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 人鱼之声 第131章 传颂之物

传颂之物

日偏食结束了，阳光再次满满地洒向世界，将那残缺的、破败的大地照得亮堂堂。

仁成站在码头上，手里握着收回鞘中的日轮之剑，凝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海，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身后传来急切的奔跑声和喊声。

“兰斯洛特！”有人冲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高文呢？高文在哪儿？！”

仁成转头看了一眼加荷里斯，抿了抿双唇，又看向海面。

“他回归大海了。”

“大海……”加荷里斯僵硬地转过头，看到海面上有一艘船在靠近小小的码头。

紧跟着加荷里斯跑过来的鸣海看到那艘船，心里倒吸了一口气，船上抛出来的麻绳套牢船桩，驾船的人也从船上下来，他连忙冲上去。

“爸！”鸣海的声音很不稳，“你……开船出去了？”

父亲患上心疾之后，对船一直都是躲得远远的，更别说像以前一样开船了。

“抱歉，真帆。”鸣海父亲握住儿子的手拍了拍，又低着头，声音有些小，“但我必须送人鱼先生最后一程。”

“最后……一程……”鸣海声音颤抖了起来。

“高文最后对我说，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死去的模样。”仁成再次转头，用英文对鸣海和加荷里斯说，“刚好那时你的父亲从屋里出来，他对我说，还有一种传统的海葬仪式，用木船承载遗体，架起风帆，任其在海浪中漂流，我便拜托他这么做了。”

“骗人……”加荷里斯朝后退了两步。

“爸……”鸣海怔怔地看着父亲。

“我醒过来出门的时候，看到人鱼先生正好在屋子前面。”鸣海父亲的神色中带着悲伤，“地面很破败，他整个人也浑身都是鲜血，应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我在醒过来之前竟然一点都没有感受到。”

鸣海紧咬牙关。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努力地保护我们的房子，但我也想用自己的力量，替人鱼先生做最后一点事情。”鸣海父亲真诚地看着儿子，“虽然开船的时候还是有些害怕，但看到载着人鱼先生的小船在海浪间起伏漂流的时候，我忽然想，如果我这点微不足道的努力能让他在这片异国的海域安静长眠的话，是不是也算是报答他一点了呢？”

“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和你的父亲受到任何伤害了，我以我的姓名和生命向你发誓。”

鸣海咬在一起的牙关也颤抖了起来。

“高文让我把剑交给你。”仁成走到鸣海面前，把日轮之剑递给他，“这是他年少时期就一直使用的佩剑。”

鸣海伸出双手接过剑，仁成一松开，他就被佩剑的重量带着往下双膝跪地。

那绝不是他的双手无法负担的重量，却又是能直接将他压垮的重量。

鸣海抱着日轮之剑，身体深深地蜷成一团，终是忍受不住地大哭起来。

鸣海父亲蹲下身来，想要安慰儿子，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默默地守在他身边。

“高文还留下了什么话吗？”加荷里斯紧握双手，整个人比一开始显得要冷静许多。

仁成看了一眼鸣海，又看着加荷里斯，然后朝一旁走去，加荷里斯会意，也跟着他走到一边。

“高文告诉我，尤利西斯是叛徒。”仁成尽量压低声音，“他和亚瑟的联系应该很深。”

“尤利西斯是亚瑟的眼线？”

“或许还不止眼线这么简单，他的异能是破坏能量，释放过一次之后需要重新积蓄，和高文战斗的时候，使用过一次了。”仁成继续说，“如果不是相当程度的能量的话，高文肯定不会被伤成那样。”

加荷里斯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但又很快稳住了：“释放之后需要重新积蓄，那如果一直不释放的话，理论上来说，这股力量应该也可以一直积累下去。”加荷里斯微微眯起双眼，“我想亚瑟不会让他把积蓄许久的能量仅仅用在对付高文上面，或许在此之前，他也已经使用过一次了。”

“高文和我也是这么想的。”

加荷里斯微微挑眉，随后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是吗，那家伙在最后的时刻……也拼命思考了啊。”他高高地抬起头，尽量不让仁成看到自己的眼睛，“明明只是一个笨蛋……明明还有思考这些问题的时间，为什么不先考虑保护好自己呢……”

“他践行了自己的誓言。”仁成的语气复杂，“我想，他是不会后悔的。”之后他又看向加荷里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就算尤利西斯的异能再怎么强大，和高文激战至此，他自己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加荷里斯握紧拳头。

“你曾经，似乎救过他？”仁成试探性地问，“你了解他是怎样的人吗？”

“不知道。”加荷里斯摇摇头，“亚瑟带他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亚瑟让我救了他。”他的视线又看向远方，“后来他也陆陆续续有几次变成那样，每次都是亚瑟让我去医治他的。除此之外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是吗。”仁成却微微皱起眉，脑中不自觉开始思考。

“我会找到那家伙。”加荷里斯眼神认真，“然后亲自问他。”

“帕西瓦尔那边我去说，你要当心他的异能。”

“那家伙的异能释放之后需要重新积蓄的话，至少这两天他没什么威胁。”加荷里斯冷哼了一声，之后向仁成伸出左手，“比起担心他的异能，你更应该祝我好运。”

仁成愣了愣，也伸出手回握住，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然而当他刚刚握住加荷里斯的手时，就觉察到手心有一丝奇妙的感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加荷里斯就收回了手。

“也祝你好运，兰斯洛特。”加荷里斯轻轻地说了这句，之后不等仁成的回答就直接离开了。

他走得极快，过程中没有再往回看一眼，哪怕在经过还在痛哭的鸣海身边也一样。

仁成低头取下左手的手套，再摘下缠在手上的绷带，发现之前手心那个被自己戳穿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缓缓收紧五指，指甲嵌入手心模拟着曾经的痛苦，之后抿抿双唇，视线再次投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

“我想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你很喜欢这个誓言。”

“我会贯彻它的。”

“用这把剑？”

“和你一起。”

他回想起和高文重逢时的一段对话，微微低下头，任刘海遮住自己的双眼。

他和加荷里斯刚才的对话彼此都显得过于平静，但他知道，加荷里斯或许只是在强撑罢了。

而从高文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圆桌骑士团剩下的三人心中，有什么东西，便已经开始永远地改变了。

“亚瑟。”

他低喃着这个名字，更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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