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你们已经走到了网球场,迹部景吾表示他要先去换衣服,让你先进去,可以随意参观,只要不打扰到部员训练。这条规定是适用于所有非网球部人员的。
离正式开始部活的时间还有一会儿,球场内,有人围在一起说笑,有人在做拉伸热身,也有人已经开始打球了,四周的观众席上也错落坐了一些人,甚至还有穿着小学部制服的。你从侧边的门走进去,看到了一群老熟人。
是的,没错,一群。
门附近有几个少年正站着聊天,其中,最先发现你的是一个绑着马尾的长头发男生——宍户亮,他正对着门的方向,见你来了面不改色地抬手打了个招呼:“你来了,望月同学。”
你点头问好,走近他们。这时,原本有些生气地对着身边的人说话的红头发妹妹头少年——向日岳人,也看见了你,高兴地和你打招呼:“望月同学!你怎么来了?”
“迹部君邀请我来参观,就来了。”你解释。
“啊?部长吗?不过刚好,既然来都来了,待会儿好好看看我精彩的训练赛吧!”说罢,向日岳人又略带怒气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今天轮到我单打!才不会像昨天那样,和侑士组队双打输了呢!”
被训斥的人,也就是忍足侑士,无奈道:“哎呀,向日君,你变脸变得太快了吧。不过,昨天我可是有很认真的在打啊。”他也将视线转向你,“好久不见了,大小姐。”
“好久不见,忍足君。”你礼貌回应,从容淡定地接受了他对你的称呼。
方才还宛如吃了炸药一样的向日岳人突然熄火,目露疑惑:“侑士,你们认识?你不是转学来冰帝没几天吗?怎么就知道望月同学的称号了?”
“真是的,既然你也知道我转来才几天,怎么就这么自来熟地喊上我的名字了啊,向日君,好歹再熟悉半个月呢。”忍足侑士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似乎颇有怨言,大概是向日岳人的举动与他个人的社交计划进展不符。
作为另一位当事人,你替忍足侑士回答了向日岳人的问题:“之前学生会社办建设部的事情认识的。”上次你有听忍足侑士说过,他是这学期从大阪转学来东京的。
“哦哦,经费那个事啊。”向日岳人恍然大悟。
忍足侑士推了下眼镜,而后抱臂出声:“我倒是有个疑问,你们很熟吗?”
“是啊,我们幼儿园就认识了,都是在冰帝读的,后面分班也做过几次同班同学。还有小亮也是,对吧?”向日岳人说完看向宍户亮,后者点头表示肯定。
“啊,原来如此。”忍足侑士明白了前因后果,思忖了一下后,嘴角上扬,开了个玩笑,“这么看来,现在我成了后来的‘第三者’是吗,感觉有点受伤啊。”
“别伤心,有人陪你一起。”
你用眼神示意忍足侑士看向入口处,迹部景吾已经换好运动服了,正朝着你们这边走来。
结果就是,等迹部景吾走到你身边,发现你们四个都露出了莫名其妙而心照不宣的微笑,他一头雾水,问怎么了。
向日岳人连连摇头,表示没事;宍户亮咳了一下转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忍足侑士摊手笑笑,并未多言;你站在原地,一脸无辜。
好在迹部景吾也不在意,没有深究,先让你自行挑选位置观摩,然后转头吩咐:“桦地,去把慈郎那家伙从座位上拎过来,马上开始训练了。”
“是。”桦地崇弘应道,走向场地边缘。
听到陌生的声音,你才发现这个跟在迹部景吾身后、还穿着小学制服的人,虽然他面容憨厚平实,身材壮硕高大,不像同龄人。
至于迹部景吾口中的“慈郎”,你也在顺着桦地崇弘的举动看去时见到了,和你预想般的一样——冰帝大名鼎鼎的“睡神”,芥川慈郎。
看来网球部部长也没有那么好当啊,你在心里为迹部景吾默哀一秒。
“都被人拎起来了还能睡得这么香?要是举办睡觉大赛,慈郎肯定是第一名!”看到桦地崇弘娴熟的动作,向日岳人有模有样地开始评价。
宍户亮啧了一声,应道:“他这样,根本不用比好吧!”
“……冰帝才不会搞那么无聊的比赛。”——from忍足侑士。
听语气,他们已经对这种经常上演的小插曲见怪不怪了。
迹部景吾是个富有魅力与实力的领袖,这一点毋庸置疑,网球部的训练在他的安排下进行得井然有序。
年纪相仿的少年们趁着阳光尚好,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天分固然重要,但日积月累的勤勉同样不可或缺。
仅仅是坐在观众席旁观,你也会被他们认真练习的模样所感染,大家怀揣着相同的理想,相聚于此并为之努力,这便是这个社团、这支队伍存在的意义。想必这群少年心中比你更加期待,期待冰帝能够打入全国大赛、取得优异成绩,希望不负韶华,不负青春。
休憩时间,不少陌生的网球部部员凑到你附近,和你打招呼——你刚来的时候临近训练,加上和认识的人待在一块聊天,他们想接近但苦于没有机会。交谈的内容无非是“好巧啊,望月同学也来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x年x组的某某”……诸如此类的无聊之词。
坦白讲,你并不喜欢这样被人围起来,你感觉自己在同时被一群人低成本索取情绪价值。寒暄的客套话张口就来,如果你和颜悦色过了头,会有迷之自信的人得寸进尺,没有边界感的想要更近一步,要是你冷淡敷衍,又会被期待得到更多反馈的人挑刺。
可是,你的感受才是第一位的,其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幸亏大家也只是一时热情上头,没有打扰或冒犯的意思,于是你也愿意短暂的以温和的笑容面对他们。
你想起迹部景吾问你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有的时候不想笑,却还是要笑呢?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从小被社会法则规训?因为社交场合需要得体的礼仪?因为要彰显自身良好的修养?因为这样能够更合群、更受欢迎?
妈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此刻浮现在你的脑海中:宝贝,不用害怕拒绝,也不用害怕被拒绝。
你记得,那是在你小学的一次生日聚会上,亲戚家的小表妹出于好玩的心态在你之前吹灭了蜡烛。你当时是什么反应?
你大方一笑,善解人意道,没关系,妹妹年纪小,觉得好玩才会这样,没关系的。你拒绝了妈妈和表妹妈妈说要重新买蛋糕、重新吹蜡烛的提议,然后就像无事发生一样,拿起刀切蛋糕。
虽然这个表妹现在与你交情不错,你也几乎忘记了这件事,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你对表妹是带着一分怨恨的,怨她年纪小不懂事,恨她破坏了你的生日。
是的,破坏。这时你才恍然发觉,从蜡烛熄灭起的那一刻,你就在强颜欢笑,只是当时以为自己真的不在意。
表妹有错吗?当然是有的,但归根结底,两家关系亲近,表妹道歉态度良好,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她的妈妈也很自责,想要补偿你,你不想因为你的原因害得本来该是快乐的场面变得难看,不想让自己被情绪操控,在众人面前失态。
可你到底是生气了,所以你赌气地拒绝了家长们的补偿方案,执拗地选择继续推进流程,佯装无事。
所以,妈妈事后安慰你的这句话,其实是想告诉你,首先考虑的应该是你的真实心情,哪怕是生气、厌恶等负面情绪,哪怕可能会造成尴尬的后果,也不必为了所谓的面子而选择体贴吧。只是那时的你,自尊心膨胀而易破。
那么,现在呢?在你的容忍度将达到临界值时,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原来是迹部景吾他们几个正选队员也比完赛下场了。
原先聚在你旁边的人,有的转身去祝贺胜者、安慰败者,有的忙着收拾球场,当然,也有留下来的。总之,清静多了。
迹部景吾放好球拍后没有立刻坐下,抬起一只手臂靠在观众席前的栏杆上,和你同坐第一排的桦地崇弘立刻递上水和毛巾,迹部无比自然地接过使用,两人默契十足。
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并排向这边走来,你看见忍足得意的表情和向日气鼓鼓的脸颊,远远就听见向日不服气的声音,不难猜出,他们两个单人对打的比赛结果。
回忆里陈旧的一帧帧画面被眼前鲜活的一幕幕景象所取代,你想到刚才倦于应付他人的苦恼,又想到现在已然豁达的心情,露出了真情实感的笑容。
擦拭好汗水的迹部景吾看到这一幕,挑眉,放下手里的毛巾,自信开口:“怎么?被本大爷华丽的美技迷倒了?刚才的比赛,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呐,桦地?”
“是。”
你猜这是桦地崇弘语言库里的最高频词汇。
“喂喂,迹部,你这话听上去也太自恋了吧。”忍足侑士听到了迹部的自信发言,忍不住出声。
“哇,你是第一天认识部长吗?”
抓住反击机会的向日岳人连忙发问,语气故作惊讶,还摆出十分吃惊的动作。
忍足侑士没有回答向日岳人的问题,镜片下的双眸一转,继续点评:“还有桦地,台词也太少了。”
本来还因为输了比赛一时不服气,想故意和忍足唱反调的向日也顿了下,最后挠了挠头,说道:“呃,这倒是。”
而被别人当面谈论的两位当事人,一个保持着得意洋洋的表情,一个面无表情,对他人的评价视若无睹,没有表现出丝毫尴尬。心态不错。
这样互相打趣的说说笑笑,反而证明了他们关系要好。
迹部景吾本意是邀请你来近距离欣赏一下他所带领的网球部风采,你可以自由决定离开的时间,但你选择待到了他们训练结束。短短几个小时,你收获颇丰。
等到部活结束,众人散去,你与熟人都一一告别后,叫住了迹部景吾。
天色渐晚,风已带上些许凉意,你与迹部景吾在球场边多停留了一会儿,桦地崇弘站在不远处等待。
二人相对而立,你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轻声道:
“谢谢你,迹部君。”
迹部景吾思考了一下,可能以为你指的是带你来网球部的事,不以为意:“没事,网球部平常本来就是对外开放的,只要不打扰训练。”
你知道他误会了,也清楚他很难知晓你这句话真正的含义,但你不想解释太多,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嗯,谢谢你,迹部君。”
谢谢你敏锐的洞察力,发现我的面具之下的假面,让我察觉到内心深处的负面情感,让我明白了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比起耗费心力去维系一个空有虚名的“温柔”人设,你更希望自己再任性一点、再随心所欲一点,不为他人让渡自己的情绪体验。
在你得不偿失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剥削你的好心情,算得上亲密的家人不可以,完全不熟悉的同学也不可以。果然,你终归是自私的,无法做到“迹部sama”那么伟大。但,那又如何呢?
暮色将校园染黄,也柔和了你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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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洋工ing。
把想法理清并写成文字,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自我感觉写得有些不到位。不过希望大家能感受到我想传达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爱自己(^3^)!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修修改改,改改修修,预测目前进度已40%……好想快点写完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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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与日与月』·冰帝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