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么多年没见,一见面,柒仔居然那么热情,一把抱住他不撒手。
起初阿七只顾着替柒处理伤口,缠绷带,还不在意,后来那两条手臂越抱越紧,阿七觉得全身骨头都在发出抗议,避开对方的伤,试着摆脱,可是柒不仅没有松开他,反倒把头给埋进了他的颈窝里。呼吸声急促起来,脸也是烫得跟火烧似的,额头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热汗。
“柒仔?”阿七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这只靓仔太反常,这些症状跟初分化时的雨露期非常像。
阿七后背一僵,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现在的他勉强能算是地坤!
逼仄的小屋闷得令人发慌,一股强烈的松香慢慢渗透进空气中,是从柒身上散发出来的。
只觉得这香味冷冽,有种雪山松林的静谧,又极霸道地侵占了他所有嗅觉,令他有片刻的恍神。
但是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脖颈侧边传来刺痛,那痛在加剧,随后淡淡的血腥味传来,不过反倒令他从那种眩晕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
吃痛之下挣扎,一记肘击撞在刚包扎好的伤口上,血立刻渗透了绷带。
甚至穿过几层衣衫,感觉到温暖湿润、带着铁锈味的液体。
那黏腻的触感令阿七的手微微一缩,“喂,你没事吧?不关我事,谁让你受伤了还咬人。”
此刻这只靓仔就像是完全失去了痛感,简直就是饥饿的野兽,拼尽全力地咬紧猎物,毫不松口,两颊咬肌鼓胀得厉害,瞳孔泛着浓腥鲜艳的颜色,脖子爆出根根分明的青筋,每一口呼吸都炙热得像能吐出白气。
牙齿深深嵌入皮肤里,尖锐剧烈的疼痛就像过电一样传导全身。
靠,要死了!窒息的危机感像乌云笼罩在头顶,阿七使尽全身力气一记手刀下去……
看着这只被他打晕的靓仔,阿七心情复杂,喘着粗气,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脖子,“靠,扑街仔,咬人咬得那么狠,丧尸转世的吗?”
阿七低头看了看昏迷中的人,昏暗的烛光微微跳动着,那张与他相似的脸在光中半明半暗。
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手摸到脖子上的伤口,掌心沾了粘稠的鲜血,阿七忍不住抽气般地“嘶”了一声。
这就是天乾的雨露期?幸好他已经刺伤了腺体,不算是真正的地坤,不然他肯定会被柒的信引影响。
分化之前,他对地坤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那是一种有体香、无论男女都可以生孩子的性别,对于所谓的雨露期也不是太清楚。
分化之后,当他直观面临雨露期时,才明白地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地坤会被天乾赋印,终生沦为天乾的所有物。
在其他性别的眼里,地坤更像是容器,是工具,唯独不是他们的同类。
那时,不想当地坤、把腺体破坏掉的想法就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野草般疯长。
腺体是无法移植的器官,一旦报废就是不可逆的伤害。
这个行为付出的代价就是,他在那个小村子里吃各种药,调理了四年,才恢复到原本的身体情况。
破坏了腺体的地坤不会变成和元,和元是闻不到信引的,但是破坏了腺体的地坤照样可以闻到信引,只是无法被标记,不会再被天乾的信引影响。
因为他的腺体没有破坏得彻底,还是会产生些许淡淡的信引,但是太淡了,如果不是认真去嗅,是觉察不到的。
最关键的是,腺体坏了,他也没了雨露期,出门在外更安全,也更便利。
尤其在这一刻,他更幸庆自己做出这个决定,思及此处,阿七的手不自觉地顺着脖子后移,摸上了后颈,摸到了那块微微凸起的皮肤,上面有一道细长的疤。
好似做了一个不安定的梦,他感觉到火舌席卷而来,滚烫的火焰灼烧着四肢百骸。眼前的世界跟着变得一团混乱,各种形状颜色互相融合、冲击、打散……
一睁开眼,只觉得斜照在眼皮上的阳光耀眼灿烂,适应了那光之后,看到面前这个人,柒以为自己依旧还在梦里。
只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闭着眼,单手撑着下巴,似乎在小憩。他逆着光,连发丝都透着光,头顶的小揪揪被照得毛绒绒的,让人很想摸摸看。
以为自己的命运修正成前世的轨道,这辈子不会再遇到这个人,没想到……
“柒仔,你醒了?”一把明显带着口音的清朗声音响起,柒转头就对上一张笑脸,眼眸弯起,眼睛被笑意浸透了,亮晶晶的。
柒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该说什么话,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唔。”
“柒仔,你分化成了天乾,以后要记得准备清心丹,不然你这种咬法,容易搞出人命。”说着,阿七扯开自己的衣领,让他看自己斑斑齿痕的颈侧。
“系乜?(是吗?)”柒只是极快地瞥了一眼,就感觉到一股烦躁的热气在不停翻滚。
因为阿七凑近了点,闻见阿七身上若有若无的信香,柒心底莫名烦躁起来,他不确定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不确定目前自己的情况,但确实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逐渐失控。
柒抬起眸看着阿七,“噉你分化成乜?(那你分化成了什么?)”
阿七咳嗽了两声,眼神游移得厉害,“额……”他不确定要不要说实话,说自己分化成地坤会不会显得他很弱啊?
阿七挠了挠后脑勺,最终还是说出那两个字:“地坤。”他顿了顿,又找补般地加了一句,“不过我的腺体已经没什么用了。”
果然是地坤。得到了这个答案的柒不再看阿七,他敛下眸,“你离我远啲,你身上有信香。”
听到关门声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那股翻腾的热气总算平息了些。
柒盯着天花板,手指忍不住蜷成拳,指甲刺入肉里。
这就是天乾和地坤之间的天生引力吗?比他想象中的要强烈太多了,有一秒他还产生了赋印的想法,要怎么咬住阿七的后颈,将信引注入那残破的腺体里……
意志力强行将这种想法压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