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炼/文野】花开日 第9章 Chapter 9

熟悉的天花板。

熟悉的房间。

太宰举起手，攥住又张开，带着一点隐约的期冀，小心翼翼嗅了嗅手心。

意料之中，没有白梅的清香。

一场濒死的幻梦。

他恹恹放下手，疲倦地闭上眼。

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与谢野带着一身烟味走进来，看到他立刻飞来凌厉的眼刀：“哟，我们大作家醒了？”

太宰抿了抿嘴：“……多谢。”

与谢野冷笑：“别谢我啊，你来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我几乎什么功夫都没费呢，不如想想怎么哄乱步先生吧，据说他看到你飘在水面上都快哭了。”

愧疚感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太宰怔怔捂住心口，喃喃说着“对不起”。

与谢野“啧”了一声，青年孩童般的脆弱唤起了她的几分怜惜，她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太宰，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太宰垂下眼，他知道此时应该做出什么承诺，但继续在这里好好活下去，他只感受到被囚笼困住的悲哀。

与谢野见他软的不吃，冒着黑气举起砍刀向他阐释了一下“请君勿死”的使用方式，太宰神色终于鲜活起来，颤颤巍巍表示自己会珍惜生命。

这次的投水事件吓到了侦探社所有人，太宰失踪了两天，被乱步和国木田找到的时候漂浮在水上，谁都没料到他还剩一口气。第一目击者的乱步这几天看见太宰就狠狠地发出“哼”的一声，国木田则是像对待易碎瓷器一样盯着太宰。

在乎他的人比他想象中更在乎，太宰不敢再随便觅死了，但他开始经常性地愣愣望着窗外的天空，梦中梅花凋零的空虚感仍在侵蚀逐日忧郁的心。

既然早晚都得离开，不如写完一本全新的《Goodbye》再离开吧。

他还记得檀带着点吐槽的追忆，什么太宰是十三号走的，《Goodbye》也只有十三章，他也不是故意的嘛！

太宰买了新的稿纸和钢笔开始写写划划，他感觉侦探社的大家在发现自己开始找事情做的时候齐齐松了一口气。

真是过分啊，我这家伙。感觉如果未来被发现自己在写遗作可能要被记恨一辈子了……

就在他胡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侦探社的门被敲响，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带着几分仓促和担忧：“太宰，你在这里吗？”

国木田警惕地护在他的身前，太宰腾地直起身，难以置信地循声看去。

檀一雄站在门外，浑身上下从发梢到衣物都湿漉漉的，青黑的眼底下是冒出来的胡茬，像是经历了无止尽的寻找和奔跑，正扶着门框喘着气，唯有看过来的眼眸闪着碎光。

二人的眼神交织在一起，隔了几十年的时光，心中涌起的温情又仿佛从未分离。

太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他半晌只憋出来一句：“你怎么这么狼狈啊，檀。”

这句话像是打碎了什么屏障，他们注视着对方，一齐笑了起来。

檀似乎很想给他一个拥抱，但顾及身上的水渍，轻轻笑了起来：“因为刚到这里就不小心掉到海里了。”

其实是因为当时定位太宰的位置就是在海里…不过这点就没必要说了。

太宰大笑起来，毫不在意地给了檀一雄一个拥抱：“你这比我还惨呀！”

檀揉了揉太宰的脑袋，浅浅地笑：“因为太宰是天才啊。”

太宰的呆毛开心地晃了晃，这时他感受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传来，忍不住又贴近了檀一些：“海水有这么香吗？”

檀有些窘迫地退了几步，带着点羞涩地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了一束白梅花。

太宰蓦地瞪大了眼。

梦里的檀一雄和现实逐渐重合，檀捧着一枝白梅注视着他，眸中是未曾改变的热烈和珍重：“意识空间里，太宰看到白梅凋零很难过的样子，所以跑来找你的时候，顺便折了一枝盛放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太宰已经夺过梅花，将脸埋在檀身上，发出委屈的、撒娇似的呜咽声。

“檀是笨蛋！”

“啊……对不起，对不起，没事了太宰。”

“明明来找我都不说清楚，太过分了檀！”

但与此同时，白梅的清香逐渐将他心头空洞填满了。

一个名叫太宰治的人又不想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