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花袋,港口黑手党那边最终胜利者是谁?”
尽管刚刚的自己犯了二,似乎有些过于愚蠢和滑稽了,但新的指令的到来还是让田山花袋感到放松了些许,尤其是,国木田独步非常贴心地并未询问他刚刚到底在搞些什么乌龙。
“好的,我正在查——”大混战已经结束了,田山花袋将进度条向前拉了一段,从漏网之鱼的监控边角处准确地抓到了那两个人的侧脸。
他当然知道他们俩的身份!
在瞥见他们俩的第一瞬间,田山花袋便张开嘴——
“是魏尔伦和兰波他们俩吗?花袋。”
“……嗯啊,是。”
紧接着,这段对话便被突兀的切断了,只剩下断续的忙音。
田山花袋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但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也许是因为脑子一片空白,也许是因为田山花袋忘记了操纵,监控画面重新调回了实时画面,而监控画面正中央的一行人也正在这时落入了他的眼帘。
埃德加·爱伦·坡、与谢野晶子,还有……
国木田独步?!!!
等等,如果国木田独步在那里,那么刚刚和他对话的那个“国木田独步”到底是谁?
—C—
“哥哥。”
在三个人当中,芥川银第一个出了声。
“你抱得我不太舒服。放我下来。”
芥川龙之介如梦方醒,连忙将妹妹从怀里放了下来。
芥川银终于得以脚踏实地,她在地上踩了两步,感受到实地后,微微跳了一跳,轻轻飘飘,没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芥川银望着哥哥和中岛敦,深吸一口气——
——
“你‘太弱了’?”唐泽伊织诧异地张大嘴巴,望着他,“你好好想想,你真的弱吗?”
“我是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是旗会的代首领,但我只是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
“你和我比,谁要更弱一点儿?”
每个人都知道唐泽伊织教导过哥哥,是哥哥的半个老师。
但或许没有人注意到,当时,她也在现场。
“你不弱,你只是太蠢了一点儿。”唐泽伊织冷嗤了一声,“你的异能力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最独特的异能力之一。”
“而像你这样的人,有且只有两个。”
“其中之一就是你。”
“但我并不是唯异能力论,在我看来,就算是再废的异能力,也不过是因为没有用对地方罢了。而一个彻彻底底的蠢货,哪怕拥有再出众的异能力,他也会将一切都搞砸。”
“比如,一个能够闭上眼读取他人视野的异能力者,你用它来读取他人的牌局是一种用法,你用它来读取某个大型武器的启动密令也是一种用法。”
“再比如,一个能够更改他人姓名的异能力者,和一个异能力的作用范围只能够是某个名字的存在的异能力者。”
“同样地,当我需要在这里上演一场魔术,那么我可以选择一个可以玩弄光影的异能力者,我也可以选择一个真正的魔术师。”
“芥川,你需要做到的事情仅仅只是‘拆解’。”
“第一步,明确我需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第二步,去思考我可以怎样去做到。”
“给你一个建议,从现在开始,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用你的异能力去做——哪怕是吃饭和走路。”
“了解、熟悉、掌控你的异能力,然后你就会知道,它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出色。”
“而不是仅仅只是拿它当作刀剑来劈砍。”
“当然,除此之外,你还需要思考的几个问题是,你的同伴、下属和搭档,他们能够做到什么、你需要他们做到什么,以及,在你和他们在通力合作下,又能够做到什么。”
“等你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我就去和boss申请,让你带个小队,如何?”
——
拆解……
芥川银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心想,我需要确认敌友关系。
不。
我不需要确认敌友关系。
我只需要知道,我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他们是会和我站在同一边,还是相反的一侧。
以及,我需要怎样让他们和我站在同一边。
“哥哥,这里真的安全吗?”她担忧地望向芥川龙之介,然后瞥了一眼中岛敦,“有好多好多外来的异能力者都在往这边来……”
她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微微颤抖,芥川龙之介的面色也跟着沉凝起来。
中岛敦就在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里,这里怎么想都不可能安全,银只会点拳脚功夫,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攥紧了妹妹的手,开始思考要怎么把妹妹安全的送走。
“别把我排除在外,哥哥。”芥川银将另一只手也覆盖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无条件选择我和保护我。”
“你想送我去哪里呢?”
“还有谁会在这种时候像你一样地顾及我呢?”
她像儿时那样仰望着哥哥,抿着嘴,情真意切。
她不希望被丢下,也不希望仅仅只是被哥哥保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哥哥离开,然后带着满身的伤口回来,甚至连伤口也藏着掖着不让她知道,就因为所谓的怕她担心。
她发过誓的,她再也不要那样了。
——涩泽龙彦的白雾她不会认错,它会将异能力者和普通人分隔开,所以不管怎么做,既然唐泽伊织给了她这个机会让她在白雾爆发的时候待在全然封闭的首领办公室里,她就绝对、绝对不能再进到白雾里去。
——她绝对不要只能待在所谓的安全的地方等待了。
——绝对不要!
——更何况,失去了异能力者,只剩下普通人的那一边,此时此刻就真的很安全吗?
—A—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梦野久作这个淘人的小殿下终于还是放弃了宠物的念头。
阿呆鸟看着气呼呼的,正在找他们评理的梦野久作,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
而当他的余光飘向其他人时——哦,不愧是他的同伴们,其他人的目光告诉他,他们此时此刻心中酝酿着的,也是与他全然一致的想法。
“阿呆鸟!”
梦野久作抱着他珍视的、此时此刻却被抓挠得可怜兮兮的玩偶,气得眼泪都溢出来了。
——原来这孩子知道他的名字啊?真不可思议。
“阿呆鸟!我不要它了,卡尔坏!”
这样说着,他毫不留情地将刚刚还对它满心欢喜的小浣熊丢到地上——不得不提一句,尽管都气到了这个程度,他丢它的动作依旧还是轻轻地。
该说,到底是喜欢过吗?
——并且现在还在喜欢着吗?
阿呆鸟注意到,梦野久作望向小浣熊的目光还有些依依不舍,但当他的目光落到破破烂烂的玩偶的身上,那份依依不舍终究还是变成了冷酷和决绝。
“你走吧!卡尔!你再不走,我就……”
梦野久作咬了咬牙,还是说不出后面的话,于是他一别脸,一转身,指向身后那条长队,“那你的下场就是他们那样!”
小浣熊被他(和冷血)吓了一跳,哧溜一声就溜走了。
梦野久作心疼地抱着他的玩偶背对着小浣熊曾经的方向站着,默默地流着泪,久久说不出话来。
“久作,”外科医生蹲下身,从衣兜里掏出缝合线,小心翼翼地询问,“我给它治疗下?”
梦野久作盯了他半晌,直到外科医生差点儿收回手的上一秒,才终于将玩偶递了过去。
外科医生没敢接过他的玩偶,而是就着他的动作飞快地穿针引线,真将缝补玩偶的事情当作一场手术来郑重其事地做了——当然,除了没有(也不需要有)无菌环境外,一切都很妥善圆满。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一个缝补一个看着地将玩偶给重新整理好了。
梦野久作抱着“失而复得”、恢复如初的玩偶,抹了抹眼泪,然后攥住了外科医生的白外套:“外科医生,我们去哪儿?”
——原来这孩子也知道他的名字啊?真不可思议。
外科医生的眸子动了动,他注意到其他几位同伴的目光突然就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我呢?我呢?我的名字久作知道吗?
——知道的话他会喊吗?
——他下一个会叫谁?是我吗?
带孩子玩的苦差事一瞬间就变得有意思起来。
而被攥住衣角、被询问的外科医生呢?
他悄悄翘了翘唇角,语调放得更温和了些:“向着海滨的方向,如何?”
“‘海滨’?”梦野久作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横滨是海滨城市,但自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海,也再也没有见到过天光。
哪怕被许诺了今天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梦野久作也没有想过要往海滨的方向去。
而只是在被雾气包裹的城市里兜着圈圈。
所以——
海滨?
他这次,他今天,真的能够去海滨吗?
真的吗?是被允许的吗?
“嗯,海滨。”外科医生应声,然后伸出手,顺利地将他牵住——他立刻不露声色地向同伴们炫耀着看了一眼,惹来无数鄙夷的回礼,然后才将目光移向远处海滨的方向。
——雾还是很浓。
……
在雾气最稀薄的地方,在海上,有一艘小小的船,船上躺着一个百无聊赖的人。
突然,他从船上一骨碌翻身起来,险些直接给这艘可怜兮兮的小船带翻了。
“嘿!”
“这里!”
他欢喜地举起旗帜向着来人摇啊摇。
而被他热烈迎接的人呢?
却站在海滨最边缘的礁石上,举着枪,冷冷地望着他。
以及,他背后的人。
——无论是物理意义上的,还是精神意义上的。
安德烈·纪德并不想这么不(重点:不)过激的仅仅只是举着枪,事实上,他在看到这里的“风景”的时候险些直接骂出声来。
——这就是那该死的混小子所谓的“大事”、所谓的“委托”、所谓的“做好准备迎接拥抱有‘书’的现实和未来”吗?
——这就是所谓的“西格玛在等着你”吗?
在西格玛飘摇的小船身后,海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来自异国的舰队。
甚至,还有他曾效忠过,又被背叛过的故国的旗帜。
“哦呀!”
——安德烈·纪德认出了那一长列舰队上为首的人,竟然十分“巧合”地,正好就是他当时的“上司”。
他忽而笑了起来。
好吧,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原谅你了,唐泽伊织。
还有……
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