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眼的威慑下,调整家族产业结构,寻找到普通产业和咒术相关产业平衡点,不动神色地引导倾向于普通人的五条家族人占领咒术界的底端,这并对太宰治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是附带任务而已,他最主要的任务可不是作为家主带领五条家族人壮大产业,五条悟这个正牌家主都没这个心思,那他这个冒牌货就更没有必要那么尽职尽责。
他拍了拍五条透的肩膀,问:“透君似乎很对这些家产很熟悉?”
五条透看了他一眼,垂下头,回答:“家主大人,在下曾随从上任家主大人学习,对族中情况确实有所了解。”
“既然如此!”太宰治满意地点点头,十分欢快地便通知道,“那我就认命你为代理家主!以后家族中的管理重任,就交给你了,记得要按时和我汇报哦~”
在五条透难以置信,仿佛太宰治在胡言乱语的目光中,太宰治学着五条悟的动作,略微弯下身子,两手交叠背在身后,看着他,面上带了几分笑意,似乎是对五条透十分信任。他缓缓说道:“不然,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太好保证呢,透君能做到的吧?”
“......当然能,家主大人的命令,在下必定倾尽所能去完成。”五条透接触到他的视线,却仿佛一瞬间被针扎了似的,将身子弯得几乎九十度,恭敬地回答。
果然,他还是更擅长这些隐藏在平和表面下的暗潮汹涌。太宰治直起身子,一下子收回了笑容,摆了摆手,便心安理得地当了回甩手掌柜,把本该属于家主的任务通通丢给了五条透。
整个五条家看重六眼,但产业调整涉及到整个家族的事务,不可能举族上下全都支持六眼。此次他推出透来向族人传达六眼的意思,也包含了要一举摸清那帮逆反党的意思,只待日后看着利用处理一下便可。
在榨干他们的最后一丝价值之后,该外派的外派,边缘化的边缘化,最好能是冒险去私通总监部,给总监会一个推翻六眼领导的理由。
至于五条透?五条悟曾说过,他们身上的联结,使得五条透根本没有背叛六眼的可能。虽然太宰治对此存疑,但他观察了一下,这个五条透,与其说是对六眼抱有信任向往,不如说是对五条悟本身有所求,还抱有几分莫名的歉意,这让他在听从五条悟的同时,迟迟说不出自己的诉求,莫名其妙至极,倒是个当幌子的完美人选。
太宰治看着手里通讯器上的号码,手指嗒嗒嗒地按了几下,便发出了一条悬赏——暗杀五条家家主。
「我刚出生悬赏就有一亿了,治的定价也太低了吧?」五条悟对太宰治正好十亿的报酬略有不满。这么多年了,怎么他的身价可以一点不涨?
「十亿足够了。」太宰治有些无语。
这家伙明明知道,咒术界没人能杀了他,那无论是十亿,还是万亿,都只是一串遥不可及的字符,为的只是把五条悟重新罢了吸引诅咒师们的注意力罢了。
而且五条悟那边的动静,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家伙竟然在太宰治帮他干活的时候,拆他的台,把他的计划扎了个缝,待会儿回去估计脸都要丢没了。真是很令人不爽!他可是太宰治,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允许别人破坏他的计划呢?必须得给五条悟也找点麻烦事做。
五条悟不以为意,笑道:「听起来很不爽呢,治原来是这么口是心非的人吗~」
可他们都知道,这是太宰治默许可以改变的部分。继续保持关系也好,不被信任也罢,太宰治都可以接受,他根本无所谓五条悟是否打乱他的计划,毕竟他甚至没有多认真地去和五条教的人保持距离感。
太宰治懒得搭理他的调侃,手指在五条悟手机里的相册上翻了一下,问:「想要回咒术高专看看吗?」
五条悟手机相册里的第一张图片上有三个人,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和一男生个棕色短发的女生站在树荫下,细碎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侧,满脸轻松惬意地笑着,完全没在意身后不远处黑着脸的老师。这完全就是五条悟嘴上常念叨的青春的样子。
太宰治认得那名少年的样子,他叫夏油杰,术士是咒灵操术,未来会成为羂索的容器;女生叫家入硝子,是当今咒术界唯一的反转术士持有者,能够快速恢复咒术师们因战斗而造成的伤,是总监部的重点关注对象。身后的男人,则是夜蛾正道,术士为傀儡操术,是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的班主任。
从他们还未取得联系之前,五条悟就已经差人去过咒术高专打探过了。只不过和心中的挂念比起来,放纵自己在这段时间里显然更为重要,起码他并没有再去认识他们的打算。
五条悟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身体的控制权又交换了回来。
「好甜——」太宰治有些嫌弃五条悟定制的五倍糖草莓蛋糕,提醒道,「还有你那几个学生,只是知道他们的情况就足够了吗?」
五条悟把手机合上,有些无奈:「治对大家真地很好奇啊,那明天就带你去看看好了。」
也就是说并不是很想去。太宰治对这份反常很好奇。毕竟,五条悟为此而回来,他的世界无疑是真实的,没道理和他一样放弃原本的同伴。而且就算是假的,以五条悟的性格,也不会在意这一切究竟有什么不同。
太宰治把这个问题压了下去,并没有问出口,他有预感,不需要太久,这个问题很快就会得到答案了,相较之下,应付魏尔伦的没有礼貌的袭击显然更为重要。
“不要再把我的头发揉乱了,魏尔伦!”太宰治气鼓鼓地拍开了魏尔伦的手,同时拒绝了魏尔伦想要拉着他去和兰堂一起共享三人时光的邀请。
一个两个的都长那么高,仗着身高欺负他,实在是太可恶了。太宰治把还没他腰部高的梦野久作带回房间,暗自回想了一下中原中也未来的身高,心下颇感安慰。虽然他以后都没五条悟高,但起码能长到一米八,比那个身高受到了诅咒的小矮子好多了。
当天晚上,太宰治便解锁了新的梦境。
那是一块墓园。
寒风晃荡着掉光了叶子的枯树枝,树下是一座座墓碑,五条悟一个人站在墓园里,把手里的花束一捧一捧地摆在墓碑前。
太宰治跟在他身后,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墓碑上一串一串的人名。
夏油杰的,家入硝子的,夜蛾正道的,伏黑惠的,乙骨忧太的......大概咒术界里五条悟的同伴,都在这里了。
不过更让太宰治在意的,是夏油杰左侧的墓碑,上面刻着的,是五条悟本人的名字。
他抬头看了一眼平静的天空,发现冬日里的太阳根本没有给这片天空带来多少明媚,反而隐隐有被阴云遮蔽的趋势。天空黑压压的,只有几缕阳光挣扎着穿透了云层,照亮着四周。
太宰治的视线跟随着五条悟的动作,发现这个拥有着无下限,还掌握了反转术士,身体原本完好得没有一丝疤痕的家伙,此刻竟是满身伤痕,从脸庞到手掌,密密麻麻的,占据了裸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肌肤。
五条悟在摆放好花束之后便挨着夏油杰的墓碑坐了下来,仿佛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好好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子,靠着墓碑竟然硬是给太宰治看出了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一只打了败仗,失落不已的小狗。
太宰治只觉得这个动作有几分眼熟,像极了别的世界里怀念织田作之助的自己。唯一不同的是,相较于“太宰治”的思念,五条悟更多的是做出了某种决定而前来做最后道别的坚定。
微风轻拂着墓碑前的花瓣,也带起了五条悟的发丝,露出他额下太宰治略感眼熟的伤痕。
那道伤痕横跨的五条悟的额头,混在其他凌乱的疤痕中,上下两侧是手术线留下的痕迹——这伤痕与太宰治在梦境中看到的霸占着夏油杰的羂索脑袋上的伤痕如出一辙。
太宰治大步走到五条悟面前,下意识的想要把他的脸抬起来好好观察一番,却在手指穿过五条悟脸庞的时候,才恍然记起自己是触碰不到梦中人的。
失态的急切如潮水般迅速退散,太宰治维持着站在五条悟面前的动作,他低头看着对方脸上的伤痕,手脚冰凉,四肢僵硬,大脑却无比地冷静。
这里是墓园,是五条悟为同伴们选定的安息之地,林立着众多墓碑是很正常的;五条悟想要和同伴们葬在一起,所以墓园会出现他的墓碑也是很正常的,这并不能证明五条悟已经死了。
太宰治看着五条悟额头上的针线,眨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有些想笑自己给这一切找的借口。
他看到过五条悟的死亡,他本以为那是五条悟的未来,但现在看来,那其实是曾真正发生于过去的“未来”。
他记忆里那个死去的五条悟,虽然伤痕累累,额头上却没有这条丑陋扎眼的缝合线——在他们相遇之前,五条悟就已经死了。
夏油杰死了,于是尸体被羂索占据,脑袋上出现缝合线;面前这个五条悟死而复生,额头上也有缝合线。
那这个人还是五条悟吗?
太宰治退后两步,看着有些疲惫的五条悟。他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只能是真正的五条悟,是那个回溯了时光,穿越了世界出现在他身旁的五条悟,而不是别的什么怪物。羂索没有替敌人安葬哀悼的理由,不是吗?
“你可真是太让人讨厌了,悟。”太宰治忍不住轻声说。
他本来以为五条悟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他想死,五条悟想活;他工于心计谎话连篇,而五条悟无所用心直言不讳;他执念过重所求过多,五条悟则可以称得上心无挂碍通透豁达......他们似乎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从里到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可太宰治现在却发现,连自己都被五条悟的表现糊弄过去了。
他们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地理解对方的所思所想,能相处到这种堪称亲密的程度,恰恰是因为他们该死的太像了,像到他们看着彼此,就仿佛在看着另一个自己一样,这实在是让深知自己特性的太宰治感到厌恶。
想活着?更多的是无所谓罢了。五条悟完全不排斥死亡。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本质上他们都没有必须长久活下去的理由,如果有人能了结他们,那他们都完全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只是不论是他,还是五条悟,都不太能接受对方的死亡罢了。
直白坦荡?五条悟的坦荡都是建立在隐瞒上的,谎言半真半假,用在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别人身上,太宰治只觉得他比自己更是固执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拿得起放得下?五条悟追求的可不止是救回同伴吧?或许在死前的五条悟的确能放下一切,可他复生了,现在的执念可不见得比自己轻上多少。
明明他才是那个更习惯于欺骗隐瞒的人,是港口黑手党的操心师,现在却被五条悟影响得都开始企图用真诚这种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东西,来换取五条悟的坦诚,结果被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耍得团团转,真是太失败了,完全不像“太宰治”。
认识五条悟完全可以排得上太宰治最倒霉的经历前三,这种面对自己无计可施的感觉真是让人讨厌。
唯一的好消息是,咒术界再没有计谋能算计到最强,太宰治不用再担心五条悟会死了。
宰式讨厌和喜欢并不冲突。小五啥都没做就又踩雷了,真倒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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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