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但也仅限于此。
梦终究是梦,痛也只有一瞬间。
她从未抱有希望,又怎会感到失望?
*
若以色见我,
若以声求我,
是人行邪道若不能见观音。
她终究会活在旧神的影子里,一辈子被刻上【阿迪雅希丝的一部分】这种标签。
她吴语笙从始至终,不管哪一个【自己】,都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次。
她们不是残次品,试错品,消耗品,她们有血有肉是活生生的人。
人有心,人会痛,因果丝缠的越紧,她反而笑得越释怀。
“恨我吧。”
她呢喃着,在神殿中跳着罪人的舞步:“我是个错误。”
“我不该出现。”
万年孤寂,她熬过来了,幻梦一场,她醒过来了。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饮下那罪恶之花和苦涩果实酿造的烈酒,品味着那最初的起点的痛苦。
“一代神应该有一代神的特色,”吴语笙的手抚摸着那柄象征着恐惧与绝望的十字架权杖:“但我不太喜欢这玩意,太累赘了。”
银色的剑光与湛蓝的海浪交织,她模仿着曾经喜爱的角色,笑着把剑刺进胸口。
心脏在剑尖跳动,她跪在神殿的中央,任由丝线划破皮肉,取代血管蠕动。
“我为起点,亦为终点。”
*
小姑娘很小。
小到那钻到纸壳子底下还能呼呼大睡。
吴语笙抱起灰扑扑的小孩,嫌弃的拍掉她脑袋上的纸屑:“真想不到我小时候竟然是这副德行,咋镇憨嘞?”
她到底被丢下了多少次呢?
不知道。
纯白的神明牵起她软乎乎的小手,浅笑安然。
“走吧,去一个真正的,有我们的未来。”
“我们不会再被人抛弃了。”
*
“你真的决定了?”
她点点头,望着镜中自己的影像,显得分外平静:“一条世界线里不可能有相同的两个人,这为悖论。”
“预言家是何等警惕,不可能不会发现端倪。”
“他们曾经交过我一个道理,”吴语笙的手在桌面上反转,两张牌浮在眼前:“想要骗过所有人,就先要骗过自己。”
“我就是陨神阿迪雅希丝,而她,”她戳了戳怀里小姑娘的脸蛋:“就是我。”
“我处于薛定谔的状态,不死不活,这不能被认作为【存在】。”
“我会在她第一个【锚点】年龄段时苏醒,有事勿扰!”
白六:……
这就是吴语笙,一个理想主义者。
*
有事必扰才是邪神的风格。
她这几年是睡不了一点。
“她这个年龄乱咬是正常现象吗?”
“…是,长牙牙龈痒所以才爱乱咬东西。”
“她洗澡怎么办?”
“……我洗中不?”
“她该吃什么?”
吴语笙:……
卧槽泥马啊!她真恨不得把白六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除了毁灭世界退休意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你不神明无所不能吗养个孩子还把你难为住了?!
小海神的咆哮和吐槽邪神是听不见一点的,总之,阿迪雅希丝就在白六明着照顾吴语笙暗着帮扶的情况下勉强算健康的茁壮成长。
“诶,你别说,咱仨这相处方式可真他娘的像一家三口啊邪神先生。”吴语笙说的咬牙切齿,本想嘴碎膈应对方,但白六反而笑呵呵的,说:
“嗯,和我养了两个女儿一样。”
*
“消气了吗?”
吴语笙回神,不耐烦的排开那只放在她脸上的手,利剑化为光点聚集与她胸前,最后钻入心脏消失不见。
脖颈上流血的伤口愈合,白六试探性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想出去玩吗?”
“镜城的变化很大。”
白六没说错,亦或者是她太久没有回家了。
她认不出来了。
夕阳西斜,如血的光线融进江水中,她贪婪的呼吸着潮湿的空气,胸腔里的干涸感才逐渐褪去。
她离不开水,哪怕只是片刻,心脏就像刀扎般尖锐的疼痛着。
“小美人鱼用鱼尾换了双腿,每走一步就像走在刀尖上。”
“你……还好吗?”
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吴语笙僵硬的转过头去,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我…还好。”
“可你都哭了诶。”王雅也不知怎得鼻头发酸,心沉甸甸的,她慌忙的翻出纸巾一股脑的塞给面前陌生的少女,拉着卖花的小推车转身落荒而逃。
【如果有一天你不记得我了,身边还有许多爱你的人。】
【你还会在人群里认出我吗?】
谁在说话?她会不会认出谁?
王雅的脑袋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好似有东西在搅着她的脑子迫使她喊出什么。
喊什么?
喊什么?
花瓣飘了满地,体力不支的她被人扶住,对方语气不善:“你别说,没病没灾的你果然变重了。”
“别睡,我送你回去。”
装着鲜花的小推车成了最好的送货工具,王雅也不再理会为什么这人能在这片巷子七拐八绕的混乱地界准确无误的找到送她回福利院的路,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眼中闪烁的湛蓝。
*
“吱呀。”
“吱呀。”
没有人坐的秋千轻轻的晃着,滑梯上,跷跷板上传来孩童的嬉戏声,天空像蜡笔画出的线团,棉花糖般的云彩被麻绳吊起向前移动。
地面变得像果冻摇摇晃晃,她一脚踏空坠入星辰又海浪交织的沧溟。
“莱西雅。”
“我亲爱的孩子。”
那只怪异的,巨大的湛蓝眼瞳倒映着她惊慌失措的脸,王雅咳出一连串气泡,那些气泡却化作游鱼从她指尖溜走。
这是个什么东西?!
祂没有打理女孩的震惊,只是平静的叙述着这万年孤寂绘成的诗篇。
“神存万年,吾为神之诞生起点,而你,莱西雅,却是个始终如一的例外。”
“明明是个怪物,却偏生比自诩人类的物种还要良善,何其可笑?”
王雅:……
她算明白了,这一定是在做梦,她尴尬的笑笑,转手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招呼在自己脸上。
疼是疼了,但那堪比八百瓦电灯的大眼珠子依旧死盯着她看,她又是个胆小的,两眼一闭腿一蹬,直接就是个昏迷不醒的大状态。
【海神之眼】:……
天要亡亚特兰蒂斯矣!这二代不管是神还是祭司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
这破眼睛是真烦。
吴语笙戳戳喉咙上的【寄生物】:“现在呢,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恐惧凝结体,我只知道你他妈要是再胆敢搞鬼我指定提着剑把你削成刺身。”
“汝与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与邪神同行汝毛头小儿根本不知道后果!”祂急切的吐露着祂所知道的一切:“汝听好,长眠不醒成为【养料】是汝最好的结局,你根本逃不出这个怪圈。”
“一代更一代,阿迪雅希丝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我命由我不由天,老登,你那套在我这已经过时了,”她冰凉的手指滑过眼球的薄膜:“我明确的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庆幸吧,你遇到的是万年后的吴语笙。”
关于希丝:
她就是658没长大的小语笙,开头出场的【阿迪雅希丝】就是语笙。
【海神祭】第一幕,en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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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我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