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 人鱼之声 第65章 最强之矛

六十四·最强之矛

“圣杯……是吗？”安吾眨了眨眼睛，再次跟电话对面的人确认了一遍。

“是的，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电话对面，鸣海十分确信，“我没有追问下去，怕引起他们的怀疑，但我确定自己听到的一定是‘Holy grail’这个单词，如果这个单词还有除了圣杯之外的其他释义的话，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知道了，谢谢。”安吾点点头，“之后如果还有其他类似的情报的话也请麻烦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之后，安吾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圣杯”。

“英雄、贤者、宝藏、预言，都是在乱世中才能得以显现……”越想安吾越觉得心惊。

如果说，钟塔侍从在内部成立一个圆桌骑士团并不是为了像猎犬那样组建一支名字拉风的精锐部队，而是真正以神话传说中的“圣杯”为目的的话，那这次的地震，会不会也与此有关呢？

看来以后有必要对入境的异能者实行更严格的监督和管控才可以。

安吾长叹一声，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思考今后的对策，他拿出手机，再次拨打出刚刚挂断不久的电话。

和国木田先生他们再同步一下信息吧。

蓝色天使号邮轮。

“你们扪心自问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也还能毫无芥蒂地继续向身边的那群混蛋释放善意的话，再来指责她吧！”

香织关掉显示屏，她闭上双眼，做了一个深呼吸。

刚才直播画面上印出的，是她最痛恨的一张脸，痛恨到即便已经把对方五马分尸过一次了还是无法释怀。

但即便是有着如此程度的痛恨，香织也无法否认刚才对方说的那番话。

异能者进入普通人的视野之后，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只要是稍微对异能有过了解的人都能够预测到，这几天她也一直在关注日本国内以及国际上的相关的新闻和话题。

除了日本政府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官方承认过境内有异能者的发现记录，当然，日本政府那也是被迫承认的。虽然《关岛协议》中没有明确地写明异能本身的保密条款，但是各国政府的行为都十分默契，就好像在把日本当做一块大型社会实验的试验田一样，不管民间的各种阴谋论如何发酵，各位政府都巍然不动，等待着看好戏。

也有不少所谓的人权组织发起倡议支持异能者，要求日本政府保障异能者的基本人权并且要求国际人权组织介入调查，但均被外务省的那位态度强硬的长官给怼了回去，相比起以往，这一届的政府看上去骨头的确硬气了一些。

但是，这一切都不能阻止注定会爆发的矛盾，这一次的导火索来得猝不及防，稻草人那边应该也会迅速行动起来，刚才直播中那位光先生的发言，大概也是一系列行动中的一环吧。

香织想着，紧抿了一下双唇。

虽然她是这么想的，但她心底的某种复杂情感在告诉她，自己只是不愿意承认那个拥有自我意志的异能或许正在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的事实。

“给我负起一个人应该负的责任来。”

她想起了之前仁成在揍那家伙的时候，愤怒地喊出的一句话。或许小光真的在践行这句话的告诫，人类的行为、人类的情感、人类的责任，在之前的那次虐杀中，她并没有把小光当做一个人，那时的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卑劣的畜生，尽管虐杀并没能完全消除她心中的仇恨，但是却也让她好好地发泄了一下多年压抑的怒火，就像是情绪上头时扯下玩具娃娃的手脚，抠下它们的双眼一样。

然而，她曾经的虐杀对象现在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了，这让她再回想起之前自己的行为时，产生了一种自己曾经虐杀了一个人的厌恶感。在小光之前，她没有对其他人使用过那样的手段，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体像是触电一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帕西瓦尔小姐？”尤利西斯关心地问，“您怎么了，很冷吗？”

“我没事。”香织摇摇头，“我去客舱看下市民们。”

“帕西瓦尔小姐，如果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

“我真的没事。”香织转头，露出微笑，“谢谢你，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看着香织的背影，感觉胸口有些紧。他想着这几天，国际上对异能者话题的讨论，努力地在心里说服着自己。

亚瑟大人，这样就可以实现您的愿望了吧。

“没想到异能者连预测自然灾害这种事情都可以做到啊，真是太厉害了。”

“我看啊，说不定是假的呢。她说自己能预测到就真的预测到了？又没有什么证据。”

“但如果真的没有预测到的话，那她也没必要站出来说这种会被当做众矢之的的话啊。”

“说不定就想靠这个火一把呢，现在的人，只要能火，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我还是相信她是真的预测到了，就算预测自然灾害这种事情没有什么证据，但那道阻挡了海啸的峡谷大家都是真真正正地看到了的，那总不可能是假的吧，如果没有异能者的话，整个函馆现在可能都是一片狼藉呢。”

“但她没有说出来，如果她能说出来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伤亡了！”

“和刚才直播里的那位先生说的一样，她就算说出来，我想也没多少人会信的，就像我们在看到那道峡谷之前，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异能者的存在的。”

“不过异能者真的好酷啊！那么多形形色色的能力，就像是在看小说或者电影一样！”

“如果我有像是任意门一样的异能的话就好了。”

“我想要能喷火的异能！”

……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巧回到邮轮想要再看下当时救下的市民情况的祐末就听到这番讨论，她心里感到愤怒和不安。

这种把异能当做是玩具一样的心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看到直播的时候祐末心里就有种不详的预感，现在看来，有人真的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如果有透视的异能就好了嘿嘿嘿~”

“你笑得很贼哦，虽然我也觉得~”

两个猥琐的笑声惹怒了祐末，她大步朝两个笑得不知好歹的小鬼走过去想要教训他们一顿，两个小鬼也看到了正走过来的祐末，做贼心虚地转过头。

忽然，一只手拦在了祐末面前。

“香织小姐？”祐末看着站在那只手的主人。

“你的脸不适合现在的表情。”香织微笑着看向祐末，“很难看哦。”

“可是，我——”

祐末的话还没有说完，香织就拉着她往没人的角落走去。

“现在稍微冷静下来了吗？”香织看着祐末阴晴变化的脸，轻叹一声。

“对不起，香织小姐，只是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实在是……”

“的确是很让人生气的话。”香织的声音很轻，话语中却蕴藏着强大的力量，“但是，你去阻止也是没用的。这种事情迟早都会发生，不，不如说这种事情一直都在发生。”

“您是指？”

“隔岸观火和排除异己，自文明诞生以来，人类就一直在重复的事情。”香织的声音冷冷的，“尤其是在日本这样的国家。异能者的存在被普通人知晓之后，这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情。”

“可是，在这次的地震中，异能者也一直在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大家啊。”祐末似乎有些不服气。

“现在他们会觉得异能者是英雄一样的存在，幻想着自己也能拥有异能，之后也会认为异能者是灾厄的源泉，是需要被毁灭的存在。”

“怎么会……”虽然祐末不是很想承认，但她不自觉地想到了修治高中时期的经历，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

“I will fight all who do wrong.”香织转过头，看着高远的天空，微微眯起双眼，声音清晰、坚定。

“香织小姐？”祐末看着她的侧脸，如同扫除了一切阴霾一样毫无迷茫的表情令人着迷。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香织又转头看向祐末，脸上露出自信张扬的笑容，“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态，我都会坚定地奉行自己的誓言。”

香织的心里豁然开朗，是的，她要践行自己的誓言，只要是错误的事情，她就会对抗到底，而正确的东西，不管是事还是人——

又或者是异能，就都让它们继续正确下去吧。

另一边，津岛在看到直播中，小光被飞来的水杯砸到的那一幕时，心里一紧，很是担心，但是小光的那一番发言又让他十分感动。

他相信仁成一定在看直播，一定看到了小光被砸伤，但也一定听到了小光的那一番发言。

辻先生，你感受到了吗？光先生他真的很努力地在作为一个人而活着。

“铃铃——”手机铃声把津岛的注意力拉回到现实世界中，他看到来电显示的是角野。

“前辈，怎么了？”津岛预判似地把手机拿得远了一些。

“直播！刚才的直播！！”果不其然手机里传来角野鬼哭狼嚎的声音，然后下一秒他的手机就被堀木抢走了。

“你也看了刚才的直播对吧。”堀木冷静的声音让津岛觉得舒服多了。

“嗯，我看了。”

“现在网上有不少激烈的言论，有诅咒那位修女的，也有帮她说话的，情况很混乱。”

“两位前辈怎么认为呢？”津岛问得有些小心。

“那些批评纯属无稽之谈。”堀木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心里承受能力弱的人在地震中只要稍微有一点点损失就很不平衡，但因为是天灾所以没有办法埋怨其他人，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发泄口，内心的肮脏和龌龊就全部一股脑地被甩了出来，真是难堪至极。”

堀木前辈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

津岛不禁感慨。

“我们正在用之前得奖的那个AI脚本在那些论坛上刷评论，不能让那些家伙把舆论风向弄得一边倒了。我想稻草人那边应该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我需要做什么呢？”

“你和里中在函馆当地，距离稻草人也最近，就当一回调查记者吧，有什么最新动向的话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好。”

和堀木说的一样，稻草人这边，哲真的是一刻不停地在忙，他有些纳闷为什么犬不让他直接掐掉直播，现在网上的舆论状况混乱不堪，真的是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但他还是相信犬，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岩佐先生，您为什么要在媒体面前提到萨拉的异能？！”另一边，理查德气势汹汹地质问刚刚回到稻草人大本营的岩佐。

“对不起。”岩佐似乎有些无奈，“我的本意是想让大家意识到异能者优秀的地方，让大家知道你们能够提供很多的帮助，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没想到……”理查德紧咬牙关，这算什么说法？

可以说如果没有岩佐的话稻草人就不会有今天，对异能者甚至是异能移植技术都十分熟悉的他不可能想不到事情会变成那样的！

“迪克。”犬神的手搭在理查德的肩膀上。

“犬！”理查德烦躁地转过头去，他看到犬神双眼深处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他又感受到肩膀上那只手在微微用力，他这时才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我们总有一天要面临这样的情况，这和岩佐先生无关。”犬神平静地说，“岩佐先生，抱歉，迪克他也是因为担心萨拉，请允许我代他向您道歉。”

“没事，也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造成的。”岩佐大度地摆摆手，“如果这次没有光先生解围的话，我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说起来，光先生呢？”

“他正在守着萨拉，经历了那样的场景，她现在的情绪有些不稳定。”

“那等她的情绪稳定一点，我去向她道个歉吧。”

休息室内，小光在睡着的萨拉身边守着，他翻看着手机上各种论坛上的各种言论，气得举起手差点就要把手机砸下去。

他感觉自己很弱小，很无力，虽然在镜头面前说了那些话，但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他完全没有头绪。

阿仁……

他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之后又用力甩头。

不行，不能老想着依靠阿仁，我需要自己经过思考之后做出自己的决定！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萨拉。她是无辜的，不能让她受到那些混蛋的伤害。

下定决心之后，小光心里稍微舒畅了一点点，他倚靠着墙壁，一点点地陷入了沉睡。

等到小光完全睡着之后，原本应该也在熟睡中的萨拉缓缓睁开双眼，她看着天花板，明亮的双眼仍然盛满了悲伤的情绪。

莱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萨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鱼之声六十四·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