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 人鱼之声 第22章 失去线索

二十一·失去线索

打理好猫咪的事情之后，仁成回到家已经是过了凌晨一点了，原本已经有点疲惫的他在回家看到玄关处的两双鞋子的时候又精神起来了。

有一双他确定是高文的，而另一双……

“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儿厮混了？”这样乍一听像是老母亲训诫孩子的语气。

“加荷里斯……？”仁成看着抄起双手站在地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过在脑中稍微推理了一下就大致猜到加荷里斯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高文已经睡了吗？”仁成坐在玄关上换鞋。

“那家伙被达里尔的事情搞得身心疲惫，回来没多久就睡了。”加荷里斯的语气里透露出一股嫌弃的模样。

“达里尔他怎么了吗？”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明天再说吧。”仁成已经换好了鞋，“我稍微去洗个澡，你先去睡吧。”说完，很自然地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喂。”加荷里斯放下双手，微微眯起双眼。

“还有什么事？”仁成的语气平静。

“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出现在你家吗？”加荷里斯有些咄咄逼人地说。

“高文带你来的吧。”

“上次见面还兵刃相向，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放过他，然后他还会带我来你家。”

“这是他拿命向你换的。”仁成转过身，一双漆黑的眼向无垠的宇宙一般深邃，“而你也回应了他的期待。”

“还不是阿仁你指使的啊。”小光在一旁嗤笑道。

“就只说了高文的事，那你自己就完全不在乎吗？”加荷里斯实在搞不懂。

“多一个吃饭的人而已，没什么。”

“切，谁要吃你的饭啊！”加荷里斯大喊，之后别过脸，“我今天只是送高文那家伙回来，顺便跟你说这件事而已。”

“是吗。”仁成的语气温和了一些。

“喂……”加荷里斯看着仁成的背影，赌气般地低喃道。

“你说。”

“你家门口名牌上那个鬼画符叫什么？”加荷里斯用大拇指指着身后。

“那个字日语念tsuji，是十字路口的意思。”仁成耐心地解释。

“tsu……ji……？”加荷里斯面部表情扭曲了起来，怎么这么难念，果然就和高文说的一样，日语就是受到恶魔诅咒的文字！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就好了。”

“兰斯洛特……”

“那么，晚安。”

翌日

“达里尔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早餐桌上，仁成、高文和加荷里斯坐在一起，这副场景被小光戏称为“五分之一的圆桌会谈”。

“因为异能抽取装置的原因，现在还剩下一口气，变成植物人了。”加荷里斯咬了一口面包，“现在在我家医院。”

“异能抽取装置？”仁成抬起头。

“顾名思义。”加荷里斯一口气喝光杯中的牛奶，“是钟塔在秘密研究的东西，多年前因为一次意外遗失，虽然后来又重新建造了，但遗失的装置和技术仍然需要回收，我们这次也是带着这个目的来的。”

“多年前就意识了的东西，为什么现在才想要寻回？”仁成不解。

“不知道。”加荷里斯摊摊双手。

“那个装置现在在哪里？”

“十六夜家地下。”

“原来如此。”仁成的表情若有所思。

“抱歉，兰斯洛特……”高文语气低沉，“如果我能救下达里尔的话，应该就能了解到更多的情况了。”

“你不是已经救下他了吗。”仁成用陈述的语气说，达里尔目前虽然是植物人状态，但他毕竟没死，而且在加荷里斯家的医院进行治疗，加荷里斯家开的私人医院不管是医疗技术还是医疗设施都是顶尖的，一定能很好地治疗达里尔的。

“但他现在变植物人，我……”高文十分自责。

“你就别再自怨自艾了。”加荷里斯看不下去，“如果当时你没有冲上去的话，现在达里尔那家伙早就没了，连植物人都变不成。而且，我在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个装置的设置，是按照最高强度来计算的，他现在尚存一息也都是因为你的异能代替了他的一部分异能被抽取的缘故，然后他剩下的那一点点异能才能勉强维持他那一点点生命。”

“我的异能，代替了他……”高文眨眨眼睛，然后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又说，“这么说起来，那个时候我的确有种身体里的力量被往外抽出的感觉。”

“毕竟你的异能就是强化身体啊。”加荷里斯切着荷包蛋，“简直和传说中的‘高文’一模一样，白天就是个buff，晚上又变成了debuff。”

“啊哈……”高文尴尬地挠挠头。

仁成开始沉默起来，他在思考加荷里斯刚才的话：

“他剩下的那一点点异能才能勉强维持他那一点点生命。”

异能的能量和异能者的生命是一体的吗？但是十多年前据说横滨有一起事故，一个超越者的异能引起了一场大混乱，其中就有异能化身为人形和主人厮杀的事情——

不过那场大混乱也是异能本身造成的，和“异能抽取装置”不同，因为如果是“异能抽取装置”的话，那连太宰的“人间失格”也不会产生作用，异能能量和生命挂钩的话……

他想着，抬头看了看在对面，正在加荷里斯背后用目光杀人的小光，小光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朝这边投来视线，两人的视线相撞，仁成愣了一下。

“阿仁，你是不是在想刚才这家伙的话。”小光在加荷里斯的头顶指了指。

“如果异能能量代表着异能者的生命的话——”小光朝仁成走过来，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那你，是不是算有两条命？是不是，想把我给‘抽离’掉？”

“没有。”仁成很快地就回答了。

“恩？”加荷里斯和高文茫然地看着他。

“没什么。”仁成用吃面包的方式敷衍过去。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和小光在一起，因为小光是自己的异能，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但，如果那并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呢？如果，小光其实没有自己也能生存下去的话，那他是否应该做些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昨天的那只猫咪。

也许……

另一方面。

“他从昨天开始状态就有些不对劲。”警察局里，刑警队长原红一看着玻璃对面脸色苍白的十六夜雪，轻叹一声说。

“辛苦了，红一（あかいち，akaichi）先生。”太宰点头微笑。

“是读べにいち（beniichi）啦。”原队长无奈地笑了一下，“会面时间是20分钟，你们抓紧吧。”

原队长说完离开了会面室，国木田和太宰坐下，国木田拿出自己的手账翻看记录在上面准备问的问题，太宰则观察着玻璃对面的人的状态。

“十六夜先生，打扰了。”国木田客气地开场，“我叫国木田独步，是津岛修治的法定监护人，他是太宰治，我们今天是为了昨日发生在贵宅的事件来的。”

“津岛……”阿雪垂着的头微微抬了抬。

“修治是您的弟弟，十六夜槙的朋友。”

“阿槙的……朋友……”阿雪的双眼缓缓睁大，“阿槙的……阿槙……阿槙他……”

他脑中浮现出弟弟死去时的场景，连忙抬手捂住双耳，用力到指尖发白的程度。

“请节哀。”国木田闭了一下双眼。

“是津岛！是津岛杀死了阿槙！是他杀死了我的弟弟！”阿雪近乎尖叫道。

“您撒谎~”太宰笑得眯起双眼，然后又睁开一条缝，倒映在那双红色眸子里的阿雪被压得很小很小，“说到底，如果不是您把阿槙卷进一系列的事件中的话，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十六夜槙是个诚实的孩子，并不是说他完全不会说谎，只是他对自己承诺过的事情相当执着，尽管可能兑现承诺的途中会遇到很多麻烦，但他一定会做到，这次也是，他拼了命地保护好了修治，不仅仅是人身安全上，更是从心理上直到最后都给予修治最坚定的支持和肯定，如果没有他临终前说的那句话，修治可能现在还陷在一个死胡同里出不来，这一点太宰觉得真的要好好谢谢他，而现在能够对此聊表慰藉的也就只有找出杀害他的真凶这件事了。

“有关‘梦之匣’的事情，能请您更加详细地告诉我们吗？”国木田为了不让太宰继续刺激阿雪便抢先问道，“据我们了解，这是由您创立的组织，您当初创立这个它的原因是什么呢？”

“能够自由地孕育生命，你们不觉得很棒吗？”许是为了尽快摆脱内心的愧疚感，阿雪开始回答起国木田的话来。

“自由地孕育生命，是指把异能和尸体揉和起来的事情吗？”

“只是为迷失的异能寻找合适的宿主罢了。”阿雪看上去对国木田直白的说法很不满。

“我想这项技术应该不是您自己发明的吧。”

“这不重要。”阿雪的语气带着嘲讽，“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了。”

“您想成为造物的神明？”太宰右手撑着脸颊。

“并没有。”阿雪露出苦笑，“只不过是想试试做一个母亲的感觉罢了。”

国木田听了这话之后愣了大概有3秒钟，太宰的双眼则眯得更紧了。

原来如此，在为自己的性别而自卑啊。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们。”阿雪突然主动开口了。

“您说。”国木田集中了精神。

“你们或者说警方有调查过宅邸的地下室吗？”

“地下室的话……”国木田翻看着自己的理想手册，里面有警方相关的记录，但是警方去调查的时候，地下室——或者说一片很大的地下空间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各种仪器和器具被砸烂扔在地上，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东西，根据那些残骸也只能断定出地下室是一个实验室，涉及的相关实验，可能就是异能与尸体结合的实验吧。

“地下室已经都调查过了哦，是梦之匣用于研究异能与尸体结合的吧，只可惜仪器的记录全部被清理掉了。”太宰遗憾地说。

国木田微微睁了睁双眼，又迅速恢复往常的模样。

既然太宰这么说的话，那一定有他的原因。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想请阿雪先生告诉我们里面的资料呢。”太宰笑着。

“是吗。”阿雪也勾了勾嘴角，“太宰先生也在撒谎呢~”

“哦？”太宰挑了挑眉。

“如果犬神大人离开了地下室的话，一定会把地下室一起毁掉的。”阿雪笑意加深，“这说明犬神大人一定已经离开了地下室，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犬神大人？”国木田连忙在手册上记录下这个关键词。

“接下来，只要再找到斯芬克斯就好了。”阿雪笑得特别满足。

“斯芬克斯是什么？”太宰突然变得有些着急。

“斯芬克斯就是斯芬克斯，找出那家伙的存在不就是你们侦探的任务吗？”阿雪露出挑衅的笑。

国木田皱了皱眉头，阿雪刚才特地用了“那家伙”的说法，让人猜不透斯芬克斯是男是女还是说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阿雪先生，您知道阿槙的异能是空气子弹吗？”太宰突然转换了话题。

“什么意思？”阿雪茫然地看着他。

“既然您让他参与到计划中帮忙的话，就说明您应该是知道他是异能者，并且也知道他的异能是空气子弹吧。”

“那又如何？”

“阿槙的异能现在还有保留下来的吗？”太宰的表情严肃起来，“我是说，他生前用异能制作的子弹，现在还有留存下来的吗？”

“阿槙的异能是压缩空气，将压缩的空气发射出去也只有他能够做到，怎么可能——”

“您这般掩饰的话，那就是还有留存了。”太宰打断阿雪的话，语气难得有些烦躁，“我没时间浪费在太多的谎言上面，国木田君，我们走吧。”太宰撑起身就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国木田反应慢了两秒钟也站起来跟了上去，他收好手册，还对阿雪微微鞠了一躬。

“阿雪先生。”走到门口的时候，太宰停了下来，他背对着阿雪，语气略显沉重，“阿槙曾经伤害过修治，为了这件事我去找过他，他向我承诺会保护好修治，而他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你想说什么？”

“他值得一个公平的结局。”

国木田和太宰离开了，阿雪耳边不断地回响着太宰的那句话，脑海中浮现出弟弟阿槙的模样。

“他值得一个公平的结局。”

阿雪低下头，抿紧双唇，在内心犹豫挣扎了许久之后，他抬起了头，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

“警官先生。”阿雪呼叫了看押自己的警官，“关于我弟弟阿槙的事情，我有想说的事情。”

“好的。”接待他的警官面带微笑地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刚才您和离开这里的那两位先生好像聊得不太愉快。”

“实在惭愧……”阿雪低下头。

“没有的事。”警官摆摆手，“您想说什么？”

“关于杀害我弟弟十六夜槙的凶手。”

“您知道凶手是谁吗？”

“是十六夜家的管家二条升。”

“是真的吗？”

“什么？”

“您确定——”警官脸上的笑容变得危险起来，“是二条先生吗？”

在回家的路上，国木田和太宰之间一直沉默着，突然，一声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原队长，是我，国木田。——你说什么？！”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消息，国木田忍不住大喊出来。

太宰朝国木田看去。

“好，我知道了，麻烦了，再联络。”国木田一脸失望地挂断电话，五指死死地捏着手机，牙关也紧紧地咬着。

“怎么了？”

“阿雪先生刚才突然暴毙。”国木田眼中露出悲伤和自责，“好像是心脏麻痹，详细情况出来的话，原队长会再联系我们的。”

“被抢先了。”太宰长叹一声。

“可恶！”国木田一拳打在自己额头上，懊恼不已，“为什么总是晚了一步！”

“只能说明敌人的计划十分周全长远，可能在3年前或者5年前，又或者——”太宰认真地看着国木田，“从十年前就开始了。”

“十年前……”国木田倒吸一口气，然后迅速镇定下来，“也是，不管怎么说，我们至少获得了犬神和斯芬克斯两个线索。”

“斯芬克斯……”太宰低喃着。

“斯芬克斯到底会是什么呢？”国木田认真思考着。

“我总觉得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么。”

宠物医院里。

“它的情况怎么样？”仁成透过玻璃治疗仓看着猫咪，问旁边的医生。

“莱特的情况目前还没有明显的好转。”医生的面色依旧沉重，但他又说，“不过它有很强的求生欲，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要继续麻烦您了。”仁成看上去松了一口气。

“应该的。”

仁成转身准备离开，他今天就是要为了确认莱特的情况，既然已经从医生那里得知，他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毕竟留下也不会对莱特的恢复有实质性的帮助，不过，另一个人似乎不这么想。

走出几步之后，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仁成才又转过身，他看到小光站在治疗仓前，专注地看着莱特的模样，脸上愁云密布，仁成很难看到这样的小光。

碍于医生在场，他不好直接问“怎么了”，于是他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提醒小光：“我差不多该去拜访十六夜先生了，近期我会再来看莱特的情况的，那么，下次见，医生。”

“哦，好的。辻先生走好。”医生一脸茫然地附和。

小光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一边走向仁成一边还依依不舍地看着莱特。

离开医院之后，小光的情绪依旧很低落。

“怎么了？”仁成忍不住问道。

“阿仁，你说，莱特会没事的吧。”小光恳求般地看向仁成。

“刚才医生不是说它求生欲很强吗。”

“但我还是担心……”小光眉毛垮了下来。

“你很在意莱特的事情。”仁成感到好奇。

“我感觉它对我们会非常重要，而且……”小光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莱特有种熟悉的气息，似乎他在很久很久之前见过莱特，可是，莱特现在也就才一岁多一点，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而且什么？”

“没什么。”小光摆摆手，然后把话题转开，“希望它能够挺过来吧。”

“会没事的。”

另一边，岩佐商会。

“辛苦你了，赤松君，那么接下来也要继续拜托你了。”

“了解~”电话另一头，传出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能够想象到说话人敬礼的模样。

“那再联系。”

“怎么了，二条。”房间中央，坐在一排显示器前的人问道，但是他却没有回头，依旧在认真地看着监控画面。

“是赤松君打来的电话，依照计划，十六夜雪已经由于心脏麻痹死亡。”二条恭敬地说。

“听这说法，你对十六夜家好像没什么感情啊。”看着监控画面的男人笑了一下，“好歹你也在他家待了那么多年，昨天你亲手杀掉十六夜槙的时候好像也没多少动摇。”

“二少爷的事情我很遗憾。”二条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但随即又被恭敬替代，“但我的主人自始至终只有您，犬神大人。”

“不是‘主人’哦，是同伴。”犬神的声音带了几分温柔，“我们都只是想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的同伴罢了。”

“是。”二条深深地弯下腰。

“犬！能够联系的同伴我都联系上了。”坐在房间右边角落的一名白大褂四眼小辫青年激动地转过转椅看着犬神说，“网络舆论环境也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我们的计划！”

“不着急，哲。”犬神轻笑，“斯芬克斯目前还下落不明，等找到它再开始我们的计划也不迟。而且，除了斯芬克斯，我还有一位想见的老朋友。”

“老朋友？”

“我有种感觉，他一定就在这里。”犬神的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在我们初遇的，函馆这座城市里。”

我想我应该猜得不错吧，辻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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