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 白飞飞]无题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宫廷中最重要的节日就是即将到来的新年春节以及不久之后的元宵节，今年是长公主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在皇宫过的春节，且有着长公主的婚庆喜事，因而太后和皇帝都格外重视。

往年农历元旦皇帝都会发布诏令放假十天，今年因着国家安宁，边境无事，时和岁丰，兵民乐业，如今四海升平乃是承蒙天地、祖宗的眷顾，也有着朝廷文武群臣赞辅的功劳，是故新年将始，上元节近，应当共乐太平。

皇帝特诏令自正月一日为始，赐百官节假二十五日，并谕令礼部“百官朝参不奏事，有急务具本封进处分，听军民张灯饮酒为乐，五城兵马弛夜禁。”

京城内不仅到处张灯结彩，更是解除了夜间不许通行的禁令，让百姓和在京官员们一道欢庆节日，而宫里鸣放爆竹鞭炮从腊月二十四就开始了，将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七，在这期间每日都定时定点在乾清宫的空地上集中燃放，这样也不会惊扰了后宫。

大年三十之夜，宫中不但歌舞笙箫，爆竹喧天，一片欢乐景象，也有民间风俗击鼓驱傩、换桃符、进屠苏酒等。今年除夕夜，白飞飞在太后宫中一起守岁，宫中也效仿了民间习俗在饺子里放了写着“幸运物”的小竹牌，大多是金银玉之类的“奖品”。

今年除嫔妃皇子公主们外，太后还特意将饺子恩裳给了宫中众人，与民同乐、人人都有机会，而如意就恰巧吃到了放着“如意”竹牌的饺子，从而获得了太后奖赏的一柄玉如意。

新年元旦，即正月初一，皇帝先去祖庙祭告，随后在奉天殿举行大朝会，由教坊司陈列大乐，礼仪司陈列诸国文书、贺表、贡物，鼓乐齐鸣，文武群臣以及四夷朝使向皇帝行庆贺礼，皇帝端坐在金銮宝座上接受众臣的新年朝拜，百官跪拜致贺，行礼如仪。

这一天仪式结束后，皇帝大宴了群臣和各国使者，宫中君臣聚会，觥筹交错，钟鼓齐鸣，赋诗唱和，欢歌漫舞，丝竹悠扬。

而在元宵节这天，宫中照例举办了盛大的鳌山灯会和燃放烟花，搭建巨大的鳌山（彩扎巨龟），万灯齐举，笙歌不断，烟火绚丽，光焰烛天，辉煌灿烂，堪与天上的星月竞相争辉，宛如“万仞鳌峰丽紫宵，九成音乐奏云韶”。

“是夕，皇上奉皇太后于西苑，放灯观赏。又明诏文武百僚由西安门入，同观之。”又“传宣群臣，乐饮至醉。既醉罢出，而月当午矣。”

这段时间熊猫儿一直都在京城，可他也舍不得家中娇妻独守空房，于是特意将百灵和女儿一起接到了京城中，共同感受这天子脚下热闹的节日气氛。

城中各处都布置着各色花灯，就连湖中也遍布莲花灯，被夜游的画舫犁开一道缝，夜色中莲花灯的光影随着波浪摇曳着，就像万朵金莲齐齐绽放出金色光芒，与月色交相辉映，连成一片。

正所谓“金钥重门夜不关，六鳌海上驾仙山。灯光月色堪游赏，人在蓬壶阆苑间”。

王怜花在京城中私下约见了熊猫儿和百灵，并转交了白飞飞赠予百灵的一枝雀翎碧玉金钗以及送给他们女儿的一枚细腻温润的羊脂白玉长命锁，这两样饰品都出自皇家且有宫廷打造的专属标记，其他臣民非受恩宠不可得，更不允许民间私自买卖。

百灵也明白如今白飞飞特意挑选了带有宫廷标记的饰品，并非是“恩裳”，更多是希望为她们母女带去平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有危急时刻可借用皇室之名保命。

王怜花更是言明长公主至今仍然记得，是百灵当初的“打抱不平”，才会不管不顾地向她和盘托出了阴阳煞的真相，若是百灵和女儿日后有任何难处，可带着这两件信物去寻她，她定会竭尽所能为她们母女提供一方庇护。

王怜花说完略有深意地看了熊猫儿一眼，熊猫儿回了他一个眼色，表示哪里还用得上“娘家人”，单是“家法”就够他受的了。

百灵没想到白飞飞至今仍会记得她所做的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说白飞飞至今都未曾忘记这件小事，她不是更应该难以忘怀她和沈浪之间的过往吗？

白飞飞却是这么轻易地就“放下”了… …这究竟是因为难以释怀所以无法轻易原谅，还是如梦初醒般放下了前尘往事、恩怨情仇呢？

可无论白飞飞心里到底怎么想，是否真的在乎、是否真的放下，他们之间如今相隔的不再是某个人、某件事，而是关乎天下社稷。

也许正如自家夫君担忧的那样，不管沈大哥做什么都是徒劳，太后和皇帝如今不仅是用沈大哥看重的仁义和恩情相要挟，更是拿万民福祉逼他放手啊！

这是要沈大哥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嫁与他人吗？可又如何让沈大哥置沈家百年声誉于不顾，去当这个千古罪人呢？进退两难，进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退则情不自胜、痛彻心扉！

熊猫儿见自家媳妇对于“有情人难成眷属”是感慨万千，一时之间陷入了“庸人自扰”的境地，也是出言宽慰道，他们见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当事人都未必有她这等烦恼，他就见沈浪没觉得一点为难，仿佛之前皇帝的口谕就是一句空话，不过他这拖家带口的，可是不敢冒这个风险。

百灵对熊猫儿的话也是将信将疑，这段时间她见沈大哥的状态确实比起之前好多了，也许这只是他习惯了独自坚强，不愿向外界流露自身的伤痛呢？不过总算被熊猫儿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纠结于此。

一出正月，长公主的婚事就被提上了日程，宫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公主出嫁一切事宜由太后亲自督办，长公主嫁妆的筹办自然成为了国家的头等大事，其规格更是远远超过其他公主数倍。

长公主异常丰厚的嫁妆里除了各式珍宝、绸帛、金玉饰物、金鞍玉辔等，还有名贵药材、各类谷物和芜菁种子等，以及医药、历法、文学、生产、工艺等多个领域的书籍和生产工具、医疗器械等，而其中的医药典籍都是由长公主亲自挑选，包括经典的医学论著4部、治病药方100余种等。

在长公主数之不尽的奢华嫁妆中，不得不提的当属长公主出嫁时身着的吉服——凤冠霞帔。民间婚礼中只有正室在结婚时，新娘才可以穿凤冠霞帔，此俗称“借服”，只是借皇后、命妇礼服的吉言，只是“借用”的概念，只可用紫、绿、桃红及各种浅淡素色且无装饰，这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凤冠霞帔。

换言之，民间婚礼中的服饰与实际的凤冠霞帔相差甚远，而大红、鸦青、黄色等艳丽颜色，更是只有皇家贵族才可使用。

按照礼制，公主出嫁时所用的凤冠霞帔应是采用翟冠以及饰织为翟纹的霞帔，翟纹是仅次于凤纹的高级别纹样，只有一品和二品命妇以及郡王妃和公侯可以使用，因长公主是嫁于西朝国君为后，故皇帝特例让长公主的凤冠霞帔可参照皇后的标准，采用凤纹等。

故而为长公主打造的凤冠全系金制，正中一凤口衔珠宝滴，两侧二凤向外，均作展翅飞翔之状，其下有花丝工艺制作的如意云头；冠后中层位置缀六只金凤，凤系点翠工艺制成，凤均口衔珠宝串饰，另加大小花各十二枝，冠旁各缀二博鬓，下部装饰大小珠花，珠花的中间镶嵌红蓝色宝石，衬以翠云、翠叶，并在周围缀左右相连的珠串。

整个凤冠不但其造型端庄，且制作精美、姿态生动，共计镶嵌红蓝宝石上百颗，装饰的珍珠更高达上千颗之多，翠凤展翅飞翔在珠宝花叶之中，珠宝金翠色泽艳丽，珠光宝气交相辉映，富丽堂皇、光彩照人。

长公主的霞帔则是以深青为质、织金云霞凤纹并铺翠圈金饰以珠，而金凤纹帔坠的外轮廓则为扁桃形，似水滴状，采用透雕、錾刻、锤鍱、压印等相结合的工艺，运用透雕的方法处理，中空，两面錾刻凤凰、祥云、海水纹，中部饰展翅欲飞的凤凰，其四周以祥云环绕，边部为三角海水纹及点状三角纹。

长公主出嫁穿着的凤冠霞帔可谓是集天下能工巧匠之大成，除此之外，为确保长公主婚后的衣食起居以及生活中的各方面比照皇宫中的待遇一切如常，更有大批的侍女、卫队、工匠、艺人等共计八百余人一同前往。

朝廷上下对长公主婚事礼仪也是极其重视，为此皇帝不但下旨用皇后仪仗送长公主出嫁，任命七皇叔和亲王担任和亲正使，正二品龙城将军为和亲副使，且派遣三千精锐兵士一路随行护送，直至长公主安全抵达边境，并责令沿途的行宫、官驿按礼制迎接长公主鸾驾，不得怠慢。

熊猫儿此时更能直观且深切地感受到王怜花此前无意中提及沈浪“不配”是什么意思了，当年百年武林世家沈家鼎盛时期也不过百余口人，如今单单是长公主陪嫁随侍的人数就远远超过其数倍。

就算不提足以保障长公主一生衣食无忧的奢华嫁妆，就是如今长公主婚事筹备的规格以及各项如流水一样的银子支出，这阵仗比起天子大婚也不输几分了，可不是只有“天潢贵胄”才能与之婚配了嘛，可见皇帝和太后为白飞飞挑选夫君那是“煞费苦心”，这也难怪他们“看不上”沈浪了。

可让熊猫儿放心不下的是，沈浪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依据我行我素，沈浪一遇到白飞飞的事那个“英雄气短”，这都只是平常事了，他都看腻了，如今怕只怕沈浪一个不冷静或是一个“不小心”，若是误了长公主的“好事”… …

他相信宫中的两位主子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他们可都是杀伐果决的主，到时不但沈浪的性命终究是难保，甚至会牵连更多的人，赶尽杀绝也不是不可能，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实属有点为难熊猫儿了，他就这么心惊胆战地看着沈浪如同在万丈悬崖边上反复横跳，时时刻刻都悬着一颗心，不知沈浪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给作死了，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能够来得及拉他一把，还是反被他一起带到这深渊下去了，好在直至长公主出嫁之日，沈浪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