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阿紫正在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却不知道那边除了依然昏迷不醒的石清露之外,其余三人早就用传音入密之功在商讨着她的未来。
“大师兄,这个小妖女怎么办?”问话的是冯阿三,“等七妹的伤好了,我们也要继续带着她吗?倒不是怕她累赘,只是万一她给那丁老贼沿途留下记号就糟糕了。”
“且留着吧,我们看紧一些想来无妨。”康广陵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对一个娃娃小手,“何况我觉得三师弟当初要抓她,可能并不仅仅是为了七妹的伤。”
提及已经死去的苟读,三人的神情皆黯淡下来,又是一阵寂静沉默之后,康广陵才哑着嗓子开口:“都怪我太过鲁莽,以为这次计划精密,必能一举成功,却不曾想竟然折损了四名兄弟……我、我……”
他这番话只是平常说出,虽然声音小了一些,但却并没再用传音入密之功,是以在不远处的阿紫也能听得真真切切。低头假装检查自己的指甲,阿紫的唇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讥讽,你兄弟的命就珍贵,其他人的命就不值钱了么?如果说抓自己还算是处于敌对关系,情有可原的话,那么那些无辜的商人又该怎么算呢?她完全相信,那些人不会有一个活下来,丁春秋可不管他们是否被人利用,是否无辜!
“大师兄,这不怪你,都是我等学艺不精,这才没能杀了丁老贼!”薛慕华长叹了口气,眼中氤氲着点点泪光,“只可叹我函谷八友从此名存实亡……”
“五弟,我本以为这次可以一举歼灭丁老贼,这才恢复了咱们之间的称呼……现在看来,这大师兄三字,却又称呼不得了。”康广陵叹了口气,霍然起身,“走吧,断不能让丁老贼将咱们在此一网打尽!”
“大哥说得是。”薛慕华与冯阿三点头应和,也站起身与康广陵一起面朝地上的四具尸体,轰然跪倒连磕三个响头。
“二弟、三弟、四弟、八弟,你们且先走一步,等我杀了丁老贼之后,立刻就去与你们汇合,也好将这大快人心的消息亲口报与你们知晓。”康广陵说完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身弯腰抱起一具尸体,踉踉跄跄向外走去。
薛慕华对冯阿三点点头,后者便也弯腰抱了一具尸体出去,似是要在这庙中挖坑就地埋葬一样。薛慕华目不斜视,双手拢在袖子里走向石清露,再一次为她把脉,眼里竟仿佛从无阿紫这个人一样。
阿紫也乐得他装看不见自己,也省得被支使着忙东忙西,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她才不愿多理这些人呢。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阿紫优哉游哉晃着腿的时候,冯阿三板着一张死人脸走了进来。
“小妖女,过来干活!”虽然是口里喊着让阿紫来帮忙,但冯阿三依然是一脸便秘的样子。在他看来,自家兄弟就应该由自己人动手掩埋,喊上一个星宿派的小妖女又算是怎么回事。若不是时间太紧迫,而七妹那里又离不开人,他还真不情愿让她碰自己兄弟的尸身,哪怕就连沾衣角也不行。
你才小妖女,你全家都小妖女!阿紫心中腹诽着,但依然默默起身来到了院中,就看到康广陵一个人跪在那里用手中的兵刃挖坑,一下下的颇为卖力。
“不想死的话就快点动手!”冯阿三看着自己兄弟的尸身,越发觉得一身星宿弟子打扮的阿紫碍眼,忍不住推搡了她一下,好悬没把阿紫弄到坑里去。
“你少碰我!”阿紫在一个踉跄过后勉力站好,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亏你还活了这么大,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么?没本事杀丁春秋,就知道拿老弱病残撒气,又算哪门子好汉!你们一口一个丁老贼,在我看来,你们比他更不是东西!以后也不要妄称什么函谷八友了,就叫函谷八恶贼、或者函谷八混蛋好了!”
“你说什么!”冯阿三怒不可遏,一下子就揪住了阿紫的衣领,硬生生将她扯离了地面,一只拳头还高高扬起,仿佛随时可能落下。
阿紫也豁出去了,一面偷偷准备着她用来防身的几种淬上麻药的小暗器,一面继续梗着脖子和冯阿三对峙,满脸的嘲讽:“怎么,我说得不对么?你的这几个兄弟死了还有个坑可埋,还能有人为他们哭上几声。但你们可曾想过那些无辜的商人么?他们可又犯下什么罪过呢?你们倒是逃出来了,还有心情在这里哭自己的兄弟,可他们呢?怕是现在早就死光了吧!”
阿紫在赌两点,一是赌这些人还有良心,并不会真的对一个小女孩小手。二则是赌她自己的麻药绝对可靠,可以趁机绑架人质,好得以逃脱。
如果说之前她还不太清楚这几人是谁的话,但在薛慕华露了那么一手,以及听康广陵提到函谷八友后,就也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这几个人应该就是苏星河的弟子,因怕受连累而被他亲自逐出师门的八个人。
虽然在原著里,除了薛慕华之外,其他七人可以称得上是酱油,但真实遇上后,阿紫却也不敢真的把他们当成可以随意打发的路人甲。如果真的完全按照原著里说的去理解人物性格,见到好人就亲近,见到坏人就躲开的话,阿紫觉得自己恐怕不会活得很长。尤其是在她经历过星宿海的这一段生活之后,更是确认了一点。
或许这里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一本小说,但对她自己来说,却是活生生的现实世界。
冯阿三怔住了,似乎刚刚想到了这一点,举起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眼神中也闪过了一丝愧疚。阿紫没放过这个机会,抓紧时机连珠炮一样继续展开攻势:“你刚才叫我小妖女,我哪里妖了?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噢,丁春秋是坏蛋,所以星宿海的人都是坏蛋是不是?那你怎么就没想过我这么小年纪又是怎么会在那里的呢!难道我不能是被掳去的么?又或者我不会是个弃婴然后被他们中的某个人捡到养大的么?单凭我是星宿弟子就认定我是坏人,你们与丁春秋又有什么区别!不还是一样的是非不分、胡作非为!少在我面前自命正义清高了,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你这小妖女强词夺理!”冯阿三有些恼羞成怒,刚要用力把阿紫摔在地上,却被一旁的康广陵拦了下来。他之前一直沉浸在为师父报仇的念头里,之后又一直忙于规划,却从没想过阿紫刚刚提起过的问题。那些昨日还一同说笑旅行的商人们,现在怕是早就成了尸体了吧。
“这位姑娘说得对,的确是我们对不住那些商人。”略微停顿,康广陵继续说道,“等大仇得报,我自会前去黄泉给他们一个交待。”
“人都死了,还交待个屁啊。”阿紫努力挣脱了冯阿三的桎梏,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你若是真有那心,不如去寻一下商队的名单,给他们的家人送些银子——这些都是壮劳力吧?没了他们,让那些老弱妇孺可怎么活呢?”
“姑娘说得很是,是我疏忽了。此次商队是游庄主派出的,若是要名单倒也不难,只需要返回聚贤庄便可——姑娘与我等一起吧,也好有个监督。”康广陵目光里透着一股锐利,似乎看穿了阿紫想要逃跑的小伎俩。
阿紫没敢擅动,假装思索片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这倒也可,不过话说在前面,我可是一文钱没有,你们要管吃管住才行。”
“这是自然。”康广陵对阿紫做了个请的手势,“那现在还要先劳烦姑娘去看看我家七妹,我等都是男人,终归不太方便。”
“等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冯阿三突然拦住了举步往里走的阿紫,伸手就把她一直拿在手里的神木王鼎夺了过来。阿紫只觉得手里一松,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抓,但却理所应当的扑了个空。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神木王鼎这种坑爹的大麻烦,真的被她带出来了。
一时间,阿紫欲哭无泪。
没有理会苦逼脸的阿紫,冯阿三对着神木王鼎翻来覆去研究着,脸上的神色由郑重到惊讶,由激动到欣喜若狂:“大哥、五哥!快来看!这是那丁老贼的神木王鼎!”
这一下不仅仅是康广陵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过来,就连一直在屋内照顾石清露的薛慕华也跑了出来,神情颇为急切。三人围着神木王鼎反复观察,一会笑一会哭,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再无人顾得上去关心阿紫的动作。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阿紫当机立断放弃了之前想要留下的想法,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拴马的地方。人在危急之时总是会爆发出无限的潜力,此时的阿紫就是如此,她灵活的手指在绳结上面上下翻飞,动作比起平日里快了不止一倍有余。
虽然实际上只有一分多钟,但阿紫却觉得仿佛过了千万年那么漫长,终于在没人发觉之下,被她解开了一匹马的缰绳。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骑马,阿紫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左手抓紧缰绳和马鞍,右手则抓起马鞭狠狠抽下。于是,骏马在吃痛仰天叫了一声之后,驮着阿紫冲出了破庙绝尘而去。
冯阿三见阿紫逃脱,一个箭步窜出就打算去追,但却被身旁的康广陵拦了回来:“六弟,不要追。此处非久留之地,我们速带七妹离开要紧。至于照顾她的人……等到了镇子上,我们买个丫鬟就是了。”
“大哥说得是,我们走吧。”薛慕华点头同意康广陵的提议,冯阿三见此也只得作罢。随后三人在埋葬了自己的四位兄弟后,带着依然昏迷的石清露自行离开。
咳咳,因为编辑说之前的名字太没吸引力了,所以根据建议改成了现在的,特此说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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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