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 人鱼之声 第107章 灰芽

灰芽

寒风料峭，光秃秃的枝头还没有一点嫩芽的痕迹，学生们稀稀拉拉地站在体育馆里举行开学典礼。

作为教职员工一员的国木田坐在旁边，看着毫无生气的学生们，心情有些沉重。

他们是稄北中学的最后一届学生，他们毕业之后，稄北中学会被合并进另一所中学，这个名字也将不复存在了。

作为教职员工，他原本应该保持感怀的心情送走这最后一届学生，但现在的他心里更多的是担心，他担心在现在这样的氛围下，这些孩子们是否能够平平安安地渡过这最后的几个月。

另外一边，函馆未来大学。

一般的大学除了第一学期之外，都是没有什么开学典礼的，但这次校方却出人意料地举行了一次。

“各位同学，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我们选择举行一次特殊的开学典礼。”

校长站在台上，语气低沉，神色凝重，和台下学生们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事没事搞什么开学典礼啊。”

“地震刚刚过去没多久，估计是想装模作样号召一下大家团结协作之类的吧，反正我是听腻了。”

“好像有同学在地震中去世了，放假回家的那些。”

“不认识。”

……

……

学生们自建的论坛上，关于开学典礼的帖子下面不断地有回复，津岛站在不显眼的角落不停滑动着手机，同学们的回复最开始还很正常，但随着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加进来，大家的言辞都变得越来越激烈。

“近期，关于普通人和异能者的讨论也十分激烈，我希望同学们在面对相关问题的时候，都能够保持冷静，仔细地思考……”

学生们的表现和校长的劝诫完全相反，不禁让人有些唏嘘。

津岛收好手机，论坛上燃起来的火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熄灭的了，他现在需要注意不要让论坛上的火蔓延到现实中来。他开始留意身边的同学，而就在这个过程中，确实有一个人吸引了他的注意，津岛看着那个人，微微眯起双眼。

开学典礼结束之后，津岛想办法找到了吸引他注意的异样。

“灰崎同学。”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津岛想办法来到了社科系，开学典礼上他觉察到的异样就是在这里。

“请问你是？”被叫到名字的人疑惑地看着津岛。

“我的名字叫津岛修治，是计算机系的。”

“计算机系的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这次并不是以同学的身份来找你的。”津岛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说明自己的来意，“而是以一名异能者的身份。”

异能者，在这个阶段实在是一个敏感词汇。

不出意料，灰崎脸上闪过惊讶的表情，随即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是异能者。”

“你不也是吗？”津岛认真地看着灰崎，说实话，他对此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他是通过开学典礼上，校长演讲发言时他的表情反应来判断的，太宰先生总是说除了他之外，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津岛决定相信这个说辞一次。

“是吗。”灰崎突然露出笑容，“津岛君，是吧？你也是来寻找同伴的，是吗？”

“同伴么。你认为，只要是异能者，那彼此之间都是同伴吗？”

“难道不是吗？”

“那普通人呢？你认为普通人也是同伴吗？”

“津岛君认为呢？”灰崎没有回答，只是反问。

“我认为只要能够互相理解，和平相处，就都可以视作是同伴。”

“互相理解？”灰崎嗤笑一声，表情变得冷酷起来，“看来津岛同学，是一位善良的人呢。互相理解，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但事实上呢？”

他忽然伸出手，掌心向上，那是一个邀请的动作，接着，他的五指一根根地往掌心收拢握拳，拳头旋转方向，五指微微松开，像是捏碎了什么东西，让碎砂砾从掌中滑落一样。

“至今为止，我承受了无数的偏见与仇恨，在遇见理查德先生之前，没有人理解甚至试图理解我，而现在，我要把承受过的这些，统统都返还回去。”他嘴角的笑意愈深也愈加冰冷，“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你，津岛同学。”

津岛没有被这番话吓住，他依然挺直脊背，认真且坚定地看着灰崎。

“我的异能是‘萌芽’。”灰崎收回手，冷漠地看着津岛，“厌恶、憎恨、愤怒、傲慢、畏惧，只要是对我抱有敌意的人，我都会在他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那颗种子会吸收他的生命力不断地茁壮成长，最后在心口上，开出一朵艳丽的鲜花来。当然，只要我想的话，也能加速这个成长的过程。”他举起一只手，“津岛同学，要不要看看，你的心之花，会是什么颜色的呢？”

他打了一个响指，然后抿着笑观察着津岛。

但是，那个原本应该被他种下心之芽的人，却依旧凝望着他，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变化，两人就在诡异的氛围当中，互相对视了很久。

“你的异能是什么？”灰崎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他皱起眉头，语气带着质问。

“你没有成功在我心中种下种子，是吗？”这下轮到津岛微笑了。

“你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我的异能是‘斜阳’，能够加速使物品老化。和你的异能也有一定的相通之处。”

“老化……怎么会，我的异能从来没有失败过。”

“我对你没有敌意。”

“什么？”

“我对你没有敌意，我相信异能者和普通人能够和平相处，我们也正在为此而努力。”津岛垂下眼，“你说你承受了无数的偏见和仇恨，我想，我能理解这种心情。”

“你能理解？”

“其他的话我也没有立场多说什么，只能算是一种希望，希望你能转告那位理查德先生，请他相信我们。也希望你，可以不要伤害其他人。”

灰崎没有再摆出嘲讽的表情，他看着津岛真诚的表情，有些抗拒地转头。

津岛向灰崎深鞠一躬之后离开了，现在的形势暗潮汹涌，一个不小心的误判就很有可能导致事态升级，许多著名历史事件的发生最初的起源都是一个看似很小的导火索，所以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灰崎这边，看着津岛跑远的背影，他心里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恍惚，他愣了一会儿之后，被手机铃声拉回了现实世界。

“理查德先生——欸？——您说今天……吗？——不，没什么，可以。——好，我明白了。——嗯，到时候见。”

我对你没有敌意。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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