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七月 第13章 洋娃娃

群马县立综合病院特别看护病房外正坐着几个年轻人，病房里的人平静的躺着，一个手脚都包着纱布的男人拄着拐杖蹦跳着前来探望。

“前辈今天也没醒吗？”小田原拄着拐，小心翼翼的侧坐向门外长凳，佐藤伸手扶了一下，两人并排坐的像个乖宝宝。

“还没，入院三天了才刚刚平稳体征，也是很不容易吧。”加藤摇摇头，叹气的同时也放不下担心。“但是医生说，她今天再不醒就会很麻烦。”

“……警视厅派人来帮忙，却在这里伤成这样，咱们其实挺过分的吧。”小田原扯了扯嘴角，心中不太过意得去。“要是我没有被中野原治识破身份，长谷川前辈也不会为了救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的错，我还不如直接死在那里……”

“小田原！不要瞎说。”厉声呵止了小田原的胡思乱想，要不是因为他也是伤员，加藤现在都想给他一巴掌。“第二把枪的事谁都没有料到，变成这样大家都很难过，但你也是署里的重要一员，这会儿能保一个是一个，我想前辈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对不起。”

避开了他的伤处，佐藤抬手在小田原背上轻轻抚了下以表安慰。“不过话说回来，三天了，东京的人一个都没来吧？武田指挥官没有上报这件事吗？”

“肯定报了的，这事哪里瞒得住啊。”

“那怎么，没有一个人来看前辈呢？”佐藤是轮班在医院守着的，他不知道别的班什么情况，但至少他在的时候就没见过一个东京人，他觉得奇怪，警视厅是工作繁忙，但再怎么样也不该一个人都不来看吧。

“啊，他们其实来了的。”加藤尴尬笑笑，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脸臭的不行，在会议室把藤本几人骂的狗血淋头就差动手的野村。“呐呐呐，那个也是搜一的人，现在你见到了吧。”悄悄话说完，加藤连忙起身上前迎接。

宫本是特意请了假往群马跑的。

七月伤重的事，搜一除了野村和他没有第三人知晓，武田倒是如实做了上报，但考虑到多方面因素，上面并没有对外宣扬，宫本还是在替七月上完培训课回来时才从野村口中得知这一切。

“枪伤，一个肾脏破裂摘除了，人现在都还在重症监护。”听野村皱着眉叙述时，宫本只觉得自己的脑壳被狠狠打了一下。开什么玩笑，她长谷川七月当了这么多年刑警，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大的事？这让他怎么去跟惠子解释？

完全想不出该怎么办，宫本烦恼的薅掉了不少头发。

“这是宫本前辈，长谷川前辈的搭档。”加藤依旧负责接待，自然认得宫本，小田原在佐藤搀扶下起身，两人也向宫本打了个招呼。

“你是小田原？”见小田原拄着拐杖，宫本一下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是，宫本前辈对不起，是我害得长谷川前辈……”

“我听加藤说，中野原治的去向是你跟住的，要是没有你拖住他，这次也没这么好抓住人，你的伤也很重吧。”

“我……我没事。”小田原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宫本会责怪自己，但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温和？这会让他有些惭愧。

“你辛苦了，她醒来我会跟她夸夸你。”

“宫本前辈不会怪我吗？”

“怪你什么？受伤这种事，当上刑事警察的时候大家不是早都有觉悟了嘛。”和七月一样，宫本面对后辈也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他面前的三人都是未来的新生力，他可不能让小田原因为自我责备而失去信心。“行了，我进去看看，你也不用想太多了，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好好当好这个警察。”

落在肩膀上的鼓励让小田原低垂下了脑袋，他狠狠点头，心中也有了新的奋斗目标。

病房里安静的很，只有监护仪器在认真工作，宫本走到病床边，看到七月面无血色的躺在那里，活像个破碎的洋娃娃，他的鼻子不自觉酸了起来，几天不见，她绝对瘦了不少。“你这家伙，怎么出个差还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呢？这也太逊了吧。”没好气的拖过张凳子坐在一旁，宫本很想继续数落，但也只剩了满满叹息。“你这样，让我怎么去跟阿姨解释呢？你别告诉我你就要这么走了啊，那也太不仗义了。”

“你很希望我走吗？”

宫本觉得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七月的声音，他猛然抬头，病床上的人还是那个样子，于是他一下失落了起来。“为了抓中野原治弄成这样，阿姨又怎么可能安心和我父亲结婚，你怕不是在给我使绊子吧。”烦恼地撑着脑袋，宫本趁机说些平时不会说的话。“你走之前我问过你，你有考虑过未来吗，你要不要搬回来和我们一起住，那时你说你想保持现状，我知道你是不想让阿姨因为看到你而想起青柳隆弘，但与其说是她放不下过去，倒不如说是你放不下。阿姨其实并不在乎中野原治是否落网，因为长谷川家本来就不想管青柳隆弘案的侦办进程，抓中野原治一直是你的执念，是你一直陷在过去固执的不愿脱身，如今既然达成了，我是很希望你能摒弃过去的，这不仅是作为搭档的愿望，也是作为家人的期盼。”

七月睁开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宫本，他虽然缩着脖子，但嘴里却是滔滔不绝，这吵得她耳朵生疼。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我想改变对你的称呼方式，你回来之后，我叫你七月好吗？当然作为交换，你也可以直呼我名。另外偷偷告诉你，前些天和小南的约会，我向她求婚，她答应了，所以很快她也会是宫本家的一员，这样一来你的家人就越来越多，你可不能一眼不看就早早离开啊。”

啊，果然还是觉得宫本聒噪。

耳边的话一刻不停，七月复又疲惫的闭上眼睛。

她是醒了，但如果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说话仿佛不嫌累的宫本，她会觉得自己醒的早了点，这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被吵醒的。很显然，宫本是在对自己使用‘爱的呼唤’，这招确实很好用，但她其实还想继续睡会儿。

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睡一觉了。

那天中枪后过了多久了？七月并不知道，但从宫本的反应来看，至少也得有好几天了，伤口虽然处置妥当也打了镇痛药，但七月还是会觉得有地方疼得不行。所以中野原治真的抓住了吗？小田原是不是平安无事了呢？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现在实在没多少力气，要不还是先让宫本闭嘴吧。

“大家，都还不知道你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仁王也是，他可能是怕打扰你工作，所以即便你一直没有消息，他也没有起疑。一般市民是不能随意探听办案进程的，仁王并没有仗着自己和你的关系多嘴来问，前些天他来找我，告诉我他要回去找家人商量大事了，如果你忙完回来就等等他，所以就算是为了仁王你也不能败在这里啊。加藤告诉我，医生的意见是你今天得醒过来，否则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所以我拜托你争点气好吗？只要你能好起来，你以后就是我姐，让我把你供起来都行。”

“宫本，你的话，真的很多。”宫本再一次猛然抬头，他确实听到了七月的声音，往病床前凑了凑，他仔细的盯着她，想要确认她的嘴巴在张。“把我吵醒，是你赢了。”

她虽然没有睁眼，但嘴巴确实是在动的，所以那并不是他的幻听，七月明摆着是醒了的，这一瞬间，宫本激动的都要热泪盈眶了。“你真的醒了吗？”

“很累，不想说话。”睁开眼，向宫本证明了他不是产生幻觉后，七月又闭上了眼睛。

“啊！姐姐，你是我姐姐！”宫本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抬手便连击床头的呼叫铃，加藤三人在门口坐着，看着医生护士向这边病房而来时，下意识的以为七月出事了，直到宫本高兴的退出病房。

“宫本前辈？”

“她醒了。”

简短的三个字，让三人心中同时振奋并忍不住互相击掌叫好，想起什么的加藤这会儿连忙掏出手机去向本部汇报。

中野原治被捕三天后，七月终于醒了。

“这之后，你要多休息，不要剧烈运动，人只有一个肾脏也是可以正常生活的，你不必有太大心理负担。”医生在查房后，语重心长的开导七月，而她也只是看着天花板，平静的点了点头。

这似乎是她有史以来受的最重的一次伤，既然宫本都在这，那野村肯定早就知道了，藤本几个大概因为她被骂的很惨吧，想到这，她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三个临时队友，打算去群里先道个歉，但四下看了看，她又不知道手机身在何处，要不还是缓缓再说吧，闭上眼，七月决定再睡一会儿。

真正醒来已经是晚上八点，睁开眼的那一刻，野村正抱着手坐在边上，七月沉默了一会儿，想闭上眼装睡，却被野村抓了个正着。“你也知道怕我？”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都跟你说了不要冲在前面不要冲在前面，你真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但如果当时不冲，小田原会没命，我如果力所能及的话，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那你知道你丢了一个肾吗？”野村的脸黑的像块炭，他知道她正直，所以他也为这个结果心疼。

“一个肾不是也能好好生活嘛。”七月笑了笑，更多的是无可奈何。重伤的是她，她不可能不难过，但就像医生说的，既然已经变成这样了，那就坦然接受好好生活，未来的路那么长，她可不想停滞不前。

“这次行动，武田指挥失误造成两名警员重伤，虽然也成功的制止了爆炸案的发生，但功过相抵下，他应该还要再吃个处分，另外有一个奖励名额，打算是给你……”

“给小田原。”

“你不要？”

“没有他先顶了三枪拖住人，中野原治就跑出去危害普通民众了，所以应该给他的。”

野村思索了一下，这倒也是能猜到的回应，于是他也不再多劝什么。“已经给你休了假，事情也还没有告诉你母亲，什么时候说，就由你自己决定吧。”

“嗯，我差不多恢复了就告诉她。”

“我先回去，宫本会留下来陪你……”

“别，课长你把他带回去吧，他话太多了，叨叨的我头疼。”抬手打叉拒绝，一想起来她脑袋里就都是宫本的念叨，她还想安静一会儿的。

“不，就让他留在这里念叨你，得让你好好体会下，这样你以后就不会再行事不管不顾了。”

七月翻了个白眼，如今已经开始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