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好似一只大手,遮去那轮圆月。狂风中带着鬼神的怒吼,吹得湖面泛起波涛。
数不尽的巨型兵刃参差不齐地矗立着,宛如一座金属森林。
暗影刺客站姿挺拔,袍角飞扬,额前的发丝轻轻摇曳。湖水的绿光映在柒的脸上,光影斑驳,眉目显得阴鸷清冷。
柒拔了刀,长刀自鞘中脱出,像是一股寒气冲天迸发,冰霜似的寒光在刀身上流动。
出鞘的瞬间,铮然一声清悦的鸣响。那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着,刀锋劈破空气,像是电光般一闪,已经到了对手的眼前。
几乎必杀的一刀迫在眉睫,对手却岿然不动,千刃碎片迅速凝成刀刃,挡住了近在咫尺的刀锋。
两柄刀互相角力,血红的瞳孔倒映着雪亮的刀光。利刃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声,洒落耀目的火花。
千年恶灵抬手握住千刃的刀柄,倾尽全力往前压。
柒感觉手腕一沉,虎口阵阵发麻,偏偏祸不单行,一声金属崩裂的声响传入耳中。
虽然比不上魔刀千刃,可柒如今使用的这把刀也是难得的宝刀,竟然这么脆弱,才一个回合就出现了裂纹。
魔刀千刃的碎片由青蓝的光黏连着,碎片之间的间隙变大,绕过长刀刀身,简直像一条防不胜防的毒蛇,直袭向对手。
柒眸光一凛,迅速后撤,魔刀的袭击落了空,但是很快魔刀分出数十片碎刃从左右前后四个方向袭来。
一柄巨斧离水面有十几丈高,下方浪花涌动。柒再次跃身避开,落到那柄巨斧上。
那数十片碎刃掉转方向紧追不舍,无数包裹着青蓝光芒的碎刃从魔刀上分裂出来,与之前那数十片碎刃一起朝柒飞去。
在常人还来不及眨眼的刹那间,一蓬又一蓬火星在纷乱的刀光中炸开。
柒高速地改变位置,刀在急速的挥动中变成一道虚影。
碎刃急急地从耳畔扫过,柒才落脚到一把巨剑上,巨剑就被削得七零八落,连带起的利风都在割裂着皮肤,身上脸上被划出不少血痕。
靴底狠狠一蹬,柒借力腾空,仿佛一只飞扑的猎鹰,挥刀平斩向千年恶灵,下一瞬,千年恶灵却凭空消失,闪身至柒的身后。
这是完美的搏杀,根本没有任何留给敌人反抗或者喘息的机会。
停滞在半空中很难改变动作,然而柒咬紧牙关,硬是一个旋身回挡。
只听巨蜂振翅那般的嗡鸣声,两把刀在空中撞击,两团气浪激荡,掀起翻滚巨浪,湖面不断形成一个又一个隆起,有些甚至几丈高,然后爆开了,巨浪崩塌下来。
方圆百米之内,全部被撞击的气流冲散。高速流动的空气交替着割裂云层,清冷的月光重新投了下来,黑云中裂开一道口子,一轮圆满的月正悬在天空,沿着那道裂缝照下。
巨大兵刃在气浪的撕扯中倒下,外圈有几件也被震动了,簌簌地落下铁屑。
“糟糕,救命啊!”巨鱼立刻想往水里钻,却被阿七揪住了额头的小肉须。
“你跑了,我要被淹死了,大佬……咕噜噜噜噜!”
鱼翻个白眼,直接带着他下潜。
刚想抗议,一个浪头打来,阿七被水狠狠呛了一口水,好难喝……
靠,他喝了这水不会变异吧?
湖水翻腾了很久才停息下来,气浪飞卷,柒感觉好像有千斤重的铁锤狠砸胸口,心肺痛得几乎要炸开。
金属铿锵声过后,柒手中的刀断成好几截!
瞬间失去武器,瞳孔骤然收缩,千年恶灵的第二刀却像霹雳般随即击来,接踵而至的是第三刀……
狂风骤雨般的刀光形成牢牢的网兜头罩来,柒一个拧身后跃数米,落到一把已经倒下的巨剑上。
巨剑的剑柄露在水面上,勉强能站人。落定后,柒才感觉到强烈的剧痛,居然痛得令他的左手一时间没法再使一点劲,因为他的左边肩头出现一个狰狞的血洞,鲜血顺着指尖成串滴落。
千年恶灵带着巨大阴影提刀扑近,极有压迫感,这一刀透着肃杀的气浪。
耳边却有金属撞击的蜂鸣声炸响,只见刀锋悬停在空中,因为它被一把剪刀拦住了!
“吾和魔刀只认可单人挑战,还是小兄弟你已等不及了。”千年恶灵抬眼看向那个三条毛的家伙。
阿七从水里爬出来,**地扒着巨斧的木头手柄边缘,抬头望回去,勾起嘴角,笑得有点狗腿,“大哥,你看,靓仔的刀都断了,我们能不能暂时歇战?”
“冇使。(不用。)”柒用手背抹尽嘴角的血迹,站直了身。
视线看向柒,在肩头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停留了一会儿,仿佛有只巨大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令他觉得每一次心跳胸口都像要裂开。
阿七嘴角的笑有点僵硬,不过嘴上还是在说:“柒哥,你别逞强了,你流紧血啊!”
柒一言不发,面颊上的肌肉绷紧,掏出一瓶止痛片,全部倒进嘴里,咯吱咯吱尽数咬碎吞下。
在这一瞬间,他完全成了野兽,眸底爆发的红光炽热恐怖,全身肌肉全部绞紧,骨骼发出喀喇喇的暴响。
他全力呼出肺里的空气,紧紧握住断刀的刀柄,携带着一股凶煞之气,扬刀砍去,整个人如同出膛的子弹。
长刀断掉的部分重新长了出来,不对,不是重新长了出来,是由之前断刃拼接成完整的刀身。
“御气?”千年恶灵脸色凝重,两个字脱口而出。
絮状云雾裂开消散,湖面波光粼粼,反射着月的冷光。
柒从湖水中走到湖岸边,身形摇晃,步履蹒跚,最终单膝跪地,握紧刀柄,将魔刀杵地,借以稳住身形。
朦胧的视线注视着眼前这把刀,到底也用了几年,每一处细节都好像印在脑子里。
刀锋颤动,发出锐耳的蜂鸣声,上面传来的震动像有一颗心脏跳动,好像在快乐地欢呼。
还是他拿到了魔刀千刃。
血不断地从肩头的伤口涌出来,滴落在地上,渐渐地汇成了一小洼。
随后他觉得眼皮很沉重,疲惫感在膨胀,四肢变得轻飘飘的……
一条手臂扶住了他,这熟悉的情形与上辈子重叠,心底忽地产生某种烦躁又不爽的情绪,这是一个陷阱。
杀了她!他感觉到有个声音在最黑暗的角落里轻声地、吞噬人心地呼唤他。
可是眼皮重得像是粘在一起,他奋力睁开了一道细缝,只能瞧见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动,攥住刀柄的手微微一动,即将抬手斩去……
一股似有似无的气息却飘入鼻腔里,很熟悉,很熟悉,令他安心,晃神的片刻,手又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