叫鲁贵的人,生下了一个女孩鲁四凤。大儿子周萍则留在了周家,周冲呢是周朴园和年轻太太繁漪的儿子,他们两个都喜欢四凤。而繁漪得不到周朴园的爱,跟周萍有过一腿……”
一饼听得头乱乱的,“好纠结啊!”
纵是大东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免吐槽道:“这家人简直了……”
红中道:“所以那有了那一道电!”
最难的还是鲸鱼座,“这不是继母文学吗?爱我的女人是我的继母,我爱上的女人是我的同母异父的妹妹,这周萍也太复杂了吧,我怎么可能演得来?换个人,换个人!”
九万知道《雷雨》不好排,但人都是在对比中成长的,“那你要换谁,让你演你妈侍萍,还是你后妈繁漪?”
鲸鱼座瞬间不吱声了。
于是继续选角,大东立马举手,“我推荐幺鸡演后妈或者亲妈,他能很好地把握女性角色的性格。”
此话一出,众人哄笑。
“你们针对我,我太伤心了!”幺鸡假抹着眼泪,“我们剪刀石头布吧!”
“有几个人物啊,”大东掰了掰手指, “1,2,3,4……8,刚好8个!”他这么说直接把九万也拉下水了。
“我们演最后一场,鲁贵可以不用出场。”九万反手就是一个拒绝三连。
大东却笑着去拉九万,“来嘛来嘛,怎么少得了你呢,我还想看你演贵妇后妈呢。”
几乎是神一眼的预言,幺鸡最后定下了侍萍,九万要演繁漪。
“绝了,你们开挂了吧!”九万转身就想跑,一把被大东抱住。
“这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回来吧你!”
众人又闹了好一会,或争争吵吵,或苦苦哀求,定型的表演表为:
周朴园——大东。
“这么复杂的角色,我不行啊,念在我过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去吧!”红中拖着大东的手哀求道,成功拿到了鲁贵这个台词相对较少的角色。
周萍——大饼。
“左拥右抱不是你的终极梦想吗?”鲸鱼座拼命撺掇一饼,“这不是提前体验的大好时机吗?在场的每个女人都爱你!”
一饼先是傻笑,接着如鲠在喉地看着呆呆的白板·四凤,和凌厉的九万·繁漪,最后还是搁不住鲸鱼座的唐僧念经,败下阵来。
至于假阳光健康·发财周冲,假冲动正义·鲸鱼座鲁大海不必多言。
灾难开始了。
周萍拉着四凤想要私奔,却被带着儿子周冲赶来的繁漪止住。
“你们准备到哪去?”九万的繁漪气势十足,冷酷得让人害怕。
白板犹犹豫豫,嗫嚅道:“我……我……”
一饼看着他,一时忘了自己的台词,得亏红中在前面指着他们两人,双指做了一个行动的动作,才让他想起台词:“我们要一起离开这个家。”
发财饰演的痴情男二,面无表情地背诵台词,“这是真的吗?四凤?”
白板只顾着想自己的台词,慌忙地解释道:“对不起……我……”
总导演九万看不下去了,说出了既然繁漪,也是他的心声:“冲儿,说呀!冲儿,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你抓着四凤问?你为什么不抓着你哥哥说话呀?冲儿你说呀,你怎么,你难道是个死人?哑巴?是个糊涂孩子?你难道见着自己心上喜欢的人叫人抢去,一点儿都不动气么?
他所带起的激动戏剧冲突和**情绪,又随着发财一句波澜不惊的:“哦。”掉入谷底,“只要四凤愿意,我没有一句话可说。”
一饼这次记得了,他爽快地拍了拍发财,豪迈地笑着道:“好兄弟!”
发财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回拍一饼,“你一定定要好好对她。”
繁漪的台词又莫名地贴合想要晕倒的九万心情:“哦,你不是我的儿子;你不是我的儿子;你不像我,你——你简直是条死猪!你真没有点男子气,我要是你,我就打了她,烧了她,杀了她。你真是糊涂虫,没有一点生气的。你还是父亲养的,你父亲的小绵羊。我看错了你——你不是我的,你不是我的儿子。”
一饼被这炮弹似的台词击中似的不能呼吸,以至于他都忘了该他说话而不是周冲说话,等到白板一直碰他手背,不停地给他眼神暗示,他才反应过来,“额……到我说话了吗?我要说什么来着?”
九万再也忍受不了,大手一挥,“换人!”
大东立马把在旁看戏的备胎鲸鱼座推上来,再狗腿似的跑过去给九万捶背。“息怒,息怒!”
“台词记完了吗?在这里闲逛?”九万呵斥道。
狗腿子僵硬了一会,立马驾驭着风跑了。
白板只能看着一饼被换下,拍档又重新换为心不甘情不愿的鲸鱼座。
鲸鱼座扫了一眼台词,做了一个苦瓜脸,无可奈何地念着台词:“你怎么能对你的儿子这么说话?”
九万又回到了那个情绪几近崩溃的繁漪:“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一个母亲,而是一个女人!她是见着周萍又活了的女人,她也是要一个男人真爱她,要真真活着的女人!”
发财像一个木头一样说着毫不心痛的台词:“妈,我最爱的妈,您这是怎么回事?
鲸鱼座立即笑场,全身也是止不住地抖动,但还是说完了台词:“别管她,她在发疯!”
“不,我没有疯!我没有孩子,我没有丈夫,我没有家,我什么都没有,我要你告诉他们,”九万语气柔情,眼神决绝,步步逼近笑得不能自理的鲸鱼座:“我要你说,我只要你说,只要你说,我——我是你的。”
“不行了不行了……这角色太难演了,太肉麻了!”鲸鱼座连连挥手,表示自己扛不住了。
九万也是长叹出一口气,把手中纸扔了:“带不动了,带不动了,就这样毁灭吧,我累了。”
大东跟在他屁股后面劝道:“别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戏有意思,你们没意思!”九万抛回来的眼神,可谓生无可恋。
“没办法,我根本记不住台词,”百无聊赖的一饼已经和红中去玩球去了,他们献祭了几块石头拿到了几个小黄球,用于暗中偷袭别人,或者像甩杂技一样抛着玩。
九万忍不住发牢骚:“那是台词的问题吗?那是你们的问题,你们根本没有用心记!”
白板被骂得低下了头,小声辩解道:“里面的关系太乱了,感情也很难理解。”
“你们不懂,没有戏剧冲突哪来的戏剧?”九万气呼呼地说,大东稍微摸他一下,都要炸毛的那种。
发财已经不想配合了,坐在地上,脸色也很不好看,“就你最懂,要不你自己上去演一个吧!”
九万冷笑道:“这是我一个人的队伍吗?你们爱演不演,不演拉倒!”说完,转身就走。
眼看局势愈发难以控制,大东拉着他,赔笑道:“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但念在大家是第一次演戏剧,多多包涵,就算了吧,我们再试试!大家都认真点!”
九万一眼看穿了他的目的,“少和稀泥!就你们这个样子能演好什么戏剧啊,要表演表演不行,要台词台词不记……”
大东看着众人或气愤,或冷漠,或黯然的脸,难得正经地长舒一口气,“的确是不太适合,”他很认真地问九万:“我们就不能弄一个不要台词,不要复杂情感的剧吗?”
“你想屁吃……”九万毫不留情地说,可是见到不开心的土豆饼握着小黄球站在那里,他脑海里闪过了一副画面。
本来觉得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心里又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