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你个糟糕的家伙 第1章 重逢

伍元是个倒霉的家伙。

这哥们从小就倒霉。

二十年的人生里，没遇见过一件让他顺心的事或者看得顺眼的人。

举个列子吧：在超市被店员诈骗买了一箱正在打折的泡面，结果拆开发现十桶有九桶里面没有调料包……那，剩下的那桶就是好的吗？

不，里面有蟑螂。

他出门愤怒地去找商家理论，然而刚出门就被车撞飞十米远。

被好心的吃瓜群众送去医院，经历一场手术，住院半个多月后，因囊中羞涩在医生探究的目光中带着几盒消炎药狼狈离开。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火锅店，他心想关“禁闭”半个多月总得吃点好的，准备狠狠心把钱包里仅剩的两张毛爷爷花出去。

然而结账的时候一摸，坏了！

他大惊失色，张口就来：“卧槽，刚才有扒手把我钱包偷了！”

服务员：“……”

在伍元的辩解声中，服务员把手一抬，向店主告状:“老板！这小子吃霸王餐！！”

“我没……”

老板闻言，立马抛下手中会计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后把帘子一掀就从里间走出来了，“好小子！吃霸王餐？！！”

“ber，我真不是吃霸王餐，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倒霉……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把手机抵在这里，我回家去取钱……”伍元举手道。

“你当我傻吗？”老板愣了一下。

伍元：“我没说你……”傻。

“闭嘴！”老板不耐烦地打断他，“把你放走了，你还会回来？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换手机？我已经上当三次了，这回不可能再这么轻易被别人骗了！”

老板说完，对上了伍元的眼睛，很快他又恨铁不成钢道，“小伙子长得还算有点姿色，怎么净干些无赖的事！”

最后他得出结论：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痛哉！悲哉！靠北！”

伍元：“……”哪来的表演型人格古风老登，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见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我不听我不听”的两人，伍元命苦地笑了笑，这一刻内心对世界的厌烦到达了顶峰。

最后他们协商的结果是：店家可以选择不追究，但伍元必须给他刷一个星期的盘子。

洗完盘子，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伍元揉了揉肩膀满身疲惫地走出火锅店。

月色如霜般洒在被路灯映黄的街道上，伍元走在这条路上，目视前方，这条路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小腿又在隐隐作痛了。

突然，背后猛然乍起亮光，伍元几乎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在一阵刺目的白光中，一个画面在他眼中定格了。

或许很多年以后，回想起过去，这一幕都还清晰地映在他的脑海里，恍如昨日。

天空之上，一艘巨大的船遮住了云层，庞大的船身渐渐将月亮吞噬，闪着金属般的光泽，透着一股神圣而又古老的味道，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力量……

然而等他回过神来，巨轮却消失了，仿佛昙花一现。

伍元僵硬地转回身，拍了拍自己的脸，他真是累疯了，都出现幻觉了！

…

两天后，他照常到火锅店里刷盘子。

一进门，他就嗅到了一股浓浓的八卦味道。

店里的顾客都在讨论一个话题。

这个话题经过短短一个晚上的发酵就冲到了热搜榜第一。

#临尧市夜空惊现方舟状巨轮#

伍元略一思考，打开了论坛，铺天盖地的信息将他淹没。

其中，“末日降临”这个话题讨论度最高。

#末日降临，临尧夜晚惊现巨轮缩影#

#非自然现象，末日要来了吗？#

#末日中我该如何生存,在线求个大腿#

点开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他那天晚上看到的巨船轮廓图。

那天走在大街上的不止他一个，这是别人抓拍的图。

一瞬间，巨大的荒谬感袭卷每一个人的心头。

伍元曲起手指滑动屏幕，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伍元回头，是那个整天“悲哉痛哉”的老板。

于是伍元把手机揣回口袋，撸起袖子认命地向厨房走去，然而他刚抬起一只脚，怀里就被怼进来个东西。

伍元低头一看，是一张信封，信封封面已经泛黄。

“这是什么？律师函？”伍元边问边拆开信封，“怎么你终于还是要告我……”

接下来的话伍元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恰逢这时，老板开口，“‘世界末日’这种事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听过，发生的概率低得可怕，别听网上那些玄学，还是得相信科学，要坚信唯物主义！”

伍元捏着信封里的那几百块钱，他猜下一秒老板会说“不信谣不传谣”？

老板的声音慷慨激昂，充满抚慰人心的力量，那六个大字果然被他喊了出来，“年轻人要明智，谣言止于智者，科学社会一定要做到‘不信谣不传谣’！我们都是祖国的好花朵！”

“那……半空中那艘船怎么解释？”伍元问，“您变出来的？”

“莫非是恶作剧？”老板说，“应该是有钱人的把戏！”

伍元：“……我看你是疯了。”

“你说什么？”老板的心思全飘到那几桌结账的人身上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问，“我刚才没听清。”

“没什么。”伍元摇了摇头，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将那几百块钱重新塞进信封里，“给我钱的意思是……让我滚蛋？”

“这话说的！”老板瞪了他一眼，“本来也没指着你真能给我刷七天盘子，这些是你这三天的工资！”

“……”伍元愣住不动了。

见他迟疑，老板以为他是感动了！

这么想着，心里不禁欣慰了些许，这孩子心地还是挺柔软的！

下一秒，伍元开口：“为什么是现金，你不能把钱打到我卡上吗？”这年头，谁还用这老掉牙的支付方式？

老板：“……”他甚至还天真地以为他要跟自己道谢，一句“不用客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忒难受了！

伍元感受到了老板饱含怨念的注视，于是他很快就会意到了，从善如流地开口，“谢谢，您真是一个好人。”

走出店门后，老板和店员的声音已经被门板挡住了，伍元又掏出了手机。

话题榜第一：

#近日各地区有多数人员失踪。#

又是一阵恐慌。

随着热度越来越大，更多的人关注了这起失踪案件，“方舟”的热度却依旧居高不下，位列其之后。

耳边逐渐嘈杂，视野之中人流量加大，不知不觉中伍元已经走到了菜市场。

今天发了工资，他可以吃顿好的了。

什么失踪案？什么“方舟”？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早就已经过了那种“世界面临灾难，我要解救人民于水火”的中二年纪了，现实的天平压倒一切，他现在要去和猪肉铺大叔掰头了。

他向早已熟记于心的岔路口走去，猪肉铺就在拐弯后的右手边第一个摊位。

不是很远的路，然而今天他却走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他想看一眼时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他头脑昏昏沉沉，脚却机械地往前走着。

一条平平无奇的岔路却仿佛是时间空间被模糊后多出来的产物。

……

终于，伍元又听见人声了。

那声音很大、很吵，伍元浑浊的双眼骤然清明。

此时，他离拐角只有一步距离，快步越过拐角拐了个弯后，一幅色彩鲜亮明丽的画面在他眼前显现出来。

人很多，一眼扫过去，乌泱泱的人头。他们站在广场上，广场上方是一个超大的显示屏，屏上显示着“方舟进度90%”这几个标红的字样。

伍元看了看周围，哪里还有什么猪肉铺？完全就是陌生的环境。

没由来的，他想到了那起失踪案件。

看着人群，老少都有，有男女小孩、肤色各异的外国人……也许失踪人员并不是被绑匪绑走的，也许也不是他们自己想不开，纯粹就是一脸懵逼地突然到了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正想着，显示屏上的字样又变了，数字仿佛活了一样，跳跃着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了“99.999％”上。

这个数据是根据什么来定的？伍元陷入了沉思，那100%后又会怎样？

难道会有外星人来抓他们？

“诶？！老弟你咋回事？踩我脚了！”

伍元旁边的大叔突然咋呼起来。

突然，大叔一愣，“……诶，等等，刚才在我旁边的是你吗？我记得不是个黄毛……”

这样的情况不是只有大叔一人碰上，周围不满地叫骂声此起彼伏。在这些声音中，伍元的肩膀被人撞上了。

“……”伍元迅速转头，对上了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

桃花眼，双眼皮，眼尾上挑，很好看的眼型。

“抱歉。”那人开口了，声音倒是和他的长相蛮适配。

“说什么抱不抱歉的……”伍元往旁边挪了挪，“尽整那些虚里吧唧的玩意儿，实在不行赔我点钱呢？”

“……”

余光中，伍元看见那人动了动嘴唇，但声音很快就被一声“卧槽”遮盖了。

“你们快看那数字！到100%了！！”

伍元抬头，显示屏上血红的“100%”在不断闪烁。

“怎么这么挤啊？”人群传来推搡声，“别推了，老子快被你们挤死了！”

“谁啊？！推我干嘛！”

“滚犊子，别推老娘！”

“人是不是又变多了？”伍元听到旁边那大叔抱怨道，“我不就是上班时间偷闲去买了碗关东煮嘛！一眨眼就到这种鬼地方了，招谁惹谁了我？”

这话一出，伍元进一步加深了自己的猜想。

显示屏上的百分数是根据人数来定的，广场上每多出一个人百分数就增加一点，直至人数满足了那“东西”的预期，于是“进度条”就彻底拉满了。

伍元挤在人群中，前面是黑黑的脑袋，左边是黑黑的脑袋，右边也是黑黑的脑袋！

后方那条通往菜市场的路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下连回头路都没得走了。

伍元低下脑袋，他果然倒霉，刮彩票中奖这种事永远不可能轮到他，玄之又玄的古怪东西倒是很容易看上他。

所幸……

这次倒霉的不只有他一个人。

[看吧，起码这次还有这么多倒霉蛋陪着我呢。]伍元阴暗地想。

尤其……是那个意想不到的人。

伍元突然有点幸灾乐祸。

[叮咚！]

广场上空传来一阵机械女音，巨大的显示屏上有电流划过，滋滋作响。

伍元听见那道女声说：

[方舟降临100%，在场人数清点完毕，程序引擎全面启动。]

[叮咚！]

[信息加载完毕……欢迎，来到方舟试炼游戏。]

像是在读一个开场幕词，随着机械声音的落下，一块巨大的红布被骤然拉开了，[这场游戏，你我将共同加冕。]

[我时刻与你们同在，祝你们好运。]

这句说完，机械女音消失，云层突然被撕了道口子，广场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压迫感，他们抬头，太阳已经消失不见，方舟所到之处，云层分崩离析，巨大的显示屏随着方舟的靠近，显得越发的渺小。

这是伍元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方舟全貌：像一支宇宙战舰，巨轮前方有一道“裂纹”状深渊，船身刻着古怪的图案，仿佛是无数道触手缠绕着一团火焰。

方舟越近，众人愈发感觉自己的大脑被巨锤狠狠锤了一遍。

“啊啊啊啊啊啊——！！！！！”

人群当中，有人七窍流血，仿佛受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诅咒。

显而易见。

方舟来自亘古，却不属于人类文明。

人群乱了套，尖叫、推搡、辱骂，燥热和汗水混成一团，又在空气中逐渐蒸发。

在此期间，伍元受到了无数肘击，八记上勾拳，十道旋风踢。

伍元左闪右闪，无语望天。

“轰！”

方舟降临了，它停在了人群上空，离他们只有一栋楼的高度。

[警告，请试练者立即停止内斗。]

零人在意，直到……

原本塞满了人的广场，此刻却已经空出了一个硕大的圆。

那些倒下的人不知何时化作了血水，将地面染成了艳丽的红色，像铺了条红毯，这条红毯绵延万里，异常诡丽。

场面一时怪诞而又惊悚，内斗倒是停止了。

[叮咚！方舟VII号竭诚为您服务！]

机械女音再度响起，[登入方舟前，请试炼者完成组队。]

……

半个小时后，伍元不幸地落单了。

伍元露出了死鱼般的表情，他早已预料。

落单的人会怎样？伍元不知道。

想起那滩血水，他觉得结局应该不会太好。

伍元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能活活，死了拉倒。

突然，他的面前一黑，有人遮挡住了阳光。

伍元定睛一看，是之前那个撞到他的人。

那个人在他面前站定，然后突兀地递给了他一瓶水，“喝水吗。”

伍元：“？”

伍元没有接他的水，只是抬头，视线在他的黑色礼帽上一扫而过。

英伦风，深色大衣，黑色礼帽，浑身上下都透着精致气息，腰细腿长冷白皮，好一个海外留学精英。

那人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摘下帽子朝他鞠了一躬，行了个绅士礼，“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

伍元一愣，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某种开关，刻薄的话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怎么你去一趟国外回来头发还变茂密了？我记得你以前挺秃……植发了你？”

那人捏着帽檐，指尖微微发白，却依旧笑得人畜无害，他红唇轻启：“说的是人话吗？”

“还有，”那人叫了一遍伍元的名字，“从始至终我都不秃呢，秃的好像一直是你吧？”

伍元：“……你少放屁。”

他小时候营养不良掉发多又不能怪他。

忽然，伍元想起什么，问他，“怎么不组队，你也被人孤立了？”

顶着身后那堆哀怨和不解的目光，那人点点头，说，“是呢。”

伍元抽了抽嘴角，索性懒得理他，抬脚率先走在了前面。

不一会儿，他的身侧多出来道人影。

“组队吗？”那人问，“我们。”

“组呗，”伍元道，“你要是不嫌弃我把霉运也传染给你的话。”

“嗯，不嫌弃。”

伍元：……行吧。

[叮咚！检测到组队已经完成，落单的试练者将取消试炼资格。]

“啊！！！”

场上又多了几道胆小观望派的惨叫声。

[请试炼者登入方舟。]

机械话落，方舟降下了阶梯。

人们陆续登上了阶梯，只剩下落在人群后面的伍元两人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伍元叹了一口气，苟吧！

随着最后两人登上方舟，阶梯收起，方舟舱门闭合，时空变得扭曲，最终消失了轨迹。

伍元只感觉一阵晕眩，一个踉跄就往后跌，关键时刻，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伍元看向那只手，那只扣在他手臂上的手很快就松开了。

然而下一秒，那只手却主动伸到了伍元面前。

“没事吧，你站不稳的话就抓住我。”那只手的主人说。

“祁应……”伍元喃喃。

“嗯。”那人转头，“怎么了？”

“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那人眨了眨眼睛，似乎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他眼睛弯了弯，桃花眼熠熠生辉，“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