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星]遇见 第11章 第11章

为了这个人间，九月曾舍弃了自己的肉身，化作光粒子穿越到九千年前见悉兰王，再舍弃自己的所有记忆成为了神——只有神才可以扭转一切，拯救世界。

成为神之后的她没有记忆，但是在将人们送回人间时，还是对着自己青梅竹马的搭档说了一一句——“别了，十月。”

**

一如在琉星的眼里她永远是那个会压榨他做家务却又在一开始“拯救”他于债务之中的兰雪，在十月的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古灵精怪却又爱生气的搭档九月。

兰雪是九月众多身份之一，是她也不只是她。

不管是少女兰雪还是怪盗九月天，都属于九月的一部分，最终构成了九月。

在沉眠中苏醒之前，那些被舍去的过往全都在九月的面前浮现——

她看到年幼的自己被士兵抱走，哭着喊着老爹，而那个男人想要上前，却怎么也追不上王室的士兵。

她看到哭泣的自己被放入冰棺，而后是漫长的沉眠。

当黑暗褪去后，再次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就是十月。

那些记忆对九月而言陌生却又熟悉，像是再一次成长一样，再一次带她重新回顾那说长也不长的十几年，她看着记忆碎片里的“九月”从小豆丁长成了妙龄少女，那种感觉其实很新奇。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再次回到黑月岛的原因。

在看到撒哈拉沙漠下雪时，那些被神秘人抹去的情感全都在一瞬间随着记忆的复苏而被唤醒——

“我找到依米花了，九月！”

“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们可是搭档啊，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比你高咯，笨蛋十月~”

“和别人说话不看人非常不礼貌啊，色狼！”

“我一定会比你更强的，你等着！！”

窗外的阳光明亮又柔和，有一缕穿过透明的玻璃，落进了房间里。

少女趴在桌上小憩，粉色的长发披在身上。她呼吸绵长，面容安恬，似乎睡得很香，手边还放着一面小小的镜子，最近她总是在抱怨长痘了，大概是睡着前还在看自己的痘痘有没有消退。

银发少年坐在一旁，看向少女的眼神温柔又宠溺。他用手里的相机拍了一张照，嘴里一边嘟囔着“怎么一会就睡着了”，然后一边找了件衣服给他盖上。

他没有看到，在他走后，原本安睡的少女掀开眼皮，看着他的背影偷笑。

…………

……

记忆真是一种奇妙的存在，九月线性回想起那些被她舍弃的记忆，而藏在记忆里的情愫也随着记忆一同向她奔来。

初见时的不愉快，一起训练时产生的默契，搭档出任务时他奋不顾身挡在她面前时加剧的心跳声。

一起笑，一起闹，一起折了纸飞机对着天空放飞……

岁月长河里藏着最初的少女情怀，在踏进长河时荡起的每一圈涟漪，都是一次心动时刻。

在撒哈拉沙漠下雪的那个夜晚，她抱着那本日记，对着窗外的雪祈愿：再下久一点吧。等到明天，我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他。

连同日记，连同我的心意，全部全都都告诉他。

那是少女最直白的，纯粹的喜欢。

只是可惜那场雪没有下到天明，她的日记也没有送出去。

九月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成长的岁月里的“九月”会喜欢上十月，哪怕处于记忆空白的她看到这些回忆都会怦然心动。

——原来我曾那么喜欢你。

可是对不起，当时的我，为了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爱笑的人，舍弃了这份感情。

**

九月从梦中惊醒，电子闹钟显示的数字为23：43。

今天是十月的生日，晚上大家给他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会，黑月铁骑的弟弟妹妹们不用多说，琉星和VV学院的老师们都来了，甚至有演出的齐潇洒都特意推了行程赶来，礼物和欢笑本该是今晚的主题。

但偏偏，主角一直到最后都未曾出席。

最后大家复盘，才发现每个人今天都没有见到十月——或者说从昨天起他人就像消失了一样。

“十月哥最近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知道他偷偷摸摸干什么去了。”五月吐槽。

“是啊是啊，我有次心血来潮早起出门跑步，发现他才从外面回来！”二月锤了一下手心，“明明晚上还说自己睡觉去了，结果偷偷溜出去不知道干嘛，早上才回家。”

“他不会——”

八月面色严肃，皱着眉头提出了一个可能性，“是在策划抢银行，大半夜去挖地道了吧？”

四月否决：“你想多了，十月哥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就是，要挖地道也不会半夜去，而且抢银行这种事肯定是大家一起配合更好。”三月说。

琉星：“……法治时代，十月应该不会干这种事吧？”

黑月铁骑众人都沉默地看着他，挑眉没说话。

琉星沉默了——他差点忘了这群人从小就是被封闭培养的，虽然有自己的善恶观，但法治观和一般人差别还是很大的。

生日会的主角没出线，最后大家准备给十月的惊喜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蛋糕放进了十月从《男生女生向前冲》节目里赢来的冰箱里，礼花礼炮也收拾好。大家把礼物放在了十月房间门口，各自收拾收拾睡觉去了。

九月回到房间后，又拿出十月的日记翻了起来，打算今晚不睡了，一定要等到十月为止。

结果没想到等着等着还是睡着了，还回想起了一些随着年岁增长而遗忘了的记忆小片段。

她捏着那张夹在日记里的照片。

这张照片她已经看了很多遍了，连同十月的日记。

她也知道随意窥探别人的**不对，但——十月不一样。

十月不会生她气的。

日记里记录下的事情很多，有些九月即使恢复了记忆也还是想不起来。

每一件被记录下来的事，都像是海边的小贝壳。九月沿着海岸线一路走，一路拾取，直到最后她抱了满怀的贝壳。那些过去的她不曾在意的很多小事，都被那时候的小少年当做珍贵之物一样记录了下来。

事无巨细。

这张偷偷拍下来的照片也被他夹在日记本里，不知在她离开黑月岛之后，被拿出来看过几次。

看着看着，她就不小心睡着了。

看到时间后，九月开门往十月房间看去，礼物盒还整整齐齐地堆在门口，完全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还没回来吗……”

生气和失落是难免的，九月打开窗子对着浓重的夜色叹气。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一道身影从窗外闪了进来，轻巧地跳进了房间里，还顺便将窗前的九月往房间内拉了些。九月刚想出手，却在看清对方时停下了动作。

“十月？”

九月皱着眉看着略显狼狈的十月，他的额头上全是汗，似乎跑了很久一样一直在喘着粗气，衣服上也沾了不少沙尘，可以说是风尘仆仆，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十月喘着气，视线却不断往摆在九月床头的电子闹钟飘去。

23:45

“我……我有点事在忙。”他说。

“什么事忙一天都不见人，也联系不上？”九月眉头皱成了川字，“我们一直在等你。”

她抽出几张纸巾帮他擦汗。十月垂着头，任由九月动作，一只手背在身后，不知道藏了什么，但一直避着九月的探究。

“你们在等我？”

“是啊，今天是你生日啊，我们准备了一场生日会，结果你一直都没出现……”九月收回手，“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我去了一趟比较远的地方。”十月模棱两可地回答。

这是不打算说了。

九月在心里直叹气。

十月又一次往电子闹钟看去，但这次他还没看清上面显示的数字，视野就被九月完完全全挡住了。

她凑近了十月，两手捧着他的脸，眯起了眼睛：“我在和你说话呢，你视线乱飘什么！？”

十月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没……没有……”

“你很可疑哦，十月。”

“……”

十月被九月盯得心里直冒冷汗，但时间还没到，他只能继续转移九月的注意力。

“那个……”

目光在房间里乱飘，飘到了书桌上。

红木书桌上摆放了很多书籍，还有一本本子，封面他极为熟悉。

“那是……？”

九月顺着十月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桌上放着的日记。

看十月愣神的样子，她知道十月已经认出来了。

“是我上次在黑月岛捡到的，我看里面夹着一张我的照片，就带了回来。”九月放开了十月，退开了些。

虽然她表现得很冷静，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紧张。

“你……你看完了？”十月咽了咽口水，问。

他当然认得出来那本本子。

他曾无数次翻开，然后一笔一划写下了许多他的心里话。

你看了？

你看完了？

这是两个不同的问题。

“看完了。”九月点头承认。

“我……”

十月有些哑然。他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喉咙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也有一本日记。”

九月突然开口。她盯着十月的眼睛，神色认真地说：“我也有一本日记，里面贴了很多照片，写了很多东西。有天你们都出任务了，留我一个人守着黑月岛，我坐在窗前写日记。那天的月光很漂亮，沙漠里还下雪了。”

“我原本想，如果雪一直下到天亮，那我就把我的日记送你。”

十月垂着眼没说话。

他知道是哪天，也知道结果——雪没有下到天亮，日记也没有给他，甚至九月都与黑月铁骑分道扬镳了。

“我忘掉了一些事，也忘掉了那本日记，那天我回黑月岛想去找找我的日记，可是什么也没找到。”

十月抬头。

他喜欢了十几年的少女就站在他的面前，神色有几分悲伤。

她张了张口，说：“十月，我——”

十月的视线越过九月，再次看向电子闹钟。

显示屏上的时间终于跳成00：00。

他终于拿出了被他一直护着，藏在身后的盒子，小心地递到九月面前。

“生日快乐，九月。”

九月微愣。

她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琉璃盏，琉璃盏内是三支正在开放的依米花。

“抱歉，沙漠赶回来有些远，直升机的速度又比较慢，还碰上了高空管制，差点就错过了。”十月走到九月面前，看着有些呆愣的九月，摸着她的头，笑着说道，“还好赶上了。”

闹钟的数字不断跳动，滴滴答答作响，跳成了00：01。

“生日快乐，九月。”

他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