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的唇抖了抖,本是打算回答女生些什么,可幸平却重重地抓住了他的小臂,他摇头,强硬地阻止他再说。
空气一时间变得沉重而凝固。
尾崎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状若专注地看起了电视,她的脸上重新挂起满不在乎的表情,仿佛刚在濒临情绪失控的那人并不是自己。
忍足捻着眉心,心微沉。他虽无从得知小姑娘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但从她嘴里听到了“死”的字眼——无论她是否真的考虑过这种选择,他们都不应该忽视它具有发展为最坏结果的可能性。
……可供选择的其它道路是什么呢?
忍足出着神,肩膀却突然被重重地拍了拍。
“其实小守很乖的,是个会体贴人的好孩子。”幸平说道,目光柔和地往小姑娘那里转了转,随即又眯着笑眼偏头转向了忍足。
忍足微愣,下意识也跟着望了眼抱住膝盖不再说话的尾崎见守,小姑娘恰好也瞥向自己,两人的视线撞了撞,却在极短的时间里不约而同地移转了开去。
心里不禁泛起疑惑。倒不是他非要质疑好友的话,可总觉得这句突然开腔的夸赞实在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直觉告诉他这人此刻笑嘻嘻的表情一定是在密谋着什么。
怎奈不好的预感总是过于准确。
幸平脸上的无公害的笑容没能维持几秒,许是他见忍足不打算发表意见,干脆也就把自己的底牌一并给交了出来。他用力双手合十,把手举到了鼻尖的位置,“拜托了!”他这样说着,让忍足觉得越发不妙。
“我下周一要出差去德国,留小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正好侑士你今天在……”
“正好什么?”忍足打断道,“喂喂,不是吧,你不会叫我把她带回家吧?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家里不能进人,这点我当然知道。”两人开始上演相互打断的戏码,“小守不去你家,所以你来这里吧?”
“……啊?”
“对!你来我家帮我照看小守几天吧!”幸平捏住忍足的肩膀,“她第一次来东京,唯一只认识我现在又要出差,怎么能让人放心呢,是吧?”
是什么是?
忍足被对方厚颜无耻的请求震惊。他看起来很像爱管闲事的慈善家吗?只不过多嘴给了不懂世故的小姑娘一句逆耳的劝诫,怎么还干脆把人都直接拜托给自己照顾了?
“我拒绝。”忍足毫不留情,“按你这么说我和她也根本不熟悉,我又代替不了你,也没法给到多么贴心的关怀。而且毕竟已经是高中生了……”
话说到这里,他却噤了声。
普通的高中生自然用不着他管,哪怕同样是出走到一座陌生的城市也只消放任他去,摸爬滚打几日便能混出个生龙活虎。——可尾崎……她可以算是普通的高中生吗?
忍足望向幸平,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好友显然没有把她当作普通的高中二年级生。
当然,他自己也没有。
虽然这张标签对尾崎见守来说有些太过残忍,可不能否认,她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需要仔细保护的弱小者,她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是离家出走的避难者,她怎么都没法算作一个有独立生活能力的普通女生,相反她需要依附,需要被呵护,需要旁人无微不至地操碎心。
“这次我要去签个新的合同,如果你答应这事儿,之后的新品给你们多放一点折扣,怎么样?”幸平又微笑起来,他狡黠地挤了挤眼睛,一边不容置疑地按住无声抗议着的尾崎见守。
他知道忍足这次无论如何一定会答应自己。
果然,犹豫片刻,蓝发的男人终于还是点了头。
“我不需要……”尾崎见这两人完全无视自己的意见达成了约定不禁着急起来,她拽下幸平压在自己发顶的左手,皱着眉头讨饶道,“我一个人没问题!阿幸你不用拜托别人……”
“这两天每天晚上都要默默找我哭鼻子的人说什么呢。”幸平却不顾女生的抗议,直接在好友面拆起她的台来,“怕黑、怕雷、怕独处的小胆小鬼——好了,听话。”
尾崎嘴角瘪了瘪,她虽还不服,可这句“小胆小鬼”却直直戳中了自己的痛楚,叫她一时间竟也不知应该怎样反驳才对。
怕黑、怕雷、怕独处?
忍足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还真是无端揽上了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