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起风了 第294章 Chapter.1

我从沉睡中醒来。

不是陷入黑暗后再不见明日的死亡，也不是精疲力竭后浑浑噩噩的昏厥，我只是安然地、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没有光怪陆离的梦魇缠身，也不会因为一点细微的响动惊醒，睁开眼时甚至睡眼惺忪得想不起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身下是算不上十分柔软的床褥，但我被某个人抱在了怀里，温暖又熟悉的触感远比床褥要舒适得多，这让我在半梦半醒的困倦间下意识地朝那一侧更靠近了些，几乎将脑袋埋进了对方的怀里。

安静，轻浅的呼吸声，伴随着胸口缓缓的起伏，心脏的跳动就在我的耳畔，仿佛是生命正在我的身侧一点点的复苏，逐渐变得鲜活起来，触手可及的暖意从我的指尖一路漫延到心底。

我在他的怀里。

他也在我的怀里。

只是一个月前，我们仍是这样相拥而眠的，可是在一个月后的现在，当我再次从睡梦中这样醒来时，我的心里却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过往那许多次的拥抱都只是我的幻想，甚至哪怕是此时此刻，我这样安静蜷缩在他的怀里，也只是我在漫漫长眠中的一场幻梦而已，只要我抬起头去看他，在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的瞬间，我就会立刻从这美丽的、泡沫一般脆弱又温柔的梦中醒来。

乱步。

我在心里轻声地念着他的名字，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怕惊醒了他，还是怕惊醒了这一场安静的梦。

乱步。

乱步。

乱步。

我轻轻地抬手抚上他的心口，隔着衬衫的布料，用指尖小心地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从他的怀里汲取到了一些温度，积攒下了一些勇气，才终于能够抬起自己的手臂，从他的怀里仰起自己的头。

……乱步。

我看见了他的脖颈，衬衫最上方解开的两颗纽扣，露出突起的喉结，脖间薄而白皙的皮肤下隐约地显出血管的青色脉络，颈侧的动脉在我的掌心下微微跳动着，仿佛能感受到血管内流淌着的温热的血液。

『乱步。』

我的指尖触及了他的脸。

那张属于「江户川乱步」的脸。

他安静地睡着，脸上带着点如同少年的稚气，细碎的黑发垂落在脸颊边，眉心微微蹙紧，好像有什么烦心的事，在梦里也仍缠着他不放。

我应该感谢坡的小说世界的。若非是在这里，此时此刻我不论是躺卧还是坐起都是同样的艰难，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侧卧在床上，蜷缩起身体靠在乱步的怀里。

但我又忍不住地怨怪起来，为什么这里只是小说的世界。

明明无论是样貌还是气息都显得这样真实，可这却是个由异能构筑起的虚假的世界，让分辨真伪成了一件这么困难的事。

——这是我的乱步吗？

我总是忍不住会这样想。

如果这是在现实里，我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认定眼前的人就是我的「江户川乱步」，那样的语气、动作，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可这是异能的小说世界。

我已经掩耳盗铃般地选错过一次了，如果再错一次，我不知道会如何，但对于未知结果的恐惧，就如同阴暗处若隐若现的雾气一般，始终悄无声息地缠绕着我。

我出神地看着这张我熟悉的脸，指尖下意识地抚上了他蹙起的眉眼，想要抚平他眉间的郁闷，希望他能高兴起来，变回我往日里最熟悉的神色。

是他也好。

不是他也好。

我只是想要他能笑起来，吵吵闹闹也行，只不要是这样烦闷的样子，总让我觉得他受了委屈。

或许是我的动作太大了，也或许是他本来就没有睡得多沉，我还在盯着他的眉眼走神，他忽然就醒了。

那双翠绿色的眼眸迷茫地眨了两下，瞳孔才逐渐有了焦点，碧潭一样清透的眼底倒映出了我的脸。

“月见山……”

他张开口，含糊地叫了我一声，收紧手臂把我的抱得更紧，先是低头来用脸颊蹭我的脑袋，把我本就散乱的长发蹭得更乱，然后又拨开我的头发，凑近了来蹭我的脸。

『好像……』

黏黏糊糊的，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弄得我的脑子都跟着迷糊了起来，我被他抱得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怀里，只有一只手挂在他的肩头，揽住了他的脖子。

『……好像乱步、』

他明明只是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我的脸颊而已，但我却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得滚烫了起来，血液在欢快地流动，心脏砰砰地跳动，呼吸渐渐紊乱，最终变成了喘息。

“……乱步、”

我低声地喊他，揽在他脖间的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他停下了动作，仍紧紧贴着我的脸颊，脸已经快要埋进我的肩窝里。

我向后退了一点，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让我好能看清他的脸。似乎对我突然的远离有些不开心，他不自觉地有些噘起了嘴，耳根还在因为刚刚和我凑得太近的动作泛着红。

我用了一小会儿的功夫，才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然后重新靠近了乱步，用额头贴着他的额头。

这是注视着他的眼睛，最近的距离。

我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眸中倒映着的、那双属于我自己的眼睛，也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眸中闪动着的、那些属于他的情绪和感情。

只在很少的时候，我会这样靠近他。

比起去看他眸中的情感，每当我这么做的时候，为的往往是截然相反的目的，是想要让他收到我眼中想要传递出的某些情感——那些我总是很难述之于口的东西。

他总是能看懂的。

他总是能知道我想要告诉他的是什么的。

我总是缄口不言，所以他就总是看着我，对我说出那些我想要对他说的话。

即使他对我说「你一定要告诉名侦探，你想要的是什么，不然名侦探可能会推理不出来」，事实也仍是，不管我想要的是什么，他总能推理得出来。

但这一次，他没有动。

他看着我，却没有动，只眼里露出了一点类似于不甘心和郁闷的神色，好像在做什么两难的抉择，却又不得不选择了他不想要的那个一样。

实在是奇怪的眼神，我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继续试探，分开了我们相贴的额头，只让我们的鼻尖相触。

我们对视的目光远离了，但呼吸间的吐息却愈发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一点点、一点点地倾斜了仰头的弧度。

终于、

在我的唇即将触及他的嘴唇时，他有了反应。

他一把扯过了盖在我们身上的被单，掩住了我的半张脸，同时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强行打断了我要亲吻他的动作。

……果然。

看着眼前突然就炸毛了的人，我心里的疑虑瞬间就得到了证实。

——我就知道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不准亲。”一只手牢牢捂住了自己的嘴，乱步一脸郁闷地说道，声音透过手掌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我扯下了掩在脸上的床单，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那几乎要沉溺进暧|昧之中的情绪。

“为什么。”我问他。

乱步还是那副恹恹的、不情不愿的表情，把嘴巴捂得死紧，嘟哝着回答我：“……反正就是不准亲。”

“……你，”我看着他的脸，缓缓问道，“真的是乱步吗？”

我实在有些拿不准。

我真的觉得眼前的人就是乱步，我的本能、我的直觉都告诉我，这就是乱步，可是他的有些举动却又显得格外奇怪，带着种微妙的违和感，让我难以忽视。

乱步和我对视了几秒，松开了自己捂着嘴的手，垂着眼睑避开了我的视线，不大高兴地说道：“……看到了。”

“……什么？”

他撇了撇嘴，越说越小声，“……那家伙亲你，我看到了。”

“……哈？”

我只感觉脑袋里嗡嗡的，半晌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也或者是我实在不愿意去想，某些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我方才质疑乱步的那些底气突然就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后背一阵发凉，心虚得简直想夺门而出。

人……

在没搞清楚情况……又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

犯点错也是……

正常的……

……吧？

我不该天天嘲笑名取周一的，事实证明，在必要的时候，身边有个名取这样有情商的人是真的可以救命的，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有他在的那段日子。

我的面前摆着两条船，一条叫做江户川乱步（认识我版），另一条也叫做江户川乱步（不认识我版）。所以现在谁能来告诉我，我先前干的那些事到底算不算脚踩两条船？

那时候谁知道这个世界用的是类似平行世界的“多条可能性世界线替换规则”，而不是“一条现实世界线刷新覆盖规则”啊！

书页害我！

陀思妥耶夫斯基害我！

“那个……乱步……你听我……”

你听我狡辩……

我试图解释一下这件事，同时已经在脑子里绞尽脑汁地思考该要怎么道歉，一时间已经把乱步刚才的那些异样全都忘到了脑后。

但是乱步似乎并没有想听我解释什么，他的手又伸了过来，在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时，就又重新把我抱在了怀里，将我的脸按在了他的脖颈间。

“连要喜欢你都不懂，这种家伙，就算那是名侦探自己，那也不能亲你。”他愤愤不满地说道。

……………………………………？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我顿时满脑子的问号，连在他怀里不安地扭来扭去的动作都停住了——重点难道应该是这个吗？！

我试探地接着他的话问道：“所以……？”

三秒钟前还在那忿忿不平的乱步突然就蔫了。

“现在的身体还是那个家伙的，所以不能亲。”他语气别扭地说道，然后又嘀嘀咕咕地说起了什么“真讨厌”、“走运的家伙”、“凭什么”之类的话，总之听起来十分的不礼貌。

我大脑放空地想了三遍他说的这句话，然后才大概弄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这是乱步。

这是我的乱步。

虽然稍微有一点小小的出入，但这就是我的乱步，100%的，属于我的乱步。

我看着眼前还在孩子气地吃醋抱怨的乱步，后知后觉的，终于从心底里升起了一点应该属于此时此刻的情感。

哪怕我努力抿住自己的唇了，但我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地上扬起了一点点的弧度，我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弯了起来，看着乱步的时候，眸光闪动。

真是奇怪，明明我要面临的困难还有那么多，烂摊子一个接着一个，局面也并没有变好多少，可是我却从久违感受到了安宁和幸福，哪怕那只是很小很小的、仅限于这一床狭小的被窝里的安宁和幸福。

似乎是终于注意到我在一直看着他，乱步渐渐安静了下来，我们蜷缩在被窝里，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面对面看着彼此，我知道即使我什么也不说，乱步也能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但是和曾经的任何时刻都不一样，这一刻，我的脑中浮现出的只有一个念头：

我应该要说出来。

我应该要张开口，用自己的话语、用自己的声音，说出来，告诉他，而不是用那些内敛缄默的眼神让他去猜测、去推理，让他来对我说出那些其实是我想要对他说出的话。

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而非是乱步的声音，第一次这样确定而又清晰地响起，从我的口中。

我在告诉他：

“乱步，”

“我好想你。”

*

“——我知道！”

他弯起眉眼，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所以名侦探跑着来见你了！”

我写，我写，我吭哧吭哧写

我恨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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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7编辑：

啊啊啊啊啊啊啊忘记留空一章之后用来写上一卷的番外了！！！！（尖叫）（乱跑）（爬树）（荡树藤）（抢走读者的香蕉）（把香蕉皮丢zw脑门上）

我还在纠结上卷番外是写末广铁肠视角还是夏目和安倍凛一的往事来着，怎么忘记留一章空白章了qqqaqqq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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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