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咒术高专后,五条悟先是拐去又买了份甜食。
太宰治忍不住感慨:「你好像回去之后更加嗜甜了。」
他之前就发现了,五条悟自从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后,简直就化身成为了甜点收割机,不是在吃甜食的路上,就是在寻找甜食的路上。虽然太宰治也喜欢甜点,但是也没有狂热到五条悟这种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里吃十八个小时甜食的地步。
“因为很好吃啊。”五条悟自顾自地比了个大拇指,笑道,“多了个狱门疆,消耗也变大了,多吃多补嘛。”
太宰治:「……」这可真是个好理由,听起来完全没有他嘴馋的原因呢。
「虽然总是吃有点麻烦啦,但是也还能接受的啦,治就不要操心了。」五条悟说着,走进了一家花店。
“老板,我来取花。”
做完这一切之后,五条悟终于把太宰治带到了目的地。
那是太宰治在梦里见过的陵园。
因为清扫祭祖的大日子,盂兰盆节早就过了,现在陵园里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只有微凉的风卷着地上了落叶向前滚动。这里似乎连阳光都是没有温度的。
五条悟来到一处空地面前,轻轻的把花放在上面,就随意地坐了下来。平时满嘴不正经的玩笑话,这会儿难得安安静静的。
“这里原来立着杰的墓碑噢。”五条悟告诉太宰治。
太宰治心说他当然知道。他不仅知道,他还清楚这左边该是五条悟自己的墓,右边该是家入硝子的,后边斜上角该散布着他学生们的墓碑。
只是现在的夏油杰就在高专里好好地坐着呢,以后也不可能会再跑到这里面来。
这里只立着的也不再是夏油杰的墓碑,而是五条悟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立了块碑。
但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五条悟早就死过了~”五条悟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般,突然说着。
“不论是过去的五条悟,还是这个世界原本的五条悟,都已经死掉啦~现在只剩下我这个只有记忆却没有经历的五条悟,给自己立块碑也是应该的吧!”五条悟屈指敲了敲墓碑,笑道,“我也是组织过自己葬礼的人啦,酷吧?”
因为无法界定自己究竟是29岁的五条悟,还是16岁的五条悟,所以干脆都否定掉,创造出一个新的五条悟。
太宰治都不知道该说这人是豁达还是固执了。
看似哪个都不是,却又哪个都是。立这块碑除了满足他的恶趣味,暗示太宰治曾发生过什么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太宰治并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知道的情况,随意地反问了一句:「不酷,有点逊。怎么,终于舍得告诉我你那些小秘密了?」
五条悟脑袋靠着墓碑,笑了笑,道:“别心急嘛,我怎么会舍不得告诉你呢?只是没想好怎么告诉治而已。不过总觉得要是再不说点什么,治就会爬过来把我抓走杀掉的样子呢~”
太宰治哼了声,他才没那么夸张。
他应着五条悟的玩笑话,说:「是呢是呢,悟要是让我等太久了,没准我真的会跑去你的世界,亲自把你的嘴撬开,把秘密挖出来,然后把人藏到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每天等着我,求着和我殉情哦~」
他当然知道五条悟会告诉他。就像他不会瞒着五条悟什么事情一样,五条悟也不会瞒着他自己的事情。这是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共识,太宰治对此毫不怀疑。
他只是有点不想等了而已。
“哇哦,好危险的样子呢。”五条悟笑道。
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无论是五条悟,还是太宰治,都不会那么做。
五条悟说:“治一点都没有意外的样子,应该知道我其实已经死过了吧?”
他虽然在问,却也没有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意思,只是仿佛注视着本该存在的墓碑般望着虚空,自顾自地说道:“那你知道,其实这里的人都是我杀的吗?”
「……」什么?
这里原本埋着什么人来着?太宰治突然有些想要质疑自己过人的记忆力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原本埋着的,可是五条悟正为之努力的同伴吧?
五条悟不愿意滥杀。
五条悟把他所有的同伴都杀了。
这是什么来自地狱的笑话吗?
五条悟说:“我本来还以为终于可以休假了呢,没想到大家还是那么离不开伟大的五条老师,硬生生又把我从天国扯回来了呢。”
事情根本就没有多复杂,只不过是他自以为已经做到能做的一切之后,安排好的永久休假被打断罢了。
“然后呢?”一阵沉默过后,太宰治轻声问道。
难怪这家伙回去之后就再也没念叨过让他不要再杀人了呢——五条悟自己就是那个沾了最多人命的人,他完全没有劝阻太宰治的立场与资格。
“然后?”
五条悟抬起胳膊,身体随着往后仰,伸了伸懒腰。
他说的倒是十分轻快:“然后我就和那本书做了交易,一怒之下把所有人,不论是咒灵,还是咒术师,都杀了,换了这么个重来的机会。即使我是最强,也忙活了好一阵子呢~”
不停地祓除咒灵,不停地杀人,不停地清理尸体,替大家料理后事。
忙到他现在偶尔都还会有种手上仍沾着血和泥土的错觉。常常大半夜的都还会梦到大家的遗言呢。
家入硝子沉默于五条悟的决定;虎杖悠仁满足于自己的死亡能够帮助到自己怪物一般强大到无所不能的老师。
而更多的,是恐惧,是不解,和诅咒。
这些或欣喜或愤怒惊惧的面孔盘踞在他的记忆里,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在他独处之时,擅作主张地在他的脑海里狂欢,扰人心神。
不过他可是五条悟,他只做该做的事。这些心理上的后遗症虽然烦了些,终究也还是会习惯的,他仅仅只是有时候会想着——
如果治现在在就好了。
如果我现在在就好了。
但是太宰治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之间隔了两个世界,隔了两年的时光,他现在不可能去到五条悟身边,更不可能会在对方深夜惊醒的时候,像小时候那样给予对方一个拥抱。
他总算是知道五条悟为什么总是回避这个话题,遮遮掩掩的。哪怕他现在为了同伴什么都愿意付出,却还是不愿意走到他们面前,去真正看他们一眼了。
五条悟的同伴们早就被他亲手确定了死亡。现在站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会是他的同伴呢?只不过是一些拥有着相同外壳相似经历的陌生人罢了。
他们就和太宰治世界里那些虚假的角色一样,既熟悉又陌生。
五条悟现在纵容太宰治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寻找故事发展的另一种可能而已。
现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成为他的同伴吗?没有。
那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排解他的孤独吗?也没有。
他只有五条悟了。五条悟又何尝不是只有他了呢?
这真是太可笑了。
真可惜我不能在悟的身边,不然我绝对要当面笑他一番。太宰治想。
他们一个身体力行的恪守着正论,拯救他人,一个预备成为黑夜中的统治者,视生命如筹码,行事作风无一相似之处,现在竟然都在做着如此相似的决定。
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竟然都走到了只剩下彼此的地步。
「所以你想死吗?」不然为什么要在这里给自己立上一块墓碑呢?
悟是可以休息,可以死的;但是悟怎么可以想死呢?
太宰治低声说:「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
他为了五条悟才做的现在这些事情。五条悟嘴里的这种事情他听着都觉得痛苦,如果五条悟无法忍受这一切了想死,那他该怎么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活下去?
……
不对。
他只是在为了五条悟和自己的世界而苟延残喘般暂时停留在这个世界上而已。他迟早会去拥抱自己渴求已久的死亡,他已经为此计划许久了,他不会活太久的。
所以他应该说的是——“你现在还不能死。”
没错。这是他的幽灵,凭什么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想抛下他去死了?
虽然他真的很想让五条悟活下去,但是如果连五条悟都承受不了,想要放弃,那也没关系,只是必须得先等他把这些事情安排完毕,他们再一起死。
“治在说什么浑话呢?”五条悟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说道,“我好歹也是深受学生信赖的最强诶,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死掉?”
虽说他是无所谓自己的死活啦,但是在改变大家的任务之前,他的生死现在还牵连着太宰治诶,他还没不识趣会拿太宰治本就不稳定的精神来开玩笑。
而且,他拖了这么长时间来思考该怎么告诉太宰治,可不是为了让太宰治听完之后净想些奇怪的东西的。
换做别的什么人,他才没这耐心去斟酌言语词句呢,治怎么可以这么不领情!
五条悟的手掌搭在墓碑上,同时发动术士,这块完整的墓碑瞬间便被削去了大半,被碾碎的粉尘随着微风飘走,只剩下狰狞的半块孤零零地立着。
“治好像总是不太相信我的样子,这样子总该信我了吧?”五条悟手指在墓碑的断口上抹了一把,话锋一转,“你答应过我,要死只能和我殉情的,治怎么可以忘了?”
「……没忘。」太宰治突然莫名地松了口气。
还不是因为这个家伙太反常了,误导了他。他心底没忍住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治还有什么想要问的?”五条悟对他的回答略感满意,好心提醒道。
太宰治问:“你为什么必须杀了他们呢?”
“当然是因为我太强了。”五条悟一副“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的口吻,“回溯时光需要的能量本就庞大,在这个基础上还要把我这个最强摘出来,单独拿个盖子罩着不被时光的洪流所影响,那仅凭咒灵的能量是完全不够的。”
“所以你必须把他们杀了,释放利用他们的咒力,”太宰治说,“然后顺便也把自己杀了?”
“宾果——不愧是治,抢答加一分!”五条悟拍拍手,赞赏道,“这就是我和那本书的交易,我把它从狱门疆里放出来诅咒世界,它把我送回来。不过——”
“我可是最强,在回来的时候就把它毁了哦,我的世界解放了呢!”
五条悟似乎对自己的壮举十分得意,太宰治严重怀疑这家伙说这一串,就是为了让他夸夸,承认他厉害。真是令人费解且不合时宜的自豪感。
“真不愧是悟啊,这种事情也给你做到了。”太宰治倒是不吝啬这点夸赞,“辛苦了。”
这就像家里养的大白猫费劲巴拉地做了件大事,正扬着脑袋看着自己求摸一样,如果五条悟现在在他身边,那应该也是差不离的状态了。
“嗯,”五条悟顿了一下,这才回答,“不辛苦哦。”
“这不是和你相遇了嘛!”
太宰治突然想真正摸一下那头咋呼呼的白发。
没错,就是被261创到之后的产物,如果有小伙伴被伤到了,那就只能说声对不住啦!下一章可能整理一下宰追的漫~
PS.小五安抚的意思大概就是:
碑完整=想死
碑无了=熬过去了
但是这里的还剩半块呢~小五薛定谔的精神状态,这才开始忽悠宰,斗智斗勇呢。两只猫猫都任重而道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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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