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宫中近来可好?”冬青问。
姬云笑点点头,“我过得不错,姐姐不必担心,父傧近来身体好了挺多,前几月还说要和父后商量给我择亲。”
“那自然好!”冬青欣然道,“你也长大了啊,一晃你都要出嫁了,到时候姐姐一定提前来京城送你。”
姬云笑眉眼弯弯,接着道:“但是姐姐,我好害怕,万一我所托非人该怎么办?”
冬青怜爱地抚了抚他的头顶,郑重道:“姐姐会永远保护你的。”
“姐姐……”他眸光闪动,“我可以抱抱你吗?”
冬青犹豫了霎那,但云笑可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呀,他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于是她张开怀抱,大方道:“抱吧。”
姬云笑投入冬青的怀抱,他瘦削的手按在她的两块蝴蝶骨上,下巴支在她的肩胛骨上,他如一根藤曼找到了寄生的依靠,死死依附在她的怀中。
幽暗的御花园小道上偶尔有两三宫人行走,没有人注意到隐蔽的假山旁交颈缠绕的冻红木与藤香。
片刻后,冬青拍拍他的背,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姐姐,今年父后开恩,后宫每月可以出去到内城苑游玩一日,只是需得有人陪同,你知道我……没有人能陪我。”姬云笑道。
冬青自然知道,姬云笑父亲在沐浴皇恩受得临幸前不过是个宫内卑贱的宫侍,他没什么父族可言,同辈里唯一的长姐姬云沉又是个不管下面人死活的,他可不就是没个可以托付的人吗?
冬青当即就好心开口:“没事,我带你去玩就是了,你看好日子,提前送信给我。”
看了看天色,想着自己还有事情,冬青便和姬云笑告别离开。
冬青走后,姬云笑心情甚好,往自己的宫院走去,不赶巧,他遇上了姬云浮。
姬云浮带着浩浩荡荡的下人,坐着君后的步辇,看见姬云笑,她吩咐人停下,上下打量了姬云笑一圈,他眼带怀疑,质问道:“你不是去文华阁读书去了吗?”
姬云笑一时语塞,但姬云浮已经接着往下说了,他轻蔑道:“打小就爱装自己爱读书,原来都是溜到别去玩儿去了啊。”
姬云笑放松下来,错开身子想走,刚走两步,却不想姬云浮突然反应过来。
“慢着!方才在通和宫,你身边还有两个宫人的,现在却一个人过来,你来的方向……御花园,说!你偷着去见谁了!”他声音骤然尖利起来。
姬云笑心想,看来姬云浮也不全然是个笨蛋,不管怎么说也是宫廷里长大的。
他回头,带着一丁点轻蔑道:“在文华殿读了片刻书,想到父后夸赞御花园的寒梅,我便去观赏了片刻,不过是运气好,碰上了冬青姐姐,与她说了片刻话……我知道云浮哥哥定然没有坏心,母皇常夸你心思皎洁,只是事关世子姐姐,还是小心些用词为好。”
姬云浮被姬云笑这一番讽刺气得发笑,他讽刺道:“不过是得幸同冬青姐姐说了几句话罢了,某些人在兴奋什么呢?我今日可是同姐姐一同进宫来的,昨日我在广辽王府……哦,某人应该从没进过吧?”他用手帕捂着嘴娇笑道。
姬云笑脸色沉下去,“虽然此前未曾去过,但冬青姐姐近日答应带我出去游玩一番,我若提出要去王府,想来必是不会受到拒绝的。”
这话说出来,姬云浮脸色也不好看了。
两人气势汹汹地对峙了小片刻,姬云浮突然笑起来。
“哦,左不过你能出宫的日子,也就那一天,我去陪你好好游玩一番吧。”
姬云笑一惊,是啊,他怎么忘了,姬云浮可是比他自由得多的,如今被他知道了,可不是就要被他蹲守了吗?
他心中埋怨自己,居然因为见到了冬青姐姐得意忘形,以至于在姬云浮面前露出这么大的马脚。
但事已至此,没有关系,带上姬云浮也并非全然是坏事,毕竟聪慧的男人总是需要一个蠢货在旁边衬托的。
到了出宫那日,姬云笑不出所料地在宫外见到了等他的冬青,和她身旁的姬云浮。
冬青对他道:“云笑,云浮说近日得空,刚好可以陪你一起逛,我还正苦恼能带你去哪儿呢,有云浮来帮忙出主意了,路上你们也好作伴。”
姬云浮紧挨在冬青旁边,笑嘻嘻道:“云笑弟弟,有哥哥陪你,你可开心?”
姬云笑不说话。
姬云浮举着一把团扇捂着脸,委屈地对冬青道:“冬青姐姐,我是不是不该来啊?我觉得云笑弟弟好似不大高兴。”
姬云笑扬起一个单纯的笑脸,说:“云笑只是太开心了,从前好多次期盼哥哥带我出去玩,都不曾有空,今日赶巧了。”
姬云浮瞪了姬云笑一眼,但姬云笑不为所动,他在心中暗自嘲笑姬云浮道行还是太低了。
冬青根本看不出来小男人间这点弯弯绕绕。
见两人如此友好,冬青很是高兴。
她当然是知道从前两人间关系是不大好的,小时候姬云笑老受姬云浮的欺负,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是吗?云浮也不过是略微骄纵了些,大部分时候还是颇为懂事的,兄弟间哪里有隔夜仇,都是小打小闹罢了。
三人便出发。姬云浮和姬云笑乘坐马车,冬青骑马在旁边慢慢踱步。
冬青今天没有骑燕草,一方面是因为京中人多,燕草跑不起来,会没有耐心,另一方面是因为今天还有些特殊情况。
冬青问姬云笑:“云笑,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近日年岁将近,南边瓦市有不少从外地来的江湖艺人表演,西边儿商铺多,若是想去看风景,我们就往东边的蒡湖去。”
因着今日是陪同出来放风的姬云笑逛街,去哪儿自然是由姬云笑做决定。
姬云笑心中想要去广辽王府玩,但在冬青面前,他不想显得自己太有主见,女人总归是不太喜欢太强势的男人的,于是他便道:“我甚少出门,由姐姐做主吧。”
冬青想了想,道:“不如今日就去南城,这月一过,这些江湖艺人兴许就离开京城了。东西都是京城常有的景色,下次来见也未尝不可。”
姬云浮和姬云笑自然都不会有异议。
驭马娘子听主子们结束讨论,不需要再等着吩咐一次,自己就驾着马车往南城去了。
南城的瓦市繁华热闹,街上全是摆摊的小摊贩,因为还在内城的区域内,治安也不错,再往南走一些,到了外城,就是南坊的地界了,那边就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处。
冬青领着二人四处逛了逛,这街上的摆摊千奇百怪,有卖珠花的,有做吃食的,也有摆摊算命的。姬云浮和姬云笑都颇为新鲜,姬云笑是甚少出宫,姬云浮呢,比起姬云笑是要自由很多,但他的行动范围也就仅限于北边那一小块儿上城区了,像南城这样需要抛头露面的地方,没有女人的陪同,他也是无法涉足的。
姬云浮挑开帷帽给算命的道士看了眼他的脸,道士震惊地连连惊呼:“贵不可言啊!乃大富大贵之相!贵人定是出生在一个极其盛大的家族,自幼是富贵常伴。”
姬云笑无语道:“哥哥,你身后还跟着数十个侍从呢,任谁来看也不是什么平头百姓吧。”
那江湖道士便摸着帽子哈哈尬笑,姬云浮狠狠瞪了姬云笑一眼,接着对道士道:“你给本……给我算算姻缘,若是算准了,我重重有赏。”
江湖道士举起左手掐来掐去,然后高深莫测道:“所谓有得就有失,贵人这富贵常伴,姻缘嘛,就比旁人要波折上三分……”她眼睛一转,接着道:“我看这人选嘛,倒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姬云浮眼睛微微眯起,轻蔑地撇着嘴,最后掷地有声吐出来一个字:“赏!”
姬云浮的随从抛出去一个刺绣的锦囊,江湖道士慌忙接住,上下掂了掂,乐不可支。
姬云笑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冬青耐心地站在一旁等着他们玩儿完,然后领着他们俩去买吃食。
三人走远后,江湖道士把瓷实的锦囊在手中一掂一掂甩着玩,她摇摇头,遗憾道:“富贵常伴,难得善终,鹿走苏台,痴儿梦断。”
转眼间,人走地空。
下属对着蕖水禀告了情况,蕖水进去珍宝阁对冬青耳语几句回禀,冬青微微惊讶:“不见了?”
她的惊讶转瞬即逝,没有太过在意,抬了抬手道:“无碍,就这样吧。”
看见里面两人还在兴致勃勃地挑首饰,她对蕖水低声道:“你还记得我昨日叮嘱你的吧?我去去就回,你帮我盯好他俩。”
蕖水严肃地点点头,表示定不负主子所托。
冬青去了阁楼后门,骑马往南狂奔到了南坊,雪虚子和玉拂子都穿戴收拾完毕了。
没错,冬青前脚收到了雪虚子的邀约刚答应下来,后脚就收到了姬云笑从宫里叫人带的口信,雪虚子的邀约是先答应下来的,断没有找接口不去的理,但姬云笑能出宫的时间又是固定的,无法更改。
冬青略一思索,觉得两边只要不撞上,她便能将两边都糊弄过去!
新年快乐呀!
下章预告:海王的时间管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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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