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迹部景吾陪着香取茗用完早餐然后一起去医院。
出发前还特地从家里剪了一束玫瑰带上,看得香取茗直皱眉:“······他不一定喜欢玫瑰。”
迹部景吾高傲脸:“啊恩,本大爷亲手挑选的品种,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香取茗:“······”行吧,你喜欢就好。
只要别让“本大爷”在我面前重出江湖就行。
就是一男一女手牵着手,抱着一束玫瑰花来医院这个人物、配件、地点的组合怎么看怎么怪。两人从下车到上天台的过程中,收获了回头率无数,好些人的眼睛里都透着大大的三个字:有好戏!
一脸黑线的牵着男朋友上了楼,香取茗凑近了暗暗咬牙警告:“以后跟我出门别带玫瑰花,否则咱俩就当不认识。”
对此,迹部景吾显然有不同的看法:“你应该学会享受那些人的注目。”
香取茗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推开了天台的门。
幸村精市和上次一样,穿着病号服坐在那里看天空。
怎么看怎么单薄。
香取茗忍不住略略皱眉:“你今天都要做手术了还这么吹风,医生都不管管的吗?”
幸村精市轻笑了声,仍旧看着天上来回打转的鸟儿,漫不经心回道:“我大概是医生最苦恼的那类病人吧。”说着,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太对,顿了下,回头,脸上带了些惊讶,“······迹部君,你也来了。”
“啊恩,本大爷听说你今天手术,所以来看看。”迹部景吾把花递过去,“早点回到球场吧,否则,你‘神之子’的光辉都要生锈了。”
幸村精市看着面前一束火红的玫瑰,嘴角抽了抽,还是保持好风度地接了过来:“嗯,多谢。不过,你今天特地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祝我康复吧。”
幸村精市揶揄的目光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对着一个可能再也上不了球场的病人发下马威,迹部君还真是毫不手软呢~”
闻言,迹部景吾冷哼一声,没有否认。
而且,他对这一趟探视之旅的成果还是很满意的——从目前观察来看,这两人应该都对对方无意。
而旁边的香取茗则十分惊讶——她以为,迹部景吾跟过来是因为这两人相熟,所以来关照下。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怎么会以为她和幸村精市之间有什么呢?
香取茗只觉得荒谬又好笑。
她暗暗瞟了眼男朋友,心想等会儿再和你算账。
“你手术是几点?还不下去吗?”
幸村精市正要回,天台的门再次被推开了,一直管照他的护士抱着病历本叫他:“幸村君,该下去准备了。嗯,今天有新朋友过来呀?”
“是的,谢谢,马上下去。”幸村精市笑着回应了一下,然后扶着凳子起身,但不妨身体正好在此时发病,他一个受力不稳,直往旁边栽——幸好被迹部景吾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那个护士见状,也连忙跑过来,对他进行一系列的缓解措施,等到这一阵发作过去,他整个人已然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幸村精市用力抓着自己的裤腿,低着头苦笑道歉:“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香取茗盯着他手上暴出的青筋看了几秒,淡淡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开口,谁还没个任性的权利了怎么地?”
幸村精市一愣,继而摇头失笑:“谁都可以有,但幸村精市不能有。”
自从初一起就肩负着立海大王者重任的他,早就将任性、脆弱、茫然等一系列情绪从自己的身体里剔除了,每一天每一天,他都犹如一个精准的程序一般,安排部员的训练和比赛,整个脑子、整颗心都只被“赢”字填满。
王者立海大,不光要赢,还要碾压式的赢,让其他所有挑战者都不敢再轻易觊觎他们脚下的王座。
所以,当“幸村精市倒下”这个信息传遍整个国中网球界的时候,部里的其他人应该是承担了很多压力的吧。
那些奚落、嘲笑,还有那些想要冲上来,把他们从顶端掀翻下去的鬼祟试探。
想到此,他忍不住喃喃低语:“‘幸村精市’这个名字,大概已经成了立海大最大的笑话了······” 可能是因为发病时的软弱丑态被外人窥见,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也可能是即将奔赴一个结局未知的战场,不受控制的感觉太过无力,这一刻,他所有的自厌情绪,终究如烟云一般,从缝隙里逸散出来,在两个不算深交的朋友面前暴露无遗。
香取茗歪头,不太懂他的这种感觉,在她来看,幸村精市现在的状况更加验证了一点——
“所以我说,你的队友配不上你的信念。”
“立海大不是你一个人的,躺在王座上享受着荣光的人也不是只有你,如果他们自己没有这个心去维护这个王冠,那立海大跌落神坛也只不过是迟早的事。”香取茗起身,对他伸出手,“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你的身体治好——对于这一点,我反倒是比‘王者立海大三连冠’这个事情更有信心一点。”
幸村精市仰头,看着她逆光的脸,忍不住笑了:“你这么说的话,我都不知道我更愿意让哪一个实现了。”
“当然是选择自己的身体了。”香取茗想都不想,理所当然道,“只有你彻底好了,才能亲手捍卫那个王座,不是吗?交给别人,哪有交给自己来的放心。”
“好像有道理。”幸村精市轻声笑了下,眨眼间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伸手搭上她的手臂,一个借力站了起来,然后拒绝护士的帮扶,强挺着自己往下走。
目送他进入手术准备室,香取茗和身侧一直默默陪着的迹部景吾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这里等手术结束。
过了会儿,立海大众人也赶到了。
鉴于上次不怎么愉快的“观点碰撞”,这群人除了少数几个理智派,其他人看香取茗和迹部景吾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好,尤其是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两人。
真田玄一郎略犹豫了片刻,还是黑着脸走到了香取茗面前,冲这个不怎么喜欢的女人弯下了腰:“非常感谢您给幸村介绍的医生,听说手术成功率提高了不小。”
香取茗摇摇头:“等他成功下了手术台再谢不迟。因为,任何手术,其实都只分失败和成功,所以,你说的概率什么的,姑且只能算作一种心理安慰吧。”
她的话太过犀利刺耳,让本就担心的立海大几人脸色更沉了。可偏偏他们都知道这是实话,还一句都辩驳不了,有不满也只能硬憋着。
手术原定是3个小时左右,到已经过去两个小时时,香取茗就有点忍不住,开始频频看时间了。
又过去半小时后,还不见一点动静,她开始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些许焦虑。直到3小时都过去了,幸村精市还没出来,她的脸色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地垮了下来。
迹部景吾以为她是替幸村精市担心,虽然心里有点吃味,但还是放下芥蒂,把人拥进怀里安抚:“放心,他的意志力一定可以战胜这场手术的。”
香取茗摇摇头,没说她其实更害怕的是因为自己插手,而导致幸村君原本可以成功的手术失败。
——是她想的简单了,如果失去关东大赛和全国大赛的胜利是幸村精市康复的代价,那她这次或许真的弄巧成拙了。
这一刻,香取茗只觉得滔天巨浪般的后悔和害怕涌来,一点点将自己淹没。
好在,就在她心里摇摇欲坠之际,手术的灯终于灭了,医生和护士推着昏迷中的幸村精市姗姗出现。
“怎么样?”真田玄一郎和柳莲二迎上去。
香取茗不敢靠近,紧盯着主刀医生一眨不眨。
“手术很成功,剩下的就是康复训练了,我想,这对幸村君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医生笑着说,“恭喜你们,可以继续在网球一起角逐胜利了。”
显然,和他们打交道久了,就连医生也知道了他们的执念和梦想。
“谢谢。”立海大全体,冲着医生90度鞠躬以表感激。
香取茗也长出口气,松开了搅成一团的手指,冲医生微微弯腰。
手术已成,那她心里的这块隐忧也彻底没了。香取茗冲迹部景吾笑了笑,说:“我们走吧,下次再来看他好了。”
“好。”
“请等一下。”
迹部景吾和真田玄一郎的声音同时响起。
真田玄一郎看了眼迹部,在他防备的眼神中,走近了几步,拉了拉帽子不甚自在地说:“刚才我道谢时,你说等手术成功再说,现在手术成了,所以,我想,我应该正式对你说声谢谢。”
“不用客气,我帮的,也是我的朋友。”香取茗笑笑,想了想,补了一句,“关东大赛决赛加油吧,幸村君不能上场,作为队友,我想你们至少应该为他保住这一场胜利。”
说完,她扫过对面几人紧皱的眉头,疑惑的眼神,拉着迹部景吾慢慢离开。
只是今天可能都和这家医院有缘,两人还没走出医院,再次和不动峰一行正面遇上了。
在橘杏惊讶的“过客sama”的呼喊中,香取茗的眼神,却缓缓落在了她身旁轮椅上,橘吉平受伤的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