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侦探们的事件集成 第8章 七 解螺旋

从东京到北海道的路程，最快是通过飞机，大约需要一小时半的飞行时间。前往机场与值机的时间另算。稍微慢一些，通过新干线列车的话需要四小时。渡轮和汽车出行则均需要花费十五小时以上。

也就是说，当天身处于北海道的藤村悟郎不可能在数百公里之外的东京杀人。

此外，藤村没有双胞胎兄弟。

近两年也没有受过较大的物理性创伤，这意味着不会有人提前留下他的血液用于栽赃。

“不在场证明啊……”

尾崎喃喃道，手指交叉搭在腹部，抬头望着天花板，做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样子。实际在没在思考，是不是大脑早已经短路——这还真不好说。

真澄杯子里的柠檬水还剩一点，但他早就没在喝了，一动不动像尊雕像似的坐着。最后这点柠檬水一定发苦。

坐在三人对面的委托人冈崎绫子，她的目光在三名侦探之间惴惴不安地流转。

最后是山岸。他显然察觉到周遭氛围已经焦灼到无法忍耐的地步，为此必须做些什么，他……

“——冈崎绫子小姐。”

山岸忽然出声问道。冈崎绫子被他这一声打断得猝不及防的，觉得他是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想问清楚：“啊……什么？”

“您要吃点东西吗？”

也是时候放松一下了，不管是委托人，还是事务所的几位——要是大脑一直维持在紧张状态，思维反倒可能会僵化。而且时间也是傍晚了，加上自从尾崎带委托人回来后一系列的信息冲击，山岸自己也觉得也觉得饿。事务所里还有之前去超市买的硬糖和饼干。就算冈崎推辞说不用，山岸也会去拿过来的。幸好，冈崎的回话是：“那就麻烦您了！”

山岸揉着乱蓬蓬的黑发起身。这时真澄也站起来，手上的是只剩一点水和柠檬片的的玻璃杯：“那我也再去倒点水。”

“我顺便就倒了吧？”“不用，我自己来。”说罢，立刻以一贯稍快的脚步去了厨房，山岸在后面，剩下尾崎光平与委托人冈崎绫子两个人。

进厨房后，山岸见真澄把被子里的柠檬片倒进垃圾桶，水冲洗下杯子。这次也不喝柠檬水了，放直饮水进去，接着一口气往里面倒入巨量葡萄糖。山岸自己也翻找橱柜，里头堆满了未开封的各种杂物，想要找出饼干还挺费劲的。

“……事件真困难啊。”他听见真澄感慨道。声音很小，语气中能听出一丝苦涩。

“啊，没错。”

“你想出解答了吗？”

“现在还没有。”

“我也是，连头绪都还没有。……我先回会客区。”

“好，我马上也过来。”山岸说。伴随离开的脚步声，有人的气息从身后消失了。

——一点头绪都没有。山岸又何尝不是呢？但他现在竟然还挺平静的。事务所初次委托便是解体案件一事，尾崎私自带走案件关系者一事……接二连三的冲击让他的大脑适应了也说不定（疲劳了也说不定）。

与此同时，山岸心中又似乎怀有一种直觉：尽管暂时没有头绪，但靠着几人的努力，此次事件的谜团最终可以被解开。他会有这种感觉并不是无根据的。进入推研组、和真澄相遇过后，两人曾数次尝试过依照案件纪录推理真相。其中不乏手段高明的，但最终——时而是山岸先发现突破点，时而则是真澄，又或者真相从二人的交流中被揭露……说到底是人犯下的罪过，不可能真如魔法那般天衣无缝。

“所以，关键在于该如何破解藤村的不在场证明吧！”

刚一回到会客区就听见尾崎的声音。山岸想，他还在与不在场证明轨迹搏斗呢。山岸把曲奇饼干和糖果放在茶几上，坐下后问：“我觉得可以先别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会比较好。”

“你说不在场证明吗？”尾崎有些困惑，“为什么？”

“……这么说吧。如果说藤村的确用了某种诡计，从北海道来东京作案——受害者还是此前从未见过的一个陌生人，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显然，为了排除自己的嫌疑。”

“那么千里迢迢的？”

“或许他性格小心，只有把事件尽力做成绝不可能的样子才会放心。”

“为什么要解体呢？”

“或许是藤村的癖好吧。”

“那他可真是个没救的变态杀人犯。”

“没错。这很奇怪吗？”

——这样的问答是没有意义也没有尽头的。想到这儿山岸叹了口气，说：“我只是觉得：你先假设藤村是犯人，为了扫清通往这个假设的障碍，你往里面加了太多的可能性，最终简直像看了部让人眼花缭乱的戏剧一般——这样越做越复杂了，现实却往往是简明的。”

真澄赞同道：“我也这么觉得。”

尾崎略作思考，倒像有点不服气似的反问道：“那你的想法是？”

山岸说：“可以将不在场证明的事情放在一边。”

“那藤村……”

“藤村的事也放在一边。”

“也就是说，你觉得藤村不是凶手？”

“我倾向于这种可能。”山岸说，“有其他人作案，然后让藤村的血迹出现在那里，这也是转移警方视线的方式。”

“但是刚才不是才说过，近年藤村没有受过出血量大的伤害，从而使人有机会获取他的血迹吗？”

“获取藤村的血液还有别的办法。譬如，只要凶手是……进行体检的医生；抑或藤村曾献血，凶手是能接触到血液的人士。可能性层出不穷。这样一来不在场证明的疑问就解开了：藤村的确不在现场。”

“你这样一说倒也是……”

——尾崎似乎接受了山岸的说法，没有再反驳，环抱双手继续思考。真澄则在喝水，大口大口的很快只剩下半杯。真澄自己用食用葡萄糖粉末兑的糖水，山岸曾经尝过一次，根本没法喝，甜得像能吧喉咙黏上一样。

中途稍微解冻的空气仿佛又重新冻结起来。期间委托人冈崎绫子向山岸问了一句：“也就是说，藤村先生可能与这次事件没有任何关系……是这样吧？”对此，山岸也只能用模糊的“有这种可能性”作答，此外再也没有别的解释，因为——

这个推理，存在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