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 白飞飞]无题 第50章 第五十章

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我朝与西朝结为秦晋之好，两国之间约定互不侵犯，友好往来并重开互市，我朝将再度以茶叶等换取西朝的战马，西朝也将获得迫切需要的茶叶与布匹等物资。

沈浪自然清楚公主的婚姻与政治利益一脉相连，是皇室巩固政权，扩大势力的政治方式，而并非男女出于双方的两情相悦，即便如此，倘若公主与王公贵族或是臣子婚配，婚后在国内还是会拥有较高的政治地位和一定的婚姻自主权。

可公主和亲的处境却是艰难百倍不止，如若两国善交，和亲公主终其一生都无法再回故土，更谈不上自由选择离婚或改嫁，可若是两国关系一旦决裂开战，和亲公主的境遇只会更难。

史书中不乏两国关系交恶，在两国宣战的那一刻代表两国友谊的和亲公主就会被诛杀祭旗，而历史上武则天甘冒两国开战的风险，也断然拒绝了吐蕃求娶她宠爱的小女儿太平公主，当然这也得益于当时唐朝国力强盛。

如今朝廷推行轻摇薄赋、修养生息之策，国库虽日渐充盈、人丁也日渐兴旺，但近期北方疫情爆发，赈济灾民以及各地的“剿匪”行动也着实消耗了不少人力物力。

皇帝和朝廷重臣权衡利弊之后，同意以和亲这种的方式，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国家的利益和安定，这些沈浪一早就看得明白，所以他才更加清楚如果无法触及皇帝的政治利益，他做什么都是徒然。

沈浪之所以至今看似按兵不动，只因他明白皇帝已经赐下圣旨，不达到他的政治目的绝不罢休，“和亲”一事势在必行，各方势力也是暗流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切忌轻举妄动，唯有洞悉全局，才能因势利导加以利用。

和亲的队伍出了京城之后，在白飞飞的授意下，一律拒绝了沿途的各级官员对宁国长公主的迎来送往，仪仗大乐也都停息，且沿途也尽量不去惊扰百姓的日常生活，只在路过行宫、官驿时稍作停留，让整个和亲队伍可以修整几日。

这日，白飞飞换下了端庄繁复、华美精致的吉服，出了鸾车身着骑装，低调地与陪嫁侍女们一起骑马行进，旁人根本分辨不出骑马侍女们中竟有一位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一路上白飞飞与如意、环翠以及众侍女说说笑笑，乏味的旅途倒是多了几分乐趣。

途中停下休息时，白飞飞让如意分发了刚采买回的当地特色新鲜水果、小吃等，也特意让环翠请了王怜花也过来尝尝，二人一边吃着一边低声耳语似是在商量着什么，王怜花先是一愣，随后便笑着应了下来。

一直在暗中默默关注着白飞飞的沈浪自然和旁人不同，他不但能一眼就从人群中辨认出白飞飞，更将此刻白飞飞与王怜花二人之间的“友好交流”尽收眼底，沈浪今日得见飞飞心情原本还算不错，可见白飞飞待王怜花有与众不同的亲近，难免又生出几分不悦。

曾经他与飞飞之间的距离那么近，曾经的他们抵额而语，彼此相贴的额间相互传递了二人温热体温，她的温声细语如涓涓细流般流入他的心中，她眉梢与嘴角的嫣然笑意以及盈盈如水的深情眸光更是让他深陷其中，全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那时的他满心满眼都是飞飞，连自己是谁都快想不起来了，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不速之客”光临寒舍，直到被人不经意间撞破后的她带着脸上的一丝红晕和羞涩“逃”走了，他这才颇感遗憾地收回了目光，不得不去应付那两个不请自来、厚脸皮的人。

曾经他们之间的亲密不言而喻，而如今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是那么远，反而是从前的“不速之客”现在飞飞身边，不但如此，飞飞身旁的人以后也不会是他… …

曾经的他们有多美好，此刻沈浪心中就有多苦涩… …而此时正站在沈浪身旁的是“夜鹰”组织中的鹰二，他甚至都不用转身看沈浪的表情，单从沈浪呼吸中的微弱变化，就能察觉出沈浪此刻情绪的转变。

而沈浪的阴郁情绪仿佛将周围沉闷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让身旁的鹰二也不自觉地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他在旁边是大气都不敢喘，其实沈浪这位主子并非阴晴不定，平时也是宽以待下，但沈浪不愠而厉的威严气度，总是让人不敢小觑。

“夜鹰”成立至今不过短短数月，但沈浪硬是凭借一己之力不但在民间招募了大批具有听力天赋以及擅长唇语的能人异士，更是从各大门派和组织中请到了精通情报收集和轻功绝技的武功高手。

鹰二从小就有异于常人的听力天赋，从他懂事起，他就渐渐明白他人都不喜自己的私事被外人知晓，自此他的听力天赋再也从未在众人面前显露过，慢慢的大家也就遗忘了他小时候的事情。

他也不知沈浪是从何得知并且找到他的，不过能有机会可以运用自己的天赋来谋生，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良机，所以他很好地抓住了这个机会，通过了沈浪设置的重重考验，由沈浪亲自招入门下并调教。

沈浪也是看重他做事不张扬、说话不露声色的个性，鹰二自从进入组织，基本都跟在沈浪身边，相比组织其他人会更加清楚沈浪的脾性，沈浪大多时候都是看似豁达大度的，对很多事情也都不太在意、也不太在乎，那种未达心底淡然的笑意总是挂在他脸上，有时不了解内情之人会误以为沈浪是好相处之人。

之前有新人不懂规矩，将他自认为“不重要”的情报耽误了不到半个时辰，那是沈浪为数不多的在众人面前动了怒，疾言厉色让他至今想来都有点胆战心惊，当然这位新人按照门规被严厉处罚了，自然也不敢再有下次，自此之后，新人入门的第一要义就是告诫他们，绝不可自以为是，任何情报都必须按规矩第一时间汇报，不得延误。

有一次，鹰二无意中听到给沈浪问诊的大夫说他郁结于心，并一再叮嘱他切不可轻易再动武，在鹰二眼中沈浪处理事情总是从容不迫，面上也是丝毫看不出他对何人、何事会如此放不下，他能有何心结？

鹰二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大夫诊断错了，直到他在整理汇总情报时，认真总结了从“夜鹰”组织成立至今他们探取的情报，凭借自身细腻的心思加上缜密的思考，他发觉其中或多或少都与这位和亲公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这时才回忆起那名新人延误的情报就与这名长公主有着直接的关联。

只可惜关于长公主入宫之前的身世，朝廷的官方说法也不尽详实，而组织收集的情报涉及面甚广，却唯独没有长公主入宫之前的任何信息，沈浪对此也是讳莫如深，这反而让他隐隐觉得沈浪与这位长公主之间也许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所以，他时刻牢记有关长公主的事就是第一要事，再小的事都是大事，任何与长公主相关的人、事、物都切记不可掉以轻心，也许这也是他如今能站在沈浪身旁的原因之一。

刚刚鹰二收到一份密报正好与这份与这位宁国长公主有关，在权衡了“一不小心可能会变成被迁怒的对象”与“未及时上报一定会被严厉处罚”的利弊之后，果断选择了及时向沈浪汇报了刚收到的情报，好在沈浪并未觉得被打扰而怪罪于他，反而是得知情报之后心情明显好转，这才让怀着忐忑心情的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王怜花得了长公主令之后，就找到了这次的和亲正使七王爷，向他转达了他和长公主商议之后的谋划和安排，这事还需要七王爷的大力支持。

七王爷明显面露难色，此次和亲事关重大，长公主的平安无虞关系着江山社稷，而白飞飞和王怜花他们此次竟是要脱离和亲队伍、单独秘密行事，这叫七王爷如何能担得了这个责任。

王怜花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皇帝密令，七王爷不可置信地认真查验确认为真后气得差点跳脚，他这个皇侄真是会为他找事情，他本在京城潇洒自在，不想担任什么和亲正使，费心费力且责任重大，能不出错就已是万幸，无奈食君俸禄、担君之忧，如今竟还给他出这等难题，七王爷当场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王怜花久在京城混迹当然也是深知七王爷脾性的，这也是白飞飞请他来当说客的原因，七王爷此刻的反应也是在他预料之中，于是他无不夸张地说道，这是长公主入宫之前的“心愿”，也是她用“和亲”跟皇帝求来的恩典，必须由她亲自去完成，再跟七王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阐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七王爷这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为确保长公主的安全，他亲自挑选了数十名誓死效忠且武功高强的侍卫随行护卫，万不可让长公主伤了分毫，事情一了也务必“督促”长公主立马返回，以免横生枝节，他精心做好一番安排后才对二人放行，而他作为和亲正使必须坐镇其中以稳定人心，并随时处理各种可能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以防这段时间长公主不在和亲使团中的消息泄露。

白飞飞和几名侍女以及王怜花、侍卫们乔装一番后就上路了，此次出行白飞飞特意让环翠和如意都留在了和亲队伍中，一来是因为她们二人长久以来专职长公主的近身伺候，她们不在容易惹人怀疑，二来万一有意外情况发生，她们二人应付起来也会比较得心应手，三来就是他们此次要去的地方，确实不太合适姑娘家前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