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七月 第28章 酒桶

“秋山夫妇有经营农场，所以家庭条件其实挺不错，他们这些年虽然和女儿关系处的不好，但因为是唯一一个女儿，走之前也还是把房子留给了她，只是她从没回来住过。”秋山宅所在的片区巡警日野接指令后，负责带七月几人到场查看。“秋山夫妇是某天出门谈合同时遭遇了事故，走之前我去看过他们，房子的钥匙也是我帮他们送到东京给久美子的，久美子这孩子虽然和父母赌气长居东京，但我也算看着她长大。以我个人对她的了解，这孩子不是会做非法交易的人，所以警视厅真的没有弄错受害原因吗？”

日野在筑西署当了二十几年片警，也算是了解各个家庭，他印象中的秋山虽然逆反父母心理强，但绝不是会出卖自己身体的那类人。

“秋山的信息与嫌疑人留下的第一案线索相对吻合，但是锁定她并不是因为怀疑她卖春，我们也是对案子不太有头绪，想要尽量排除一些可能性。”

“我还以为你们警视厅办案都是有理有据信心十足的呢。”日野扫了七月一眼，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宫本和田中，心中对大名鼎鼎的警视厅搜查一课产生了些怀疑。

“那真是抱歉，这次我们确实不太有信心。”

“呵呵。”日野轻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

由熟悉路线的日野开车，几人很快便到了一处僻静路，透过车窗，七月能看到独自落成的秋山宅，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外墙甚至爬上了绿植。不过这宅子，倒意外的比她预想的还要大。

“挺难想象的。”田中抬头看着眼前大大的宅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儿感叹。

“难想象什么？”这句话引得日野回头提问，一想到自己熟悉的女孩被怀疑是卖春遭杀害，他心里对七月三人多少存有意见，但碍于协作关系又只能压着不满。

“原本听说秋山有处父母留下的私宅，还以为是一户建小公寓，没想到实际会是这么大一栋。”

“秋山夫妇农场经营的很好，有大宅子没什么奇怪的。”

“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吗？鞋套手套我都准备好了。”宫本从随身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工具，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当然，轮到日野时他也会直接无视他的微微皱眉。

“……可以。”从兜里摸出钥匙，日野手中的是秋山留给他的备份，这些年他一直像房管一样好好保存着，没想到现在会因为这种事情派上用场。戴好鞋套手套，几人先后进屋。

“这装修风格，挺欧式啊。”

“秋山夫妇从前去欧洲旅游逛过了古城堡，据说很喜欢，所以回来就把装修风格改成这样了，原本这也只是普通的民房构造。”

“按照古城堡结构改的？”田中不禁轻哇一声，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这样大改屋内构造的人。“那这也有地下酒窖吗？”

“秋山家的结构我不清楚，但他们本来倒确实喜欢藏酒。”

“所以是不会少的吧。”推开的房间正好是个书房，摆满书籍的书架看起来也是文艺气息满满，欧洲古城堡七月本没见过，现在看复刻内饰倒是有点意思。

“我想是的。”只不过他们从进门开始并没发现什么通往地下的通道。

“听说欧洲古城堡会有些隐藏地窖，设置了特定机关才能开启，比如墙壁上略微凸起的石砖，书架上用来旋转按压的书籍等等，秋山夫妇既然是参考了古堡建筑风格，应该也会学习这一特色，所以我们要不试着找找？”

“凉介，或许你还记得你来这是干嘛的？怎么现在反而对地下酒窖更感兴趣了？”七月轻瞥了宫本一眼，她仿佛从他脸上看到了些探险寻宝般的跃跃欲试？

“这种风格的宅子很少见的好吧。”所以他其实也是很好奇是不是真有隐藏屋。

“反正你们来也来了，这个宅子肯定是要翻个遍的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找什么，但本部指令我要一直陪同，所以趁现在想找就找吧，我帮你们一起找。”

“那就先谢谢前辈了。”七月微微欠身致谢，四个人划分好区域，分头在书房内一寸寸摸索起来。

贴着墙壁排查，没有特别凸起的或是空心的石砖，七月将手伸到书架后面，也没有摸到什么开关，她便再将关注重点放在那排列整齐的书籍上。“秋山夫妇有很多书啊。”

日野正在另一侧的书架前摸索，听到七月这句话略略回过头。“是有很多，但最喜欢的大概还是源氏物语。”

“这套千年纪当年限量发行，没想到秋山夫妇也有一套，看来确实很喜欢。”七月只一眼便注意到了书架正中摆放的裱装完好的那套复刻版，因为她家也有，发行时价格似乎就不便宜，如今二手更是难求。

“你知道这版？”日野有些惊奇，在他印象中秋山夫妇说过这套书的来历，他们还是机缘巧合才收到二手的转让，光‘没有拆封’就让他们加价不少。再看七月的年纪，书籍发行当年应该也不过学生年纪，如果能对此一清二楚，那不是见多识广就是家境殷实了。

“我母亲有两套，她送了我一套。”

好吧，看来是后者可能。

“这书很好，就是边上这个迷你庭院模型有点奇怪，我还以为它至少会摆在这些园林书籍边上的。”七月指了指那个模型，又指了指角落的园林书籍，这话引得众人回看。

“是我的话可能也不会放在这里。”田中觉得七月说的有理，他从另一侧走近前来，思索着把手放在了模型外框上，试探性地按了按，纹丝不动，又试着左右扭转，向右倒真的传来咔哒一声，然后有一块石砖墙面向后挪开，露出了一条向下通道。

“哇哦，居然真有地窖？”宫本眼见着自己面前的墙壁挪走了，通道向下似乎延伸了很远。“田中干得漂亮。”

“哪有，还是长谷川厉害。”田中四下找了找，也只看到书桌上有盏手提挂灯，但因为太久没用早就无法点亮了，他便只能放弃拿它照明的计划。“现在下去吗？”

“下去吧。”七月点点头。

“我有手电，谁打头阵？”日野摸出手电，然后被宫本接了过去。

“我来就好。”

于是一行四人短暂商定好，由宫本带队率先踏入了通往地窖的阶梯入口。

宫本手中的手电光照着前方的路，通道壁挂有灯，但或许因为秋山宅许久无人居住，水电断了，这些灯自然也就无法点亮。几人走了一段路，到达了宽敞凉爽的酒窖，酒架上按年份摆放许多红酒，也有几个酒桶放在一旁，七月打开手机闪光灯照明，四人各自散开，就像在书房里一样到处看看。

“这的酒可真是多啊，啊！”随手掀开一个木桶盖的田中被闪光灯照到的景象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兀的拔高几度，手中的盖子也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田中？”刚拿起一瓶红酒的宫本被吓得差点一个手抖，他小心地将酒瓶重新放回架上，走过去看也被吓的叫出了声。

“你们做什么？”七月从另一头站起身，闪光灯照过去只看到两人面色难看，她和日野对视了一眼，心下觉察到不对劲。

“我真草了，秋吉瑛二不得好死啊。”宫本敛了神，难得的爆粗口骂人。

“你们两个做好心理准备再来看。”田中也皱着眉，他的头偏向一边，显然有些心里不舒服了。

“是谁？”

“秋山久美子。”

“久美子？”听到熟悉的名字，日野下意识拉住七月的手臂想要质询，这让走动中正好被反作用力撕扯到伤口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你们在说什么？”

“诶！你别拉，她左手有伤的！”关心的跑近前来的宫本和田中两人只见七月肩头衣服开始慢慢透出血色，这气的他们直想动手打人了。

“抱歉，我不知道。”不过好在日野反应也不算慢，他迅速放开了手上的力，此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前辈原先不是问我们是来找什么的？现在这个问题有答案了。”摆摆手表示自己无大碍，七月重新转头看向那个被打开的木桶。“很遗憾这个案子还是坐实了，秋山久美子的尸体，果然在这里。”

日野只觉自己内心受到了极大打击，他一步步向前走去，小心翼翼抬灯光去看，一张被浇筑在透明胶质中的秋山的脸皮仿佛正死不瞑目的看着桶外的世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日野跑向酒窖外，扒拉着石墙就吐了。

酒窖原本倒也是十分宽敞，但进来的人多了后，渐渐就变得拥挤。拉了线挂了灯，明亮的光照下，几个木桶被逐一拆开，桶内灌注封存的尸体也终于得见天日。

“清点完了，总共八具尸体，都是女性，用了特殊手段处理，没有血肉没有内脏，再加上边上这桶混合红酒的气味压制，所以自然没什么尸臭。”饶是见惯了凶案现场的岩崎，对于此次藏尸现场也有些难以直视。

每一个直立摆放的木桶中都是一个受害者，完整剥离的脸皮被放置在最上方，底下则堆放着剃光全身血肉的人骨，岩崎觉得，那具脸皮大概是用来标记身份的，他在鉴识课这么多年反正从没见过死状如此惨烈的受害者，而且是一下这么多个。明明自己课里的警员都被现场看吐了好几个，但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女性，七月似乎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岩崎只见她打着电话出去又进来，举着手中的照片对着几张脸看了许久，然后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肉眼核对基本能确认是我们要找的受害者，但以防万一，具体身份还要麻烦你们县本部帮忙做比对认定。”

“这你放心。”

“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想起长野发生的事，七月顿了顿，还是先跟茨城方面道个歉。

“既然是区间协作义务就不要说这么多余的话。”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他们警视厅主办案件，所以茨城本部的人就更加客气，反正她个人觉得岩崎挺好沟通就是了。“但是能在我们这里找到尸体，你也挺厉害嘛。”

“运气好罢了。”

“而且你的伤不要紧吗？”岩崎抬手指了指她的肩膀，那片红色看着倒挺扎眼。“听说是日野前辈扯开了你的伤口。”

“没那么夸张的。”七月摇摇头，满不在意的回答。

伤口出血很快就止住了，所以应该是问题不大，对于日野非主观故意的伤害她并不想过分计较，何况当时的他也只是急于知晓秋山的情况。日野不认为秋山会死，可偏偏她的尸体就被藏在这里，这片他日日巡查的辖区是嫌疑人的藏尸地，这可笑的现实给予他巨大的打击。

生前没有回过家的秋山，死后却被人偷偷运了回来，而且看死状，她应当也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的，日野不知该怎么去和秋山夫妇交代，明明当初说好秋山如果有天回家就带她去看看他们的，可是现在这样……

“长谷川。”自责着自己没能发现藏尸现场又备受打击的日野在七月三人准备离开时叫住了她。“嫌疑人，抓到了对吗？”

“对。”

“我还是不相信久美子是因为做那种事被杀害的，她只是和父母闹了矛盾，怎么可能堕落到去做非法交易？”

“嗯，我也相信她不会。”看过现场，七月对于秋吉瑛二所说存有疑虑，他如果只是单纯想玩游戏，把人杀了藏好就行，但现在这八个人看着像是被刻意虐杀的，所以她更倾向于秋吉瑛二是仇女，而不是仇视卖春女。

“调查清楚好吗？久美子不该背负这种莫须有的名声，她已经很可怜了。”

“我会的。”

“伤口的事，对不起。”

“没关系的前辈，别太在意，我们还要回去汇报工作，就先告辞了。”再寒暄两句，七月欠欠身，三个人出门找回自己的车。来时还只蒙蒙亮的天，现在已是正午时分，但今天天气不好，没有艳阳高照，只有阴云密布。

“那是虐杀吧？”田中把着方向盘，三人在车里一时有些沉默。“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的人，我现在觉得好恶心。”

“那你出去吐了先。”宫本双手交叉靠在主驾驶椅背上，自然的吐槽换来了田中转身和他‘对打’。

“不过好歹是把人找到了。”苦笑着扯扯嘴角，证实了这起案子，她现在都能想象的到中村的表情。“秋吉瑛二会受到制裁，我们能做的就只是把证据链做完移交送检而已。”

“我好想打他一顿怎么办？从长野引过来的路上我能把他打一顿吗？”

“田中，你怎么跟凉介一样了？”七月眯眼看着友好交流的两人，表情中透出点嫌弃。

“喂喂，什么就我们一样了，我之前说想打的明明是上田署那个好吧。”

“警察可不能随便打人哦。”

“都还没动手呢！”田中和宫本异口同声反驳。

“想想也不行。”

“……啊宫本，中午吃什么？”沉默一秒，田中自觉转移话题。

“你还吃的下？你不是觉得恶心了吗？”

“要想马儿跑，再怎样都得吃草，现在都已经中午了，回去肯定更没时间吃饭，所以你吃什么，汉堡还是寿司？”

“……汉堡吧。”松开手，宫本稍加思索做了个选择。

“行，给你买个面包配牛奶。长谷川吃什么？来的路上我发现有家拉面店，看起来挺不错的。”

“不是，等下，我选的明明是汉堡不是面包！而且为什么到她这儿就能吃拉面了？我也要吃的好吧！”

“你要求好高啊。”田中噫了一声，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的同时嫌弃的瞥了宫本一眼。

“我都没说要你请客呢！”

“哎呀听不到，开车出发了。”挂挡起步，一脚油门踩下去，宫本猝不及防间被甩到后座椅背上，这气得他牙痒痒。

“田中悠斗！”筑西市的道路上，从车窗透出两个男人的斗嘴声，以及一个女人无奈的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