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有整整五秒处于彻底的宕机状态。
一阵强烈的不安袭来,第一反应让女生条件反射般地回答:“我不会告诉别人。”
贵太反倒一愣,他没能成功解读对方说这话的意图,迷惑地蹙紧眉,像是想发问。
尾崎也迷茫了,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对方原来并不是“威胁”。他兴许只是发觉了他们之间一种奇妙的惺惺相惜,根本不具什么恶意,是她自己小人之心了。
“咳……”尾崎挠挠脸颊,对此感到羞赧。
她把贵太的话重新在心里滚了一滚,准备好好给个答案。
她从来没有觉得喜欢忍足是什么丢人或值得遮遮掩掩的事情,也相信在这里对贵太说出这些并不会有任何坏处,她于是点点头,干脆地承认了下来。
“但你是怎么知道的?——猜的?”
男生耸耸肩,对此不置可否。
在他看来,第六感这种东西既能说是乱猜一气,也可以解释为大脑对一系列信息的下意识解析。有些人天生纤细敏感又擅长处理分析,那所谓“直觉”就自然就比其他人准确一些。
“真强。”尾崎笑了声,道。
她的坦诚布公让贵太神情松了些。他提到这事实际上确实不存在什么目的,见对方不介意谈论这个话题便顺势继续问:“他知道吗?”
尾崎眸垂了垂:“知道。”
“那他怎么回应?”
“没回应。我不肯让他说。”
贵太眉头又皱在一起,不解。而尾崎很快解答了他的疑问。
反正他总不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她道,他把我当小孩小动物,地位太不对等了。她看上去有些无奈,却仍旧认为这结论板上钉钉,理所当然。——所以还是别听他说了,难受。
男生轻轻叹了声,抬抬嘴角,话说得十分真心诚意:“某种意义上来讲,你还真是蛮酷的。”
尾崎却做了个怪表情:“酷?难道不是怂到家了?”
“比我酷。”贵太道,“至少你把现实认得很清晰,而且看上去也接受良好。”
女生摇了头,不再说话。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不过就是残酷现实的一个逃兵罢了。
两人心不在焉地对着书架观赏了好一会儿,状若无比认真,实则却没有人把那些书脊上的名字真真看进头脑里。
忽地,是男生又一次拾起了刚才的话题,他实在是在意:“那你现在不算放弃吗?”
尾崎转头看了他一眼,听对方补上一句:“所以你还是喜欢?”
她讪笑:“喜欢啊。”
头脑又不受自己控制,她早妥协了。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贵太问她,其实隐隐地也是在问自己,“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明不白地糊弄下去吧?”
女生轻抿住嘴,稍许停顿一下。
“之后,我其实和你是一样的。”她抬手,把遮住眉眼的碎发圈到了耳后,话语组织得很慢,仿佛仍留有念念不舍。“总之先好好准备升学吧。我预备……春假之后回京都去。无论如何,得先把自己的未来拨到正轨上才有然后,对吧?”
“你前天说你是‘逃’来东京的?”
“嗯。不过这不重要。”
“所以你打算毕业之后……?”
“嗯,追他。”她语调轻松,宛如说的是一个玩笑,“等毕业之后就能堂堂正正地追他了。”可她的表情却凝重不已,尾崎紧抿着唇,唇色微微泛着白。
目标清晰无比,她已经断定现在她能做的事只有“成长”这一件。
照着这目标前行总是能到达终点的,只要努力。
只是这目标究竟能不能带来自己期冀的果,谁人都还不得而知。
“真是服了你了。”贵太微顿,忍不住笑了。
他懂了。
事情在成定论之前终归要维持那一团乱麻。丝丝絮絮任凭他如何整理都不可能自己变成什么壮丽的图画。
总之先做好眼前的事,先走起来,不是吗?
“谢谢你。”他拍了拍尾崎的肩背,繁乱的心绪因为她的一番话起了些波澜,倒是被梳理得顺畅明快了不少。
“那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他想既然他们同病相怜,那更应该相互扶持互帮互助。
尾崎眨了眨眼,总觉得一模一样的话不久前也听吉田说过。
她摸了摸脸颊犹豫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能麻烦你教我功课吗?”
如果下定决心要升学,这段时间落下的学习还是得要抽空补回来才行。
“行啊。”贵太并无异议,他和尾崎同年,帮她补习功课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我平时住宿不太方便,周末可以吗?啊,可是你周末是不是也要打工?”
尾崎皱住眉,这倒是让她犯了难。
距离三年级开学还有好些时日,这段时间她要是想靠自己维持生计就决不能辞去咖啡店的工作。可这样一来,她和贵太还有什么时间是交集呢?
口是她开的,可偏偏坏事的也是她自己,太丢人了。
女生越想越苦恼,思度半晌,正准备道算了。
贵太却竖起根食指想起个法子:“周末我去你打工的地方吧。”
“……有道理,店里能坐。那就麻烦你了,休息时间我来找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