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知道迹部心里在想些什么,三津谷肯定要大喊一声冤枉。昨天跟柳聊过后,他觉得有必要教弟弟一些自己的看家本领,于是带着他出门。一个慢吞吞的,另一个配合地放慢脚步,手上小心地拎着一只神秘的大箱子,打算借用厨房。
那条小路并不经过球场,可隔得远远的就听见两个人嚣张而扰民的笑声,树上的鸟雀都被惊起飞向相反的方向,因为它们的动作,三津谷金色的脑袋接住了一片落叶。他把落叶拿下来仔细观察,对“是谁在狂笑”的好奇心暂时压过了传播黑暗料理的初衷。
两人刚到球场外,正好赶上天上最后一个火柴人消散,迹部从椅子上站起来,跟一旁戴着帽子的青学一年级生用极度霸道又幼稚地口吻宣告:继续打!谁输了就学火柴人的动作去下跪抱自家教练的大腿。
这个提议遭到越前强烈的反对,他认为对榊教练做这个动作和对龙崎教练做这个动作完全是不一样的惩罚难度。又说虽然这个赌注不公平,可自己不可能输所以答应。
接下来两人又争论了一些无聊的话题,一边吵架,一边不停往“如果输了比赛要做什么”这个问题上加码,三津谷围观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再加上长久站立对他的受伤的身躯不太友好,于是领着柳离开。因为耽误了些时间,黑暗料理也没做成。至于他们走后这两人到底有没有继续打无从得知。
回去的路上,柳看着飞回来的鸟雀,听到笑声时,他们和它们朝相反的方向离开,现在笑声消逝又再次相遇。可能是想找到自己异于鸟儿们的价值,他主动说了些迹部的情报,所以三津谷也就知道了很多关于迹部的事,其中就包括这人是个私下比赛惯犯。
某种程度上来说,有计划的私下比赛也可以当做谋略的一部分,所以第二天一早,几个高中生提前集合的时候三津谷就把这事儿说出去了。可迹部聪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多一个或少一个证据并不重要。所以对三津谷来说,这个没什么意义的数据让他失去了一个教授健康饮食,传播美味料理的大好机会。
至少对他来说,那并不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当然,如果让领略过亚玖斗饭团的同学们知道了全部事情经过,一定会发自内心地感谢迹部。
现在,做了好事却不自知的迹部拿着网球,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幸村。距离上一次两人交手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至少一年。这期间迹部发明了破灭的圆舞曲和未显于人前的唐怀瑟发球,而幸村则是弄出了太多超出常理的招式。可他哪怕只用基础网球实力也绝对能称作顶尖。不管迹部愿不愿意承认,此时的他对上幸村毫无胜算。
“砰!”迹部将球高高抛出,利用手腕的力量打出一个巧妙的切削球。
看到这球,幸村动得很快,在球刚弹起的瞬间回击,“砰!”
网球触网,但最终还是过网了。见自己的发球连一分都没拿到就被破解,迹部的脸又阴了一度。
“为什么幸村打得这么急?”动态视力非常卓越的菊丸问搭档,他看得再清楚也没法预知之后的发展。可大石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菊丸的同班同学,青学的天才不二周助不确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迹部刚刚那个球,很像发球版的燕回闪……幸村只能在球刚弹起的瞬间打回。”
如果真如他所说,这球的后续就是网球贴地向前滑行,幸村没有回球的机会。
菊丸睁大双眼,“诶?发球版燕回闪——这怎么可能?”
场中,迹部冷哼一声,“有什么不可能?本大爷的‘唐怀瑟发球’想打就能打,可不像燕回闪那么苛刻。”
大石忍不住感叹:“经过和手冢的比赛,迹部居然还藏着绝招吗?”
“唐怀瑟发球?那是什么?”切原问旁边的柳,他听懂了这球的效果,但不知道唐怀瑟是谁,柳迅速跟他科普了一通。
而迹部本人并没有继续理会观众的声音,他握紧球拍,又一次把目光投向幸村……这个人,面对从未见过的招式,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破解了。
可迹部发现幸村没有看他,而是微微皱眉,朝裁判摇了摇头,“前辈,暂停一下,我需要换支球拍。”
种岛点点头,叹了口气,“唉,我都没看清。”
他看着幸村走向网球包的背影,打了个哈欠,“连击,成绩无效。”
“Game 迹部 0-1!”
连击是指打球时球拍触球次数超过一次。算是一种不太常见的违规方式。
回击这球时幸村先是用拍框接触到网球,接着在极短时间内,网球移动到拍线边缘,但最终回击时还是用拍框回击的。也正因如此,这个回球差点没过网。由于动作幅度极其微小,换个人估计都察觉不到自己犯规了。
幸村换了支拍框比刚刚那支窄5mm的球拍。这5mm对于迹部的新招式唐怀瑟发球来说,便是再也无法跨越的距离。
不选择运用技巧——比如回击时球拍往上提5mm,而是直接选择更换更适合这场比赛的球拍——这个决定不像是一个国中生会做出的选择,更像专业运动员。职网比赛中因为球拍不趁手现场换拍的情况数不胜数,只要选手觉得不适合,随时可以向裁判提出暂停或在休息时间更换。幸村这个决定合规,且巧妙地规避了因为临时改变击球习惯可能造成的失误。
“迹部,你的这招我已经看穿了。”
“你的眼力倒是一如既往的好。”迹部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再次把幸村的危险级别提高一级。不管是瞬间看破绝招的眼力,击球的反应速度,最终回击成功的结果——如果他不表明自己违规了谁都看不出来,这些都只能证明幸村确实是个拥有顶尖实力的选手。可他做出的反应太成熟,这绝不是一个在网球中寻找挑战或者快乐的人能拥有的理智。
幸村的目标是赢下比赛。只是赢下比赛,没有其他。这样的出发点赋予他极高的球商,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朝着胜利的出口前进,绝不可能绕一点弯路。像他这样的选手是同水平之下最难对付的——更别说这两位选手其实并不能算相同水平。
迹部随口吐槽,“也很坦率,明明谁都没发现你违规。”
“我没有理由不坦率。”幸村平静地回应,抓了抓新球拍的拍线。
这是这场比赛迹部拿下的第一分,但众人都看出来了,按照这个走向,如果他只有一个新招式,第一分也将是最后一分。
“砰!”因为窄边框的球拍更适合技巧型选手而非力量型,这一球迹部选择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击出,意图打破幸村的球拍得分。
幸村轻松回击,并回以复杂的眼神,顺口偷了一句台词,“我能回击所有的球。”
虽然模仿了一句台词,但他没用任何招式。一个很简单的逻辑问题,幸村实在不太可能在选择球拍时选择对他来说有硬伤的……既然挑好了备用球拍,自然能用每支球拍都打出同样优秀的效果。
“Game 幸村 1 平!”种岛没有吐槽,毕竟他自己也常常说“我的网球毫无死角”之类的话。
“哼,‘赖斯里发球’也行不通吗。”
种岛虚着眼睛,“赖斯里又是谁……”他不太了解年代久远的网球手。或者说他对非当代选手的名字都不是特别感兴趣,哪怕看过很多老旧的比赛录像,但对录像带上标注的名字向来不管不顾。
“弗兰克·赖斯里,擅长炮弹式发球。”同一时间,柳跟切原解释道。
丸井吹了个泡泡,“时髦值都很高嘛,他的招式名。”
“你的也很时髦,文太。”桑原搭腔。
“piyo。是很马戏团吧……”
“不过迹部应该只是随口说的,”三津谷接话,和弟弟异口同声,“概率是74%。”
球场上,幸村不赞同地回应:“迹部,这可不是取名比赛。”
“是啊。”种岛想说如果是取名比赛你早被淘汰了,但看着幸村明明没什么变化却突然让人觉得很危险的表情,顿了一下,求生欲让他瞬间改口,朝迹部说道:“快发球,这是网球比赛。”
迹部:“……”能不能把裁判换成日吉?
“砰!”迹部再次打出一个唐怀瑟发球,但毫无意外地被回击,可能是因为这场比赛无法打成10-0影响了幸村的心情,他展示出的实力比之前更强。
“Game 幸村 7-1!”
迹部沉思片刻,“接下来,可不会再让你这么简单就得分了。”
而幸村给他的回应就是没有回应,用无视的态度表明自己并不在意他的表态。
“你的死角,我已经看穿了!”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幸村这边的半场出现很多打磨过的水晶似的冰棱柱——正是冰之世界。能映出对手的死角,落入其中的人会像被冻住一般无法动弹。
“砰!”迹部朝幸村身后,一个位于发球区的冰柱打去。
这个新绝招可能对别人有用,但无法限制住幸村,他迅速移动至落点,打出一个附加旋转的过网急坠球,“砰!”
随着裁判宣布得分,幸村的声音也传到迹部耳中,“我——毫无死角。”
迹部朝对面望去,零星几个冰柱忽然破碎,冰屑在空中闪着光,不过两息时间便彻底消失。
等迹部又一次接受自己的绝招被破解的事实,再次看向幸村本人,却发现他站在一块阳光里。
幸村仰头,有些惊讶的样子,“呀,我的新绝招也成功了。”
随着他的目光,众人朝天上看去:金乌在幸村头顶上方的天空中盘旋——两只。
这两只金乌跟之前那只单独的相比较为呆板,虽然离得远看不清,可莫名让人觉得很可爱。大概是新绝招还未完善的缘故。不过也只有不太识货的国中生们会觉得它们可爱了……
“啊?”陆奥兄弟同时发出感叹。
“两只?”三津谷大受震撼,“两只??”
“厉害啊。”种岛也看呆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异次元出现复数……”
也很合理,毕竟这里没有后羿。
“精市,你刚刚和我打球的时候一直在分心弄这个?”迹部突然回想起之前幸村说要找个网球道路不确定的选手……就是为了试这个招式吗?
“嗯,节约时间。”幸村随口答应。实际上他是想直接运用这招的,但没想到这个招式太稚嫩,目前只能飞一飞当个气氛组。
于是接下来,迹部看着只照耀一边球场的阳光,又快速输了两球,同时也输掉了这场比赛。
“Game Set And Match 幸村 10-1!”
幸村跟他握过手,拿过小喇叭宣布让亚久津做好比赛准备。只是目光扫过观众席先瞥到他。随后看也不看还待在原地的迹部就跟种岛聊天去了,金乌没有消散,而是落了下来,估计两人是在聊关于他新绝招的事。
看着眼前种岛朝幸村鼓掌的画面,耳边传来阵阵虔诚的欢呼声。迹部莫名觉得自己在近距离围观神灵亲自下凡传教……
真是精彩的一天。他甩甩头,迈着飘忽不定地步伐走回看台。
*弗兰克·赖斯里:纳博科夫的自传里,某条注释写他的父亲“能发出弗兰克·赖斯里式的炮弹式发球和打漂亮的提拉球”←当然确有其人,但此处是一个蹩脚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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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晴云轻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