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平常的一天,喧嚣的街道、藏匿于暗处的争斗,原本应该与以往的横滨一样的。
……前提是忽略横滨上方的不明陨石。
异能特务科办公处,数十台仪器上不断的跃动着普通人看不懂的字符,工作人员不停的交换、分析着信息,
“陨石的大小测算出来了吗?”
“体积估算为67×43×28立方米。”
“重量呢?”
“不知道陨石的具体组成物质,估算的重量为……956吨。”
“它现在距离地表37千米,正在以1km/h的速度接近,而且这个速度还在加快,这样下去,24小时后,陨石就会坠落到横滨。”
“向政府申请了武器爆破没有?”
“申请被驳回了。”
“为什么!”
“上面说……单独的陨石只会砸在横滨界内,但是使用重型武器爆破的话,四散的碎片可能会波及其他城市,造成更大的损失,所以……并且,禁止使用大型武器。”
“……我知道了。”
“通知下去,让横滨市内的居民,准备撤离。”
“是。”
10个小时后,这座有着370万人的港口城市变成了空城,啊,也许不能说是空城,有人还在努力着,不希望他们深爱的城市变成废墟。
陨石距离地表已经不到15千米,哪怕只是抬头看去,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压抑和窒息。
横滨标志性建筑的五座大楼的顶楼上,站着十几个人,隐隐分成两拨,不远处有一道身影看着越来越靠近的陨石,表情轻松,甚至算得上随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想改变什么吗?已经太晚了。”
顿了顿,她接着开口,“人类,是不可能阻止这一次天灾的。”虽然如今还不知道是天灾亦或是…**。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横滨被毁却什么都不做啊。”森鸥外保持着笑容,为此他可是再次跟武装侦探社合作了。
可惜,就算是太宰君,也还没有想到适合的办法呢,不是没有考虑过中原中也的重力操作,不如说一开始想到的就是这个。
但是不行,那陨石分明是“物质”,却无法被重力影响,如果是想要击碎,先不提能不能击碎,如此体积的陨石破碎后的碎片落在地面不异于一场大型陨石雨,这样跟什么都不做有什么区别呢。
“哪怕徒劳无功?”那双清澈的仿佛能倒映一切的湛蓝双眸微微眯起,掩去眼底最真实的情绪,只留下浮于表面的愉悦表象。
“哪怕徒劳无功。”福泽谕吉沉声应道,“为了守护横滨。”
源弥音点了点头,“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毕竟也在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了,为了守护这座城市诸位甚至可以付出一切。”
左手托起,预言之书悬浮在她的掌心,随后翻开,停在空白的一页,她的声音也在书页停止翻动后响起,“那么,与我签订契约吧,所有人一起。”
太宰治鸢色的眼眸瞪圆了些许,“弥音酱,居然要这么多人吗?”见过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需要如此大的人数。
“你以为这是什么很简单的事吗,太宰?”向来没有太大情绪波动的源弥音声音有些无奈,“只有这样,天平的两端才有可能平衡。”
“而且说实话,”她的指尖抚上与最初相比黯淡的多的书页,“我也无法肯定,以预言之书现在的力量,能否改变这样的「物质」。”毕竟,是被封印的状态呢,湛蓝的眼眸轻轻垂下。
会留在这里的,自然都是想要守护横滨的,不管是他们本人的意愿还是其他原因,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写下,‘契约’渐渐成型。
源弥音将右手覆盖在书页上,如同歌谣般奇异的语调从她口中传出,分明是陌生的语言,却能够知晓其中的意思,
“异能力,预言之书,”
“吾之所言,皆为现实。”
“以汝等为筹码,交换改变此刻的力量,契约——”
按照以往的惯例,在她说下契约成立之后,现实便会被改变,认知将被修正。
——不是扭曲,而是修正,她所说的,即是事实。
但是这一次……源弥音看着预言之书上逐渐消失的字迹,眼睫微颤,她抬头看了看离横滨越来越近、毫无变化的陨石,闭上眼睛,
“很遗憾,契约失败,天平的两端,并不相等。”况且……单凭预言之书的力量,就算能够阻止这次灾难,基石也将不稳,这个世界只会越来越危险,无异于饮鸩止渴。
“啊……果然是这样吗?”太宰治眼角下压,他已经预料到这种可能性了,但真的发生时,还是让人难以接受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进行下一个计划……”
源弥音的声音平淡的响起,几乎感知不到话语中的情绪,制止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既然预言之书无用,便由此身去对抗陨星。”
“……?”太宰治缓缓的眨了眨眼,发出疑问,“你不就是预言之书吗?”从目前的消息看来,她与预言之书是划等号的存在,除非……她有所隐瞒。
她的周身泛起一层光芒,带着黑色的红光,那气息是如此的眼熟,而源弥音本人,则扬起了笑容,“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们,此身既是预言书之灵,亦是千年来荒神唯一的眷属。”
“你…?!”中原中也瞪大了眼,话语先于思考脱口而出,“这怎么可……!你在开玩笑吗!”
“‘你不是活了上千年吗?可荒霸吐分明是人类研究的产物,不过几十年’,帽子君是想说这个吗?”
开口的是江户川乱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戴上了眼镜,碧绿的眼眸中充斥着兴奋,“乱步大人全都明白了!”
“哦哦,荒神与荒霸吐并非相同的个体,原来如此。”在源弥音解封了力量之后,江户川乱步眼中她身上的那层迷雾终于被剥开,露出了真相。
如晴空雨后的眼瞳颜色缓缓加深,变成了钴蓝,源弥音听见江户川乱步的话之后歪了歪头,“看出来了吗?那正好,麻烦你给其他人解释一下你看到的吧,我先去解决那个东西。”
预言之书被她丢到了江户川乱步怀里,“这个,就暂时交给你保管了,有什么想问的,就等我回来吧,当然,前提是,你们见到的还是我。”
江户川乱步直觉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不对劲,但是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了,他所得到的信息,远远不够。
“汝、容许阴郁之污浊,勿复吾之觉醒。”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语句响起,黑红的纹路攀上脸颊,银灰色的发不知何时被尾端的赭色弥漫而上,源弥音操纵着重力,直奔天上的陨星而去,在那与中原中也相差无几的力量中,掺杂着一丝银白的色泽。
不知道是不是中原中也的错觉,她似乎看了他一眼,一句话被传到他耳中,中原中也瞳孔猛地一缩,他没发现,太宰治的目光往这边移了一瞬。
奇异的是,对中原中也的异能毫无反应的陨星,在碰到源弥音所使用的力量后,如同冰雪遇火一般,轻易的瓦解了。
就像它出现时一样,那颗足以毁灭横滨的陨石凭空消失了,没有大的动静,没有华丽的招式,在他们眼里,源弥音仅仅是触碰了陨石而已。
源弥音重新站在了横滨最高五座大厦的天台上,一触及到地面,她就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拧起眉,呼吸急促,看起来消耗过度。
——可是明明,她只是碰了一下陨石而已。
她的头发恢复了本来的样子,闭着眼似是在平复呼吸,几个细心的却注意到,她发尾那一点如同染了血一样的赭色彻底消失了。
而且……气息,很不妙,过于狂躁了,源弥音分明一直都是如同不见底的深潭一般,永远摸不清她的情绪。
太宰治和森鸥外还在冷静的思考这是什么情况,江户川乱步已经拿着预言之书大声质问了,“不要以为可以骗过乱步大人!你根本就不是弥音吧!”
“哎呀,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吗?真不愧是江户川乱步啊!”‘源弥音’睁开眼,那双眼睛是血一般的腥红色,内里掺杂着无数令人作呕的阴暗混浊。
她的眼底带着兴味,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源清兮,这一点我跟你们一样哦,完全不想被跟那个怪物视为同一个人呢。”
“哇呜!”太宰治极其嫌弃的撇了撇嘴,以往这种表情他只会用在中原中也身上,“能别装模作样了吗?你身上的恶意都快溢出来了啊。”
“啧。”源清兮顿时收敛了笑容,腥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太宰治,不带一丝善意,她恶劣的扬起嘴角,“哈,我知道你,太宰治,在每个世界都失去了,嗯,用你们的说法,是挚友吧,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啊。”
“……什么?”太宰治脸上浮夸的表情消失,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你在,说什么?”
“喂,太宰……”中原中也皱着眉喊他,这个家伙,状态不对啊。
“需要我说的更明白一点吗?”源清兮眼中的恶意愈发清晰,她凑近太宰治,离他的脸只有几厘米,一字一句的道,“那个人,叫做织田作之助啊,太宰治。”
看到太宰治眼神中剧烈的动摇,她兴奋的笑出了声,“没错,就是这个表情,我最喜欢看到人类这种绝望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了,太有趣了。”
她笑的太猖狂,以至于放松了本该有的防备,或许也是觉得就凭这些人根本伤不了她吧?
“抓住了。”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响起,太宰治扣住源清兮的手腕,两人接触的部位有无数文字组成的异能光带迸射而出,异能力,人间失格。
他盯着源清兮的眼睛,嘴里却是大喊了一声,“中也!”
长久的默契让中原中也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第一次迟疑了,“…这样真的有用吗?”
“要相信她啊。”太宰治死死抓着试图挣脱他的源清兮,她眼中的兴奋阴暗彻底消失,只剩下恐惧和慌张,拼命的挣扎着,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挣脱,语气中夹杂着惊惧,“放开我,人间失格!”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抵御人间失格!这具躯体,人间失格明明是不起作用的!
太宰治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笑了,“看来,你并不能使用她的力量啊,占据别人身体的小偷,哈~”
“身体本来就不是她的,只是由我接管了而已!我才不会去偷怪物的身体!”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的源清兮不管不顾的怒吼,“她就是个怪物,一千年前就该死了!”
“啊,对,”她突然冷静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神经质的笑出了声,“这具身体是我的了,那个怪物已经没有躯壳了,她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么?”下一刻,源清兮的另一只手被覆盖着红光的手抓住,中原中也脱下了手套,手心上源弥音曾与他定下的契约图案缓缓浮现,“我,中原中也,在此呼唤你的姓名——源弥音。”
“你们想叫醒她?哈哈哈哈哈,没用的,荒神给她留下的力量已经耗尽,她不会再…”源清兮得意的表情凝滞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在刺目的白光中出现的身影,出口的话都变了调,“怎么可能?!”
“见到我,你好像不是很高兴?”清清淡淡的仿佛没有情绪的嗓音响起,源弥音站在中原中也原本的位置,青年被她挤到了后面,正低着头戴上手套。
她的头发、眼瞳包括睫毛都是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那双眼睛乍一看上去像只有眼白,还挺吓人的。
至少被这双眼睛盯着的源清兮狠狠地颤抖着,随后却咬着牙充满恶意的对她吼着,“滚啊!不许这么看着我!我才不想看到你!你这个怪物!杂种!”
“真遗憾,看来就算过去了一千年,你也仍然无法习惯我这副样貌呢。”源弥音露出了笑容,淡淡的,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她把手放在源清兮的肩膀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表情却是截然相反,源清兮感觉到肩膀上实质的温度后,眼神彻底慌了,“你根本就不需要这副神造的躯壳对不对!那你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这副躯壳内!”
“嗯?”听到她的话,源弥音没有回答,只是说了一句,“或许,你可以试试,自己还能不能离开这具躯体?”
“……!”源清兮不死心的挣扎着,这肯定只是她在吓唬自己!然而,无法挣脱,她,被囚禁在了这副躯壳中。
近距离看戏的太宰治眨了眨眼,哇,刚才的触感,真有意思呢,他差点以为抓着的手要虚化了,结果就好像被什么压制了一样又变成了实体,有趣。
另一边,源弥音开启了嘲讽模式,“用你腐朽锈蚀了一千年的脑子想想,也许你还能想起来荒的权能?”
“荒神的力量不就是星辰之力吗!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源清兮肉眼可见的暴躁了。
不对劲。
太宰治想着,这个人的眼睛里,有暴躁、恐惧、慌乱、恶意,却唯独没有面对死亡的绝望。
为什么?是觉得源弥音不会杀她?不,不可能,太宰治推翻了这个想法,为了困住源清兮,源弥音甚至放弃了显然对她很重要的躯体禁锢源清兮不让她逃走,不可能只是为了抓住她。
那就是,有倚仗?太宰治眯起眼看着暴躁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的源清兮,让我看看,你的底牌是什么吧。
“果然是脑子被锈了个彻底啊。”源弥音近乎叹息般的开口,她指尖溢出点点白光,源清兮的注意力却全部被她的话吸引了,“荒生来就有的能力,是预知啊。”
“你如今的这副样子,荒早就看见了,在你仍是祂的信徒时,那遥远的过去。”源弥音甚至是笑着说的,是因为提到了她的神明吧。
“不……这不可能!!”源清兮瞳孔猛缩,满脸慌张和不敢置信,还有一丝歇斯底里的抗拒,“你在骗我对不对!就算祂是神明,也不可能预知到一千多年后的事!”否则她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现在这副丑陋的样子也……
“我从不在关于荒的事情上撒谎,更何况……”源弥音的眼中闪过一丝银光,一闪而逝,“骗你?有这个必要吗?可悲的,背神者。”
“我不是!我才不是!”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源清兮彻底崩溃了,她瞪大眼睛盯着源弥音,语气癫狂,
“只要杀了你,我就还是荒神最虔诚的信徒!你是死在荒神的手下的,无色的怪物,你要记住,你是被荒神的力量毁灭的,你是被你最爱的神明杀死的。”
毁灭无序的气息开始蔓延,黑色的印记一层一层的叠在那具神造的躯体上,顷刻间就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太宰治已经退到了天台的边缘,眼神略有思索,随后了然,‘原来是这样,难怪那家伙有恃无恐。’
面对着这样恐怖的、能够将一切毁灭殆尽的力量,源弥音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这个样子,你要做的事,荒都看见了。”
潜伏已久的白光绽开,编织成网,把源清兮和她身上肆虐的力量紧紧束缚住,“为了这一刻,我等待了千年,甚至因你无法随荒而去。”
纯白的瞳仁泛起浅浅的蓝,繁复精密的法阵在源弥音脚下升起,“预言之书。”
黑色封皮的书自动飞回她手中,翻开。
属于源清兮的意志已经彻底被摧毁,神明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丝,也不是人类能够掌控的。
现在那副躯壳内的,不过是只有毁灭本能的荒神力量。
“吾之所言,皆为现实
以汝等为筹码,净化侵染神明的污秽
在此,召唤——”
法阵亮起,有三处仍有缺失,“达摩克利斯之剑。”
只攻击灵魂的蓝色长剑现于此世,静静落在法阵缺失的一角,将其补齐。
声音再响起时,出口的内容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太宰治。”
所幸在太宰治做出反应前,空气便忽的裂开了一道缝,一道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红色围巾的身影从裂缝中走出,“把我再次拉进这腐朽的世界,小姐是想要做什么?”
赫然是另一个世界的□□首领,太宰治。
“dazai osamu,”源弥音唤着他的名字,“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只是代价,需要由你自己承担。”
「太宰治」笑了,似乎是很少笑,他的表情甚至是僵硬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小姐一直在等着今天吧?不过没关系,谁让小姐的筹码是我根本无法拒绝的呢?”
“太宰治,听召而来。”他化作白光,填补了法阵的另一角。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神之灵格。”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自源弥音的心口处凝出一枚拳头大小的不规则蓝色晶体,其中蕴藏的力量,只要是看到的人就不会对此心怀疑问。
她将那枚晶体放到最后空缺的一角,完整的法阵亮起刺目白光,把神造的躯体包裹在内,伴随而来的是其中完全不似人类的尖利惨叫。
在场的人都皱起眉,只有源弥音静静的看着,等待净化结束。
惨叫声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消失,白光也渐渐的消失,法阵的中心只留下那具恢复正常的神造躯壳以及悬浮在上方的小拇指大小的蓝色晶块。
作为筹码的两物一人再次出现,达摩克利斯之剑转瞬间便消失,「太宰治」如同一句失去灵魂的躯体般安静站着,只是眼睛看着源弥音。
神格则是回到了源弥音手中,与那枚碎片合为一体,然后,被源弥音放进了那具躯壳中。
神造的躯壳本身是没有固定的模样的,这具躯壳在神格的催化中,变作了源弥音记忆中荒神的样子。
赭色微卷的长发,眉眼与中原中也约有五分相似,一身黑色长袍,那双紧闭的眼睛若是睁开了,想来也是如天空大海般清澈的钴蓝色吧。
只可惜,这具躯壳,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源弥音一直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她轻轻抚上那张脸,声音似乎带上了哭腔,“我做到了,荒,这个世界不会变成你预知中那满目疮痍的样子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你再看看我,好不好?”
“小姐现在这副做派,未免也太虚伪了,”「太宰治」忽然开口,见源弥音冷着脸看过来,他无所谓的丢下一个惊天秘密,“当初,不就是你亲手杀了荒神吗?”
“……你果然看见了啊,太宰治,”听见这话,源弥音只是顿了顿,并没有反驳,甚至肯定了他话中的真实性,“没想到预言之书可以让你看到如此久远的过去。”
“可是,那又如何?”轻描淡写的反问,源弥音好似并不在意这个,“这对你的愿望没有影响,太宰治,你也不会在乎这个。”
不如说……人类都不会在乎,她敛了眼眸,人类从来都是这样的,她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直接开始吗?”源弥音的目光落在「太宰治」身上,“还是说,你还有什么事需要去解决?”
“……”「太宰治」眼睛颤了颤,纤长的睫毛随之抖动,他低声道,“没有需要解决的,我已经都处理好了。”
她给了时间的,是他自己放弃了,源弥音左手前伸,五指向上托起,右手则点在「太宰治」的眉心,“你是想要你世界那个活死人一样的织田作之助醒来?”
“是……”「太宰治」闭上眼,同另一个他不同,他得到预言之书的时候,织田作已经去找纪德了,匆忙赶过去的他只来得及让那个人保存好织田作身体最后的生机不流失,“让织田作醒来,并且继续完成他的理想吧,我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交换。”
“嗤,”源弥音笑出了声,“你果然,对这世间毫无留恋啊。”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自己,你已经不再求救了吗?还是说……
「太宰治」一怔,无法控制的想起了一道身影,那个几乎成为了他半身的家伙,就算他死了,应该也会好好的活下去吧。
源弥音不再多说,停在「太宰治」眉心的指尖绽出白光,将「太宰治」整个人包裹起来,“如你所愿,契约成……”
“咻!”不知哪里飞来的箭携带着熟悉的力量,强行中止了契约,紧接着「太宰治」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不可以这样做!!”
空间凭空出现一道裂缝,一个人迅速从里面钻出,略微观察了一下后,像做过无数遍一样把「太宰治」护在身后。
她有着和太宰治一样的黑发鸢眸,脸上戴着一副面具,神情紧张的扫视「太宰治」的身体,等发现一切正常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幸好,赶上了。”
事情的发展,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太宰治眯着眼想,同时无法抑制的升起一个念头,如果她真的可以掌握生死,那织田作是不是也可以……了?
不急,先看看,他靠着天台的墙壁,冷眼旁观。
“……为什么要阻止我,鸢。”「太宰治」的声音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就差一点了,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名为鸢的女子比他更生气,“你还好意思问我?!当初我说的你都忘了是吧!……咳咳咳咳!!”
她捂住嘴咳了起来,「太宰治」微缩的瞳孔倒映出从她指缝溢出的鲜血,他如同面具般冷沉的表情破裂,“鸢!”只有她、唯有她……决不能失去!
喉咙深处不断涌出的腥甜液体停止后,鸢不甚在意的抹去嘴角的血迹,“我没事,撕裂世界屏障的一点代价而已,很快就好。”
“原来是你啊,鸢之章。”源弥音的眸中溢出一丝极淡极微的笑意,只是她对鸢的称呼,让人好奇。
「太宰治」心中警铃大作,他一步跨过,挡住了源弥音看向鸢的视线,“小姐,她可不是契约的内容。”
“你是……源?”鸢的目光在她出口说话时才落在了她身上,看清楚后,她怔了怔,这个纯白的、似乎连情绪都没有的人是源?
她明明是有着灿烂明亮到令人神往的发色,天空一样透彻的眼眸,宛如太阳一般明艳活泼的人啊,可是那张脸、还有灵魂带来的牵扯,无一不说明,这确实是源。
“很高兴见到你,鸢,你果然来了。”虽是这么说,源弥音的表情依旧是平淡到甚至是冷漠的,“看来我的预言仍在生效,那么,她也应该快到了。”
鸢眯了眯眸子,眼中见到熟悉之人的喜悦情绪收起,变得锋锐而凌厉,“你想要做什么,源,就算是你,也不能伤害他。”她没有忘记自己刚才险之又险的才中断了契约。
源弥音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她前方的「太宰治」身上,“他是自愿的,更何况,一开始进行干涉的,不是你吗?鸢之章,你所在世界的太宰治,本不该接触到预言之书。”
在鸢手中出现一把长弓时,源弥音慢慢的落下一句话,
“擅自扰乱历史的进程,鸢之章,你明明很清楚,现有的无数平行世界,在太宰治十八岁后,他与织田作之助,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鸢瞳孔一缩,出口的声音是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尖锐,“可我明明可以改变这一切,如果什么都做不了,我的出现还有什么意义!”
“……”源弥音缓缓的敛起眼帘,指出她现在状态的缘由,“你受太宰治的影响很深啊,鸢之章。”
“闭嘴!”鸢不想再听她说那些自己早就知道的东西,“我知道,我都知道,源,我是,因为「太宰治」而存在的啊。”
无知无觉的残页,在无数平行世界里飘荡,直到遇见了尚且年幼的「太宰治」,以主体为蓝本构建躯体,染上「太宰治」的颜色,成为他的半身,这一待,就是十五年。
“鸢之章,最初的契约,是你的身份,永远不能被「太宰治」知晓,”源弥音朝她伸出手,“而现在,你破坏了契约。”
她们已经忽视了周围的一切,眼中只看得到对方,旁观的人却做不到,太宰治歪了歪头,“这就是,你的另一个秘密吗?”但是,谜团反而更多了,为何要撕下残页放逐到别的世界,破坏了契约会怎么样,因「太宰治」而存在,又是什么意思?
“依小姐这话,破坏了契约又能怎么样?”「太宰治」仍是用着那个称呼,语气却已截然不同,“就算我知道了,也没有影响吧。”
“有没有影响,你不是很清楚吗?”源弥音这才将目光分给他,清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若没有鸢之章,如今的你是怎样呢?这样的你,能保证在失去鸢之章后一切如旧吗?”
“失去?”「太宰治」咀嚼着这个字眼,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你要……不,我不允许!”
“你无法阻止我,太宰治。”源弥音只是这样说着,不带一点犹豫,笃定「太宰治」的无能为力。
指尖再次绽出白光,此刻却显得如此冰冷,“作为破坏契约的惩罚,”源弥音平淡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响起,如同宣判,“鸢之章,你将被格式化,然后收回。”
「太宰治」伸手想要阻止她,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指尖穿过她的身躯,带有恶意的举动,无法触碰到身为预言之书的源弥音。
“……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鸢单手持弓,弓身一侧闪过寒光,她与源弥音之间的距离太近,近到她只是一个反身,就将弓刃架在了源弥音颈侧,
“鸢之章,在此违反契约第五十七条,‘不得伤害预言之书本体’,抱歉,源,但是现在,我还不能离开。”
她一边说着,弓刃狠狠划下,却没能听到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反而耳边响起一道不带情绪的笑声,“你的勇气我见识到了,不过现在,徒劳的挣扎该结束了。”
无能为力……他什么都做不了,「太宰治」想到了在预言之书中看到的无数个可能性,就像太宰治好像怎么也阻止不了织田作的死亡一样,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鸢被夺走……
他们两个几乎就要绝望了,就在这个时候,变故陡生。
一只从异空中伸出的手按在源弥音的指尖上,白光闪了闪,便隐没了,“行了行了,别太过啊源,真吓到她怎么办?”
从异空中走出来的人赭发蓝眸,个子娇小,笑容明艳,更神奇的是,她身上的气息与鸢出奇的相似。
源弥音的眼睛染上了真实的笑意,“来的有点晚了,雪之章。”
“处理了一点事情耽误了,还有,我叫星见雪啊星见雪,你能不能别老惦记着我的分类了。”星见雪摆了摆手,一脸无奈。
鸢愣住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星见雪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唉,又一个被源欺骗到的无知残页,可怜,太可怜了。”
“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冷漠又无情的,其实心软的要死哦,”星见雪凑到鸢身边,笑的俏皮又兴奋,“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星见雪,隶属雪之章。”
鸢看了一眼表情带着些许无奈却放纵星见雪作为的源弥音,心里才算是安定了一点,“初次见面,我隶属于鸢之章,名字是……津岛,津岛鸢。”
“我有点好奇,”星见雪歪了歪头,看着津岛鸢的黑发鸢眸,“我们的样貌会受到认定之人的影响,但是你这个样子,跟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诶。”
“初次见面,我是太宰治,也就是你口中,鸢的认定之人。”「太宰治」站到津岛鸢身边,一只手牵住她,同时不动声色的开口,
“这个名字,大概有点印象吧。”她的样子,明显是因为中原中也,那么就不可能不认识「太宰治」,除非……
“太宰治?没有听过的名字,”星见雪的表情更疑惑了,随机转变为了然,“我明白了,大概是因为,我所在的世界,没有太宰治这个人吧。”
“没有?”「太宰治」心中有了一些猜想,不过还需要得到验证,于是他接着开口,“哦呀?另一个世界的我,死了吗?”
“不不不,”星见雪笑眯眯的反驳,甚至双手托住脸颊卖萌,“我的意思是,我的世界,一开始就不存在太宰治这个人哦。”
哦呀哦呀,这可真是……
“真是太幸福了!不曾诞生在这个腐朽的世界,啊啊~好羡慕那个世界不存在的‘我’啊。”太宰治捧着脸惊呼,话语中满是流于表象的艳羡。
“很遗憾,我可是苦恼的很呐,”星见雪鼓起脸颊,“因为缺失了关键的碎片,我那个世界可是脆弱的很啊,好几次差点砰的一声碎掉哦。”
“你本不应该停留在那个世界的,”源弥音说着,语调略带叹息,“它并不完整,因此更加的易碎,也更容易受到觊觎。”
“诶诶,你说这话我就不高兴了啊,”星见雪鼓着脸反驳,“什么叫不完整?它明明就好好的,少了个人而已,还能地球就不转了吗?”
“……我能看到的,雪,”源弥音并不辩驳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的指出,“你数次用自己的本源之力修补那个世界,这也是你在那个世界待了十年相貌却没有变化的原因。”
“你已经无法长大了,雪之章。”她淡声道,在星见雪开口前继续说,“‘不在乎,没关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代价不只是这些而已,哪有这么简单啊雪之章。”
她看着隐去了笑容的星见雪,残忍的撕开了她费心维持的表象,“你的力量不是无限的,一旦你无法再供给那个世界力量,被你救下的、那个世界的中原中也,将会走向他原本的历史轨迹。”
“无法承受荒霸吐力量、最终爆体而亡的人类中原中也,”她的声音是那样平和,却让旁观的津岛鸢忍不住胆寒,“你没办法接受吧,但同样,你也无法阻止那一天的到来,不过早晚而已。”
然后在津岛鸢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星见雪嘴一扁,麻利而熟练的抱住源弥音的腰就开始嚎,
“我这不是来找你帮忙了吗?谁知道我这么倒霉啊呜呜呜,太宰治没有就没有吧,结果他还是劳什子世界基石,为什么,他只是一个人类啊!害得我现在三天两头的给世界屏障补洞。”
“你这副撒泼打滚的架势跟谁学的,”源弥音无奈的扯开死死箍着自己腰的星见雪,“觉得难的话,放弃就好了。”
闻言,星见雪松开了手,神色一敛,眉眼认真,“别开这种玩笑,源,真要放弃的话,十年前就放弃了,用不着等到现在。”
“而且,”她气鼓鼓的鼓起腮帮子,“明明就知道我不会放弃的,你干嘛还要说这些,还有啊,叫我来是做什么,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你也知道我那个世界的情况,我得看着点。”
一直淡漠平静的神色有了波动,源弥音的眼睛落在安置在一旁、毫无生机的已然化作荒神模样的神造躯体上,“你所在的世界是与此最相似的情况了,我想知道,你能否将荒唤醒。”
星见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她猛地拉高了声调,“你说谁?!”
“荒。”源弥音十分冷静的重复了一遍,与此相对的是星见雪一点也不冷静的反应,“这种事你倒是激动一点啊!那可是荒神!执掌规则之一的天生神明啊!”
源弥音蹲下身,抚上祂的脸,纯白的发丝垂下,遮盖了她的表情,“有什么可激动的呢?你口中如此强大的神明,如今不也成了这副样子。”
她再次重复,“雪,你能做到吗?”
“很遗憾,不行,”源弥音淡漠的表情和反应一头罩在星见雪身上让她迅速冷静了下来,“人造神明与天生神明的差别何其大,更何况我当初唤醒的是中也身为人类的意识与灵魂,而荒神……我甚至无法感知到祂。”
“我明白了。”源弥音并不失望,她没有妄想能够如此轻易的达到目的,只是,总是想试一试的。
她珍惜的将那具躯体收起,其他人静静的看着,不作反应,或者说,无法做出反应。
直到那双纯白的眼眸再次看向「太宰治」,“耽误了一点时间,现在,继续之前的契约吧。”时间仿佛重新开始了流动。
“那么,”「太宰治」亦收拾好了心情,不显露丝毫,“契约的内容?”所谓的心软,究竟可以到什么程度呢?
津岛鸢当即祈求般的开口,“源,我当初保留了织田作的一丝生机,这样的他不能算作已经彻底死去吧?就算、就算是作为交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于无,“……也用不上阿治的性命吧?”
“……”源弥音没有回答她,声音依旧平静,“内容不变,而且,刚才鸢之章虽然打断了契约的签订,但它只是暂停了而已,随时可以重新开始。”
“主导权,从来不在你的手中。”随着这句话落下,不断翻飞的预言之书停留在某页,漆黑的文字自动爬上原本空白的书页。
待到那段文字划上了句号,源弥音伸手将其撕下,掌心白焰升腾,吞噬着书页,书页却没有烧成灰烬,而是变成了某种晶莹的能量体,直到源弥音的话落下,它自动冲向津岛鸢胸口的黑色晶石,
“如你所愿,契约成立。”
由津岛鸢的能力凝结而成的晶石挣脱旧主的保护与桎梏飞至半空,在能量体的冲刷下逐渐化为齑粉,其中隐藏的秘密也展露开来。
失去呼吸、停止心跳,却仍有一丝体温停留的织田作之助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的血迹都尚且濡湿,犹如一场荒谬的噩梦,「太宰治」呼吸一窒,“织田作……”
如同无垢的晶石般纯净的能量体悄无声息的融入织田作之助的身体,那具足以被称作尸体的身躯在那一瞬间,恢复了生机。
并不是多么璀璨绚丽的展开,也没有繁复的咒语和法诀,只不过是,一个心跳已经停止的人,心脏再次向躯体泵出血液而已。
「太宰治」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呢?笑?哭?都不是,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开始畏怯,擅自把织田作重新拉回人间,他会……怪他吗?
但在那双眼睛睁开,落在他身上,然后平静的唤了他一声,“太宰”后,「太宰治」忍不住笑了,虽然那笑比哭还难看,“欢迎回来哦织田作,我等了你好久了呢。”
无人注意太宰治插入口袋的紧握的手,他注视着眼前的奇迹,无声呢喃,‘织田作……’
然而津岛鸢无暇顾及这些,她紧紧的盯着「太宰治」,近乎绝望却又难免带着几分侥幸,她会……心软吗?
一分钟、两分钟……直到「太宰治」给织田作之助说清楚了现在的情况,他也依旧好好的,到这时,原本是抱着讲遗言心态的「太宰治」停下了,转而看向源弥音,
“小姐,我似乎忘了问,以我的生命为交换,你会用哪种方式来兑换?”
“在你第一次向我提起的时候,我想的是取走你的灵魂,”翻阅着不知撕去了多少页也依然不变的预言之书,源弥音回答着,“但是,人类的灵魂对我而言,毫无用处,还得想办法安置,麻烦又无用。”
“所以,”她纯白的眼瞳看着「太宰治」,无波无澜,“或许你该庆幸,或许你会厌恶,但是,签下的契约无法更改。”
“这份契约本质的内容,你可以这么理解,若「太宰治」身陨,织田作之助亦将死去。”
“……您可真是过分,”「太宰治」的表情已经无法用某个词形容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这是逼我继续活在这荒诞又腐朽的世界啊。”
“你连自己的命都敢不要,还怕继续活着?”睨了他一眼,源弥音收回目光,眼神却在某一瞬间变得冰冷,“想丢下我家的孩子一个人?你做梦。”
…………
“背负着重要友人的性命一起活下去吧,「太宰治」,直到你自然老去。”这一句话没有一丝情绪,津岛鸢却募的红了眼,她伸出手,扑进「太宰治」怀里,任由情绪爆发,哭的整个人都在颤抖,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不成样子,
“对、对不起……但是、太好了…呜,我、等了好久…好久,我好高兴……呜呜呜阿治……”
她是「太宰治」的半身,自「太宰治」小时候就一直陪伴跟随他,比谁都要清楚「太宰治」的伪装下纤细敏感脆弱的灵魂,然而,她却是最没有资格劝「太宰治」活下来的。
‘连我自身都是因你而存在的啊,我的思想、我的灵魂在本质上与你是相同的,这样的我,要如何告诉你生命的意义。’
可她在等,等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奇迹——现在,她等到了。
“……别哭了,”「太宰治」叹着气回抱,宽大的外套将津岛鸢连同他自己整个包裹住,他像是在思考什么,说出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威胁的话,“再哭下去的话,我可要请你殉情了哦。”
“你敢!”眼泪都还没止住,津岛鸢已经凶狠的抬头瞪他,可惜这副双眼含泪的样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信不信我把横滨所有的河都埋了!”
好幼稚的威胁,太宰治默默吐槽。
却见「太宰治」投降似的举起手,“饶了我吧,我们的财政支持不住的,红叶大姐也会哭的哦。”
“红叶大姐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哭!”虽然这么反驳,津岛鸢也知道自己的话多少有点无理取闹,极其顺手的拽着「太宰治」的红围巾擦掉眼泪,面色正经起来,
“阿治,我们该回去了,家里还有不安分的‘老鼠’需要教训教训。”
“嗨嗨~,这个就交给我吧。”「太宰治」的表情鲜活了许多,大概是终于再次见到了重要的友人。
在走之前,他郑重的对源弥音行了礼,“十分感谢小姐的帮助,日后若有需要,可随时召唤我。”
“那倒不必,”源弥音合上预言之书,纯白眼瞳中不断跃过细小字符,最后消失不见,“若无意外,这会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界限,决不能模糊。”
在津岛鸢划开空间通道准备走后,她将叠成纸鹤的白纸递给织田作之助,上面承载着六道大小不一的微弱光芒。
“这是?”织田作之助拿着纸鹤,眼神有些茫然,被源弥音直接丢到通道另一边,随着迅速关闭的通道传来的还有源弥音依旧不带情绪的话语,“临别礼。”
“源,”「太宰治」三人离开后,安分了一会的星见雪期期艾艾的凑了上来,语气却带着十足的调侃,“我在上面感受到了灵魂的气息哦,你到底送了什么给织田作之助啊?”
“如你所见,”源弥音轻声肯定了她带着疑惑之意的猜测,“是灵魂,等他们回到那个世界,剩余的力量自然会为他们重塑躯体。”
星见雪无意识的张了张嘴,发出感慨,“……真是一份大礼啊源,这算是买一送六吗?”
“不,这依旧是一次等价交换,”反驳了她的话,源弥音的声音少见的带上一丝讶异,“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的灵魂几乎等同,只是我也没想到,剩下的部分居然比六个灵魂加起来甚至还要多一点。”
感叹完的星见雪说出了她现在最关心的话题,别的世界什么的看看就好,不重要,“源,有什么办法,能填补我所在世界的空缺吗?”
“办法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源弥音点了点她的额头,姿态亲昵,神情却不见变化,“你的世界缺少的,是‘太宰治’。”
太宰治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寒,一转头就发现星见雪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一副恨不得把他打晕拖走的样子。
下一秒就被源弥音强制推离了视线,“别看了,他你就别想了,带走了他,所有世界都得崩溃。”
突然知道自己竟然这么重要的太宰治:?什么玩意?
大概知道什么情况的星见雪哭唧唧的捂脸,“好嘛好嘛,那你说我要去哪里薅走一个太宰治嘛,先不提去一个世界带走他会不会有影响,我能不能让太宰治跟我走都是个大问题啊。”
太宰治默默点头,嗯,很有自知之明,不像那个满脸震惊蠢的要死的蛞蝓。
没听到源弥音的回答,星见雪悄咪咪把五指张开准备从指缝间偷看她的反应,然后就见到了她指尖围绕的文字组成的光带。
星见雪呆滞了,她只是捂了不到十秒钟的眼睛吧!怎么好像错过了十几集剧情!突然使用传送异界的能力你是要做什么啊源!
“原本是没有的,不过就在刚才,一个刚好的选项出现了,不过得抓紧时间了。”说完这些,源弥音的身影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极具科技感的光屏。
光屏中展现的是他们熟悉的景象——Mafia标志性的五座大楼,天台的围栏旁,将一切托付的首领太宰治为了这个织田作唯一能写作的世界,毫无留恋的选择坠下,中原中也不在,无人能够将他救下,他终于可以拥抱死亡了。
一个念头突兀的出现在太宰治的脑海中:可惜,没能看到织田作即将完成的作品。
就在坠落过半时,一双手无视地心引力和惯性的强大牵引力,轻松的接住了他,甚至没让他因为突然停止的惯性而受伤。
“想看织田作之助的作品吗?有个地方可以让你看到,要跟我走吗?”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有着雪白长发的人开口,声音也如同她的人一般清冷。
如果『太宰治』的感知没有出现问题的话,他们现在是,停滞在半空中?
他抓住有着雪色长发的人的手,‘没有变化,居然不是异能力?’
“好。”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他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织田作唯一可以写作的世界,哪怕这个不安定因素……是他自己。
如同被笔刷抹除,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然后出现在众人身处的天台上。
第一个开口的是星见雪,她肉眼可见的兴奋,“源,他就是你说的刚好的选项吗?我是不是可以带他回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身体力行的凑近,『太宰治』后退了半步,虽然这个娇小的少女一副明媚阳光的模样,他却感觉到一股危险的、近似于同类的黑暗气息,隐藏的极深,只怕她本人都难以察觉。
他偏头望向源弥音,无声询问。
“别在意,她就是个傻的。”无视了星见雪对这句话的抗议,源弥音开诚布公的坦白,“她的世界缺少‘太宰治’,现在面临崩溃,而你是唯一可以前往其他世界的,毕竟,你原本所在的世界,‘太宰治’已经坠楼而亡。”
“听起来好像很重要,只是,”『太宰治』露出了属于黑暗势力首领的笑容,“答应的话对我似乎没有好处呢,反而要继续沉沦在又一个荒谬腐朽的世界,那么,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是否答应是你的权力,我不会强迫。”源弥音道,忽然话音一转,“但或许,你可以听听她的条件能不能打动你?”
她推了一把星见雪,“我将希望带给了你,现在,你该自己去争取了。”
“就不能直接把他带过去吗?我哪里会劝说人啊啊啊啊!”星见雪一边抱怨一边正大光明的观察『太宰治』。
分外纤细的身躯在宽大西装外套的包裹下显得更加脆弱,但哪怕经历了这种事,他也只是好整以暇的站着,鸢色眼眸微敛,唇角带着一丝虚浮的笑。
他轻声细语的开口,在星见雪看来却如同催命符,“这位小姐,打算怎么打动我呢?”
“我不知道啊啊啊!”彻底疯狂的星见雪捂住自己的头,“我又不认识太宰治,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
她的情绪波动太大了,源弥音了然,不过也没办法,这也是代价之一,维持濒临破碎的世界,哪有这么容易呢?
希望明明就在眼前,自己却无法把握机会,星见雪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却控制着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她抽泣的样子着实可怜,可『太宰治』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眼神冷了下来,“这位小姐看来是没什么想说的了,既然如此,不如放我回去,别再打扰我的自杀了。”
“我的力量快到极限了,”沉默了许久平复情绪,在『太宰治』彻底失去耐心前,星见雪组织着语言开口,“一旦失控,我所在的世界就会崩溃。”
“我自己无所谓,我原本就只是一页残页而已,可那个世界的人们,他们竭尽全力的努力生活着,不该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而消失!”
“我并不了解你,也不想浪费时间瞎猜了,所以就直接问了,你有什么在意的东西吗?或者人?”
在『太宰治』回答前,她补充道,“不要说没有,不然是什么支撑着你活到现在的呢?”
“哈,”『太宰治』扬起嘴角,像是笑了,“你的直觉很敏锐,小姐,不过很遗憾,我的目的,在我的世界已经达成了,所以,你大概没办法打动我了呢。”
“……”星见雪丧气的垂下头,“那看来是不行啦,只好想别的办法了。”她的情绪爆发的很激烈,但相对的,平复的也很快。
站在太宰治身边旁观的源弥音拽回被他拿在手里绕圈的头发,说是不干预,还是忍不住开口,“那孩子说了半天反而漏了最重要的地方。”
她与『太宰治』对视,纯白的眼瞳中流露出情绪,“所谓的缺少,不是死去,而是那个世界,一开始就不存在‘太宰治’这个人,所以,不要害怕。”
别担心,你不是替代品,别害怕,去触碰属于自己的善意吧,不是从‘书’中,而是亲自去体验。
半晌,他像是放弃挣扎,垂着眼睑开口,“……好吧,你成功说服我了,小姐,”『太宰治』眼底的情绪不断翻涌,他张了张嘴,眼中透露出纯然的不解,
“只是,为什么要这么尽力的拯救一个你并不会去的世界呢?”对她来说没有利益,反而很麻烦吧,无法理解。
“当然是因为我啊!”恢复活力的星见雪恨不得双手叉腰大声宣告,即便如此她也两眼放光的盯着『太宰治』,这个人同意了=她可以把人带回去=她的世界没事了!
源弥音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望着『太宰治』的目光中蕴涵着些许温柔和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这也是一部分原因。”
一部分,太宰治咀嚼着这个字眼,以之前的情况看,救下这个他的同位体就是为了星见雪的世界缺失的碎片,但现在她说只是一部分,别的原因……是什么?
然后,他听到了源弥音轻缓的话语,“另一部分是,为了你。”
“……我?”『太宰治』的表情有点愣,这种原因?可他们从前分明没见过。
源弥音忽然移动到『太宰治』面前,做出了一个堪称失礼的举动:她将纤细到近乎脆弱的青年拥入怀中,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现在,为了自己而活吧。”
仿佛忘记了反抗,『太宰治』没有任何动作,站在对面的森鸥外却能看见他眼底强烈的动摇,“我果然一直都无法理解你的想法啊,不管是八年前,还是现在。”
“哈?!”星见雪抑制不住语调惊讶出声,“你身为平行世界的人,怎么会在八年前就知道源的存在!?”
“所以我才说,他是刚好的选项。”回答完星见雪的问题,源弥音右手上移,穿进他黑色微卷的柔软发丝,“虽然大概你一定会想尽办法查清楚,但我还是要说,有些事情,不用知道的太明白。”
『太宰治』任由她亲近的动作,在她亲昵的抚摸他的头发时忽然开口,尾音带着一点上扬的笑意,“你是在心疼我吗,弥音?”
源弥音无所谓的道,“你要这么认为的话,”她补充道,“不过,我认为你并不需要心疼,你已经做到了无数个平行世界的自己都无法完成的事情,所以,我更愿意将其称之为馈赠。”
她将额头与『太宰治』相抵,纯白的眼瞳泛起湛蓝的莹润光芒,悠长久远的语调从她口中传出,“祝愿你的未来绚丽多彩,愿你一生长乐无忧,寻光而行,不留遗憾。”
银白的晦涩字符在空中显现,环绕着『太宰治』,最后没入体内消失不见。
“以后少说什么荒谬腐朽的世界这种话,”她看着『太宰治』,却又好像不仅仅是看着眼前的人,“你要记得,太宰治,是被世界所爱的。”
“……啊,我知道,”『太宰治』眨了眨眼,眼睛忽然变得湿润,“是不是要到说再见的时候了,弥音?”
他不能在这个主世界久留,否则,会被“找到”的,好可惜啊,才第一次见到她呢,以后大概也见不到了吧。
『太宰治』认真的用眼睛描绘着源弥音的眉眼,他所继承的记忆中,除了织田作,最让他好奇的就是这位了,只是她好像仅存在于主世界中,不然有她在,自己的计划就能更早实现了吧。
“源!”星见雪忽然焦急的叫她,语气严肃急促,“我们得赶快离开了,我感受到祂的接近了,估计马上就会找到这个世界来。”
“嗯,是该说再见了。”因为星见雪的紧张,源弥音咽下了未尽的话语,只是说了一句,“在新的世界,自由的生活下去吧,”
目送星见雪带着『太宰治』走进划开的空间裂隙,在缝隙只剩最后一丝,马上就要合拢时,她才在『太宰治』讶然的目光中轻轻吐出了那个名字,“修治。”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世界屏障的裂隙刚刚修复,下一秒天空就碎开一道如同蛛网般的口子,仿佛被硬生生砸开,一道非男非女、不知老幼的声音伴随着扭曲着四肢的躯体从碎开的地方出现,
那道身影嘶喊着、挣扎着伸出勉强能称之为手的肢体,好像要拿回什么,“还给我、快还给我……把太宰治还给我!”
如同干涸的血液般黑红的、仿佛由世间最污秽混浊之物组成的不知名存在试图夺回祂‘心爱的玩具’,为此妄图打破世界的隔阂与屏障。
“世界不会醒来,影子却无处不在,”源弥音低垂着眼眸,手中的书不断翻页,“你世界的太宰治已然死去,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他死后去了哪里。”
大抵是听懂了她的话,世界之影凄厉的、疯狂的嘶吼着,“他既被世界所眷顾,就算死了,他的血肉、他的灵魂我也要一并吞噬,休想逃离!”
影子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所谓反驳、所谓对话,也不过是祂进食的本能而已。
终于,影子挣脱了世界的桎梏,朝着祂所认定的目标袭来,裹挟着腐朽腥臭的气息,呼啸着向太宰治冲去,“给我、太宰治!!”
被选为目标的太宰治脸一黑,居然被平行世界的自己坑了一把,而且,祂又脏又臭,咦~(嫌弃)。
在源弥音手中书页绽放的前一刻,一道凭空出现的由文字构成的网状屏障精准的罩住了影子。
“前方禁止通行哟~。”
轻巧而又莫名熟悉的语调响起,太宰治定睛望去,一黑发绿眸的女子一手持枪,一手扶着单边眼镜的镜框,浅绿色侦探服搭配绿色贝雷帽,胸口垂挂着一枚金色怀表。
她唇角带着因常年带笑而习惯性的上扬,神情却是严肃,“你过界了,‘影子’。”
“要把祂解决掉吗?还是送回去?”略有些含糊的声音响起,跟她穿着同款侦探服的「江户川乱步」嘴里咬着棒棒糖,漫不经心的建议。
源弥音神色了然,“是你啊,扉页。”
“……”她口中的扉页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是呛到了还是怎么,然后扶了扶有些下滑的金丝框眼镜,“好久不见了,源,我暂时不想听到那两个字,叫我凉宫,或者凪,都行。”
“凪。”源弥音从善如流。
“嗨嗨,”略显敷衍的应下,凉宫凪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世界之影身上,不忘回答「江户川乱步」的话,
“虽然很想帅气的对乱步说‘就交给我吧’,不过很可惜,这家伙并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哦。”
“毕竟,黑暗有时就要用黑暗去对付嘛。”随着这句话落下,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散在空中,失去了人而寂静的可怕的城市没有半点光亮。
在十几道起伏的呼吸声中,凉宫凪摘下眼镜递到源弥音手中,“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精巧的单边眼镜在源弥音手中迅速融合成一团晶莹的液体,与她撕下的半片书页一同,融入了港口黑手党的大厦中,
“黑夜已经来临,你该醒来了,‘Port Mafia’。”
随着话音落下,栖息在这片大地上的建筑仿佛拥有了‘灵’,活了过来,天台的灯光突兀亮起,从阴影之下走出一道人影。
不,大概不能称之为人吧。
森鸥外垂眸,遑论呼吸,连心跳都感受不到呢,这就是……‘Port Mafia’吗?
黑色短发下是一双醒目的腥红眼眸,黑色大衣外披着与眼睛同色的围巾,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阴暗气息的家伙,嘴角却噙着温润的笑容。
祂朝源弥音微微点头示意,“按照规则,我本不应在人类面前现身,看来情况已经到你已经顾不得这个的程度了?”
虽是礼貌的问着话,祂周身已经浮现出数十把深红暗芒化作的手术刀对准了世界之影,“虽然我的感觉不会出错,不过还是姑且问一下,就是这个东西吧?充斥着一股世界之外的腐腥味。”
“嗯,”源弥音提醒似乎浮现了杀意的‘港口黑手党’,“你的任务是,把祂驱除出这个世界。”
“哼……不是消灭而是驱除吗?”‘港口黑手党’低声笑了笑,“明白。”
说完,祂信步一跃,推着禁锢世界之影的牢笼,连同自己,一起从天台落下,“那么,一会见了,‘预言之书’。”
“哇喔,不愧是港口黑手党,作风一如既往的狂野呢,”凉宫凪啪叽啪叽的鼓着掌,嘴里的话听不出是贬是褒。
并非恶意,不仅如此,反倒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森鸥外迟疑着下了定义,实在是凉宫凪的表情怎么都不像夸赞。
他的目光十分隐蔽,吃完了糖从凉宫凪口袋里掏袋装大福的「江户川乱步」却一边低头撕开口袋一边提醒她,“阿凪,那个大叔在看你。”
“不用管他。”拿出手帕给「江户川乱步」擦嘴角沾上的馅料,凉宫凪头也不抬,“森先生就是这种人,一直想些有的没的,所以才会那么早就秃头啦。”
“好过分!”森鸥外满脸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好似身受重伤,他可怜兮兮、泪眼汪汪的看着凉宫凪,“我才没有秃头哦,这么可爱的小姐嘴里怎么能吐出如此伤人的话呢。”
收起手帕,凉宫凪移了半步挡住森鸥外看向「江户川乱步」的带着探究的目光,与他同色的碧绿眼眸直直望着森鸥外,如同看穿了他的灵魂,
“伪装与试探都是无用的,别拐弯抹角的,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能回答的我自然会说。”
收起表演痕迹过重的表情,森鸥外恢复了他常有的神色,思索着,原来是这种性格吗?倒是跟江户川乱步很像呢,至于要问的问题……
“‘Port Mafia’,我想知道,关于祂的事,以及,还有别的,这样的存在吗?”
凉宫凪毫不意外,“果然是问祂啊,如你所见,祂就是港口黑手党本身,至于是化身、意识还是别的什么,随你们怎么想都行。”
“别的存在当然也有,只是没有你想的那么多,例如‘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就如同三刻构想一样,祂们分别出现在白天、黄昏以及黑夜。”
“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凉宫凪思忖了几秒,决定还是说出来,“‘横滨’,可惜祂受伤太重,几乎所有世界的横滨都在沉睡中,很少会醒。”
“横滨!”刚解决完世界之影就听到这个祂分外关心的名字,‘Port Mafia’飞驰到凉宫凪身边,眼神发光,“横滨最近还好吗?还是没醒吗?我能见祂吗?”
一刻不停的吐出一串话的‘Port Mafia’言辞灼灼,最后定格为一句话,“我想见‘横滨’。”
凉宫凪摇了摇头,“我说了,‘横滨’现在很有可能在沉睡中,而且,我的力量并不能唤醒‘横滨’,能做到这个的,只有源。”
眼见‘Port Mafia’迅速转变了目标试图去骚扰源弥音,凉宫凪一把揪住祂的后颈衣领,语气已然带上了不耐烦,“需要我重复多少遍?还是说,你要为了自己的私欲去打断‘横滨’的沉眠休养?”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港口黑手党’露出一脸可怜的表情,“可以放开我了吗?”
凉宫凪哼了一声后才松开手,‘Port Mafia’整了整衣服,看了一眼沉默许久的源弥音,确认自己的目的今天是达不成了后,微微躬身行礼,“那么,短暂的相会就此结束了,‘预言之书’,希望以后不会再有在这里见面的机会了。”
退回阴影之下的‘港口黑手党’消失了,从始至终,祂都没有跟在场的其他人有过交流,甚至连眼神的交换都没有。
不过凉宫凪可不管这些,她欢呼了一声,“终于解决了!”
她转过身一把抱住「江户川乱步」,头埋在他的颈侧一个劲的蹭,“好累哦,要乱步亲亲抱抱才能好。”
什么猫猫蹭蹭现场!(划掉)
“真是拿你没办法,”故作无奈的「江户川乱步」开口,唇角却止不住的上扬,“既然非乱步大人不可的话,就勉强满足你一项吧。”
被蹭的实在是痒,他按住凉宫凪的脑袋让她不能乱动,然后把她的头一把按在怀里,双臂交叠抱住她。
“诶——”凉宫凪拖长了音抱怨,声音因为脸靠着胸口而变得含糊,“乱步,好敷衍——”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满意的蹭了蹭,感受着熟悉而温暖的体温和味道,一如「江户川乱步」给人的感觉,虽然经常显得幼稚,但他从来都是可靠的。
“唔哇,旁若无人的开始秀恩爱了呢。”
以上是太宰治面无表情的吐槽。
心满意足的两人分开站好,对视了一眼又看看太宰治,双双点头,
“在迁怒呢,太宰。”
“没错,非常明显的迁怒呢。”
“但是为什么呢?”
“因为其他两个世界的太宰治都可以看织田作写的小说了,但是他不行呢。”
“真可怜。”
“是的。”
“他为什么不找源帮忙呢?明明关系都那么好了。”
“他害怕啊,谁让太宰是个胆小鬼呢。”
“……?等等,”凉宫凪停下了其他人根本无法插足的加密通话,看了看太宰治,嘶了一声,“太宰?胆小鬼?乱步,这是什么名侦探的新式冷笑话吗?”
“哼哼,”「江户川乱步」得意的仰起脸,“名侦探才没有说冷笑话,因为太宰是个……”
“到此为止吧。”尚未出口的话语被强行打断,源弥音走到太宰治身前面对着「江户川乱步」,微垂着眼帘,“原本不应干涉你们之间的交谈,但是江户川,你过界了。”
“我哪有!……啊,是指这个吗?”
“不管你的世界的太宰治与你亲近熟稔到什么程度,但太宰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太宰治。”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江户川乱步」小声嘀咕着,“名侦探太久没见到太宰了嘛,所以才没忍住。”
在解释呢,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大人。
“那我们回去吧,”凉宫凪牵起他的手,笑意从眼角眉梢温柔的荡开,“回去见大家,与久未相见的友人重逢。”
这章……码了半年(咳)
懒得分章了凑合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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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番外、交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