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云咧着嘴,看着广利怀中的夜苍月,笑着说,“从此我们就是同行了,你这家伙很舒服嘛,居然窝在广利怀里,连我这小身形都没这种待遇呢。”
夜苍月绿色的眸子定定看着小屋的方向,完全不将含云的话放在眼里。
含云不悦的哼了一声,不过犬神看起来脑子都不太正常,他这个正常的妖怪也不需要太过于斤斤计较。
广利放下夜苍月,这只犬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在怀里恢复体型,也算可喜可贺,现在甫一落地,便恢复了正常的大小,肩高差不多有三个广利那么高,两个式神妖怪必须要仰视才可以。
夜苍月昂头闻了闻,说道:“空气里弥漫着很沉重的气味。”
“沉重的气味是什么……”含云吐槽着,眼睛却不自主向五条悟那边望去,他突然就看见五条悟站了起来。
“我们似乎要离开这里了。”广利看着这些,说话时微微叹气,“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呀。”
“喂,走了。”
三个妖怪都一脸迷茫,还是广利最后问道:“不知去哪里?”
“京都。”五条悟嘴角下撇的说完,接着又心情似乎昂扬了起来,“去救那个老头子。”
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式神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们这样会显得我很呆啊。”五条悟不满,“嘛,反正京都是要出什么大事情,我要是不回去,怎么也说不过去。”
“大人。”广利并没有急切的说什么,只是提醒道:“不少妖怪都想和大人签订式神契约。”
五条悟一点也不见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在折腾那些妖怪的自觉,只见他挥了挥手,“如果真的是真心实意想要与我签订契约,那就来个考验吧,比如从这里去往京都,一路上也不能做出让很多人困扰的事情,就让他们那样,来到京都,去往五条宅找我,如果一路的辛苦他们都不在乎,我自然愿意和他们保持合作的关系喽。”
“你想的很周到。”曳烛微微笑着走过来,站定在五条悟身后,他自然听到了全部的对话,“既可以看出是否是真心实意效忠于你,还是随大流的举动,倒是免去一番往后的波折。”
“我也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很不错。”五条悟嘿嘿笑着,显得很是得意,“好了,那么,就出发去京都吧。”
然后五条悟回首向着曳烛拜别,“后会有期啦,曳烛,下次见面,我期待着和你再切磋一番。”
曳烛颔首,“老夫也如此期待着,那就祝君武运昌隆。”
他们都知道,此行京都,必然是有着诸多不可知的危险。
“还请主人坐在我的后背上。”夜苍月俯下身子,谦恭着说道,“我可以代替人类的牛车,速度还会很快。”
“啊,真是善解人意啊,夜苍月。”五条悟嘴上说着,倒是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他转头又问广利和含云:“要一起吗?”
广利身为人形妖怪,相比其他兽形自然苦于赶路,于是他毫不客气,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夜苍月的背上。
而含云则不同,他可以腾云驾雾。
于是含云带着风雨雷电,一路风驰电掣,速度竟是要比夜苍月快上许多。
刨除花在路上的睡觉的时间,仅仅一日五条悟便回到了京都。
“虽然还是和往常一样 ”五条悟捻了捻土壤,甚至还闻了闻指尖的气味,“不过这些邪气,简直太过于惊骇了,不是什么家伙都能浓郁到连土地都会污染的地步。”
几个式神感受到了深刻的压制,那是来自比自己还强大的上位妖怪的压制。
“明明就是晴空万里。”含云纵使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探查到任何不对。
“妖怪们几乎都在下意识的躲避着这片土地。”广利从外打听回来,神色凝重,“据说之前几天明明是电闪雷鸣,今日却突然晴空万里。”
五条悟也顾不得什么,他心中不安愈发严重,“喂喂,身上的灵力几乎在疯狂的告诉我此地危险啊。”
简直就像是,面对了一个类似于神明的家伙。
他在和大天狗对决中,都没有这样的感受。
“阴阳寮的那帮家伙都在干什么?”
气氛如此沉重,弥漫在空气中的邪气几乎要笼罩整个京都,可是其他人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依旧如往常一般生活,市集也同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五条悟让夜苍月变小,先将三个式神安顿在家中,接着风尘仆仆出现在了阴阳寮中。
“悟?”
贺茂保宪惊讶至极,他以为五条悟还在伯耆才对。
“京都笼罩着这么浓郁的邪气,为什么阴阳寮一点动静都没有?”
五条悟一把抓住了贺茂保宪的胳膊,“是不是和菅原道真有关?”
五条悟如此坚定,几乎让贺茂保宪不知所措,在父亲告知他的消息里,明明就是五条悟将会呆在伯耆,直到事情结束。
这件事五条悟本不应该插手其中才对。
“你…”贺茂保宪吞吞吐吐,“你都知道了?”
五条悟几乎咬牙切齿了起来,难道又要像之前夏油杰那样,直到一切发生之后他才是最后知道的那个吗?“这么大的事,若我不知道,又怎么会回来?”
“堂伯只是担心你。”贺茂保宪深吸着气,拉住了五条悟想要缩回去的手。以免对方因为冲动而跑去和父亲对峙。
“你是…”贺茂保宪越发的犹豫起来,他至今都无法想象五条悟的真实身份,“你是菅原道真的后人吧。”
这话犹如深水里的炸弹,炸的波涛汹涌,让五条悟忍不住呆愣住,耳听得贺茂保宪继续说道:“并不是贺茂家想要做什么,只是…因为曾经堂伯想要看看您的根底,为此使用了你掉落的头发来寻亲……”
“然后发现我和菅原道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五条悟补充完了贺茂保宪未尽的话。
贺茂保宪不再说话,不过他并没有否认五条悟的反问。
“你不该回来。”贺茂保宪叹气,“若是回来了,那么注定将会卷入这场纷争,亲手将自己的亲人处决,这对于一名阴阳师来说,同样是巨大的心结,很多阴阳师都是因为如此而郁郁不乐,甚至为此桎梏一生。”
五条悟却挣脱贺茂保宪的束缚,双手抱胸坐在了一旁的几案边,“那你们知不知道,我和菅原道真的关系有多远?”
“家父只占卜出悟你并不属于此世之人。”
“那就是了。”五条悟毫不在意,又不是菅原道真英年早逝,连子嗣都没留下导致自己无法出生。
“关系远到,我与其差了一千多年的时间。”
贺茂保宪饶是有心理准备,也被这句话震慑在当场。
“悟是,千年后的人吗?”他讷讷不敢言,好奇又踌躇,生怕因为透露太过而让对面的人遭到天谴。
五条悟笑而不语,毕竟这种事,心知肚明便好。
“悟当真不在乎这些事吗?”贺茂保宪从没有这样无力过,“说实在的,若您要参与,必然会为此而拖累后人。”
“哈?”五条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后代,更别说拖累后人这种悬而又悬的事情。
“这种事,有什么需要考虑后人的?”
“因为最初堂伯及父亲便打算以封印的形式镇压菅原道真的怨灵。”贺茂保宪为五条悟说明着之前的计划,“但是因为太过于冒险,所以并不打算擅自动手。可若是你要参与进来,以悟你的能力,以及和道真公的关系,那么必然是主导这件事的不二人选,道真公的子女并未有任何人有阴阳师的才能,为此,要是能够做到镇压道真公,只能由兄长来主持,但是这就有一个问题。”
五条悟也陡然明白过来,神色也变的不自然,“那就是,我要一直驻守在京都,不可再离开京都,甚至于,连和我本人血脉相连的,也世世代代需要驻守京都,维持镇压菅原道真的封印?”
五条悟难得哑然,他其实对京都有着相当浓厚的复杂情感,一方面京都是五条家的大本营,另一方面,他又一心想要离开五条本家,为此不惜入学东京高专。
若是让他真的…唔,真的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京都的话,感觉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不过,就算悟你想要离开,但是身为阴阳寮的官员,一个受到天皇陛下信任的人,恐怕想要离开,也是难如登天的。”
五条悟忽然间站起来,想起此前贺茂元光说的每一句话,“你老实告诉我,贺茂元光那个老头子,是不是打算以自己的性命做赌,所以他才有十足的把握解决菅原道真怨灵的事情?”
贺茂保宪真是为五条悟的敏锐而惊讶,但他同样也有自己的任务,于是趁其不备,一道符咒立刻拍在了五条悟身上。
“你在干什么?!”五条悟目眦欲裂般看着少年。
“阻止你。”贺茂保宪终究不忍看五条悟这般狼狈的样子,那种被禁锢的样子,五条悟好似十分熟悉一样,意外让他感受到一种难过心绪。
“你不能背上弑亲的罪名,哪怕这个亲与你的关系再远,也不可以。”
“所以你就要让我看着老头子献祭自己吗?”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贺茂保宪低声细语,让五条悟浑身都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或许你一觉醒来,就会发现一切都会尘埃落地。”
“你忘了吗?”五条悟磨着后槽牙,“我早已看穿了那套封印阵,在北野,那座封印阵是我研究出来的。说到底,就算老头子以自己的牺牲封印了菅原道真的怨灵,可是若是维持那套阵法的持续运转,依然需要我的驻守。”
“可你不必背上那些包袱。”贺茂保宪反驳他。
“看着老头子死,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做,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包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