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太芥]深爱至死 第1章 第一章

1.

魔女太宰治捡了一个孩子来养。那是一个叫芥川的孩子。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太宰治正骑着扫帚在树林里寻找适合自杀的好树，找着找着，却见一个浑身染血的孩子，身形不稳地走在昏暗的林间，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这片树林标明了是魔女太宰治的领域，一般人不会不识趣地闯进来。可这人不仅闯入他的领域，还把他专门用来上吊的树林给玷污了。

这可让太宰治有些生气了。他强忍怒火，飞向那个流血的孩子。

“喂喂——你！”

芥川警惕地一转身，惊讶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低空中，太宰治手持魔杖，优雅地坐在扫帚上，他一身黑色魔女装，魔女帽盖不住的蓬乱黑发上，缠绕着的白色绷带隐约可见。

也许是因为先前没有见过魔女，芥川瞪大了眼睛，一时不敢相信。

“你……是谁？”

太宰治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瘦瘦小小，满身是血的孩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看也知道我是魔女吧？魔女太宰治，性别男哦~”

“魔女大人？咳咳，在下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魔女……”

芥川心中警惕减半，只是端详着眼前这个叫做太宰治的魔女。

“哈哈，这还真是失礼的话呢~你的名字呢？”

“芥川龙之介。”

对着魔女，瘦小的孩子很乖地回答了。

“芥川君啊，很好听的名字呢~”

太宰治微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指向被芥川的血染红的地面。

“话说回来……芥川君，你的血弄脏了我的树林呦。”

有些魔女对领域的侵犯是很反感的，虽然他不至于反感，但这里可是他最喜欢的树林，是他自杀的绝佳场所。

“你打算怎么赔偿？”

“如你所见，在下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以贫民窟为巢的孤儿罢了。更何况再过十几分钟，在下就会去地狱阎魔眼前报到了吧。”

那双漆黑的瞳凝视着他，仿佛是深不见底的地狱。不知为何，太宰治从中感知到一种极度的虚空。

等、等下，孤儿？

说来太宰治之前正想物色养子，这时候天降的一个孤儿，不就是最合适的选择吗？不如说，这就是命运？

命运……哈，我什么时候也喜欢用这个词了？

“那、”

一声沉闷的“扑通”打断了太宰治刚要说出口的话。

“咦咦？”

芥川倒在了地上。

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了吗？呀，还真是一个令人操心的孩子啊。

“真是的，我是不会让你下地狱的哟~”

——

“你是我的养子了哦。”

“啊？”

床上的人一睁开眼，就听太宰治笑眯眯地凭空来了这么一句，着实愣住了。

“所以说啦——你是我的养子了~”

“为何在下要——！”

虚无的黑眸染上了慌张和疑惑。

“小鬼，你可没有理由拒绝。弄脏了我的树林，就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哟~”

太宰治脸上挂着笑颜，但视线却透着无尽的冰冷，似乎只要他一摇头，他的头就会当场斩落。

“为何？在下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而且在下身负重伤，也活不……诶？”

“你才注意到吗？”

太宰治双手撑着脸对他笑：“你忘了吗，我可是魔女啊。这种程度的，‘咻咻’一下就治好了哦~”

就算是危机性命的伤，对太宰治这个千年一遇的天才大魔女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他还用魔法把芥川身上的血迹和灰尘清洗干净了。干净的芥川面容明朗起来，看起来比之前清秀不少，那白色的发尾也显得更加衬他。

身上的破烂衣物也被太宰治顺手换掉了，上衣换成的是白色三层荷叶边的衬衫款式。

这件衬衫可在太宰治的衣柜里待了很久了，见到芥川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件特别适合他。

这样穿上一看，确实很适合。

——就像是漆黑地狱中盛开的一朵纯白无瑕的花。

2.

不知父母为何的芥川与妹妹小银，在贫民窟里与同样境遇的八个伙伴相依为命，就这样在野地生活着。

可事有不幸，因为伙伴偶然间听到了谋反分子的计策，而被他们悉数抹杀。妹妹小银也葬身于其中，只有芥川一人逃了出来。

在与死亡博弈的同时，一头闯进了魔女的领域。

太宰治举手之劳的救命之恩，对芥川来说却是永生难忘，他甚至尊称他为“太宰先生”。

“咦咦？不是应该叫我‘爸爸’吗？还从没人称我为‘先生’呢……”

太可惜了，太宰治还想听芥川用撒娇的声音叫他“爸爸”呢！

太宰治还想在执着一下，就巴巴地盯着他看。

“不先叫一声‘爸爸’来吗？”

“那样未免太不尊重太宰先生了，现在的在下并不是一个出色的养子。等我强大起来，才称得上是您的儿子。”

无比的仰慕。

漆黑的瞳眸是这样诉说的。

无奈之下，太宰治微笑道：“好啦，随你就是了~”

——

芥川正面临一个难题。他喉结一滚，呼吸停滞了几秒。

“太宰先生？”

“阿啦，是芥←川↗君↘啊~”

瞪大的鸢色瞳孔直直盯着芥川，他脸色发紫，一看到芥川就忽地笑弯了眼，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身子。

“芥川也想一起来吗？来吧来吧~黄泉国度实在是妙不可言啊！哦哈哈哈哈！”

纵使是一直面无表情的芥川，面对着这样的太宰治，也难得不知所措起来。

正奇怪着，芥川瞥见角落里放着一个被啃了一口的黄色圆斑的绿蘑菇。

“这古怪的颜色……是毒蘑菇吧？”

“是啊是毒蘑菇哦~真是如完全**所说，只要一口就能踏上如——此愉快的自杀之路呢！噶哈哈哈哈哈！”

毒蘑菇的旁边就放着一本红白封皮的《完全**》。这本书可不简单，是太宰治游历人间时看中的一本令他爱不释手的名著。

他按照书上介绍的自杀方法自杀，其中一种方法就是用毒蘑菇自杀。

为了得到这个毒蘑菇，太宰治按照书上描述的地点，跋山涉水将它带回来，种在了自己的庄园内，然后用魔法使蘑菇迅速生长。

当天他就食用了大量的毒蘑菇，并感受到了黄泉的召唤。

此后，毒蘑菇成了他每天必吃的食物。

“**，为什么太宰先生——！”

没来由的恐惧占据了芥川身体，他颤抖着想要触碰太宰治的脸。

“芥川君？”

在触手可及之时，太宰治的脸色和神志忽然恢复了正常。他握住芥川伸过来的手，疑惑地看着他的哭相。

“为什么在哭？”

“太宰先生，请不要捉弄在下啊……”

小小的身躯颤抖着，如此惹人怜爱。

“在下还以为，以为您……”

“以为我要死了？”

像是听到不得了的笑话一样，太宰治放声笑了出来。

“芥川君你、哈哈哈，你不知道吗？我们不老魔女可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之躯哟，是不会死的。”

“不会死吗？”

“唔嗯！”

“无论如何都死不了吗？”

微红的眼圈凝视着他，竟如猛兽锁定猎物一般。锐利，坚定，占有欲，把他盯得死死的，毫无缝隙。

可太宰治知道，他不会如害兽那样狠狠撕咬他。对芥川来说，太宰治是他的神明。

——他不会让自己追寻的神明坠落。

对上那双诚挚而又炙热的目光，真相在太宰治嘴边呼之欲出。

忽然，他从正好照到自己头部的镜子上，捕捉到后颈处白了一小撮的头发。

太宰治淡淡一笑，他不敢再次对上芥川的瞳眸，只是笑着，笑着撒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谎。

“是哟。”

一直揪着衣领的手在听到回答后终于松开了，芥川紧蹙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安心感在他脸上展现无遗。

“是吗……那、看来在下要多加学习魔女相关的知识了。”

“嘛说到底，自杀只是我的一个消遣而已啦~顺带一提……”

太宰治来了兴致，他打响指招来扫帚，一个轻跃跳到扫帚上站着，用追求宏大梦想般的语气高声说道：

“我的目标可是——清爽明朗且朝气地自杀哦——！”

“自杀哦——”

“哦——”

——

在那之后，芥川每天多了一个额外的任务。

——回收自杀的太宰治。

3.

萧寂的夜空中星光点点，山风吹起，有点发冷。太宰治就坐在屋外，仰头望着星空。

“太宰先生，您在看星星吗？”

“啊、芥川君？是呀，今晚的星星很美呢！”

太宰治朝着芥川一笑，眼里好似落进了夜空一隅的星星。

“确实很美……”

芥川这般陶醉地说道，但太宰治知道，他的眼睛根本就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他不禁笑了一声。

“来，坐到我身边~”

坐下的动静在离自己一米之外发出，太宰治愣了一下，暗自笑芥川真是不诚实。

“芥川君！”

太宰治假意生气，挪起身子贴着芥川就坐下了，这让芥川有些诧异，他僵硬地杵在位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哈哈哈哈，芥川君，放轻松点啦~”

一只手搭上芥川的肩，太宰治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他。

“算起来也有三个月了呢……啊芥川君，你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吗？”

芥川立马点头应道：“嗯，已经习惯了。”

“是吗，那就好。”

想必也是。这三个月以来，芥川一直很努力地跟上他的生活节奏。比他更早地起床做饭、打扫房间，在他练习魔法后帮忙收拾道具，在他研究魔药时帮忙做好记录，在处理案件时帮忙整理资料，还能在他自杀时精准回收……

习惯这里的生活，不如说是习惯了太宰治的种种习惯。

“太宰先生，在下，有成为称职的养子吗？”

“没有哦。”

太宰治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句这么伤人的话，这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希望能听到理想回复的芥川，多了几分落寞。

“果然吗……”

“但是，芥川君给我的感觉，不如说是成为了一个好妻子呢~”

太宰治用不着调的语气戏弄着芥川。

“太、太宰先生！请不要这、这样说我……”

看芥川顿时烧红的脸和慌张无措的眼神，太宰治一个劲儿地坏笑。

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不会隐藏感情呢，所有都表露无疑了。即使不去特别注意变白的头发，太宰治也能知道，芥川一天比一天更爱他。

说来，也有三个月了。

芥川真的很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呢。且不说每次都能精准找到他的自杀场所，就算是在他练习魔法、研究魔药、处理特殊案件时，芥川都一直跟在身后，注视着他，自我学习着。

太宰治曾在人间撩过许多女人，可当女人喜欢上自己的那一瞬，他反而没了死亡的**。不如说是，他不想死在不明不白的爱意之中。

但是芥川不一样。太宰治救了他，赋予了他生的意义，是他眼中的神明。

太宰治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这被憧憬着、被爱慕着的感觉让他十分享受，也让他开始期待死亡。

死在芥川执着而又懵懂的爱意之下，未尝不是一件愉悦的事呢？

“啊对了，一直想做这个来着！”

恶作剧在脑内灵光一闪，太宰治直接伸出双手，一把将芥川揽入怀中。

“太、宰先生？！”

怀中的小身躯不知所措，太宰治轻轻一笑，拍拍芥川的背。

“芥川君，你很努力了呢。”

“太宰先——！”

太宰治清楚地感受到，怀中的身体在逐渐发烫。

“为、为什么突然……”

“刚开玩笑的啦~芥川君做得很好哦！是个合格的养子了哦！所以，这是奖励。芥川君真是个，”

太宰治在芥川的额头上轻点一吻。

“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