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紫没说话,摘星子也没有继续开口,只是依然握着她的手翻动着鹿肉,脸色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院子里一时寂静下来,能听到的只是两人的呼吸,还有木柴燃烧的“哔剥”声。远处大厅隐隐传来阵阵喧闹,更衬得此时院中的宁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不断的烘烤,原本鲜红的鹿肉渐渐变得暗淡,香气却反而更加浓郁起来。而后,鹿肉在继续翻转和烘烤中,又转成了一种深金黄布满油光的色泽,看上去让人食指大动。
借着拿刀的功夫,阿紫这才从摘星子手里获得了短暂的自由。之所以说是“短暂的自由”,是因为在她沿着鹿腿的肌肉纹理划了几道后,就又被摘星子握住了右手,继续着刚才被摸的过程。
“大师兄,我还得撒调料呢。”
“我记得你有两只手吧?”摘星子眯眼,不打算放弃掉刚刚找到的玩具,“若你嫌左手无用,我倒是可以帮你切了去。”
阿紫打了个寒颤,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用劳烦大师兄了,我觉得我左手好用得很。”说完,也不敢继续耽搁下去,急忙踮起脚尖、努力探出左手去抓调料——她当初摆放调料的时候,可没想到会被人禁锢了人身自由!
摘星子见状,很体贴地把摆满调料的木板拽了过来,就这么用左手托着,右手依然握着阿紫的手不肯松开。阿紫忍住了自己想要吐槽的心情,板着脸先在鹿腿上均匀地撒了一遍丁香,然后才提起刷子,别扭的用左手在鹿腿上刷着蜂蜜——摘星子好吃甜口,这也是她不久前才知道的。
一边暗自诅咒着他早日把牙齿吃坏,一边默默地又往肉上撒了些盐调整味道,随后阿紫示意摘星子继续翻动着鹿腿,而她则在拍碎了一小坛子黄酒的封泥后,单手把它提了起来,坛口略倾薄薄地在鹿腿上倒了半层。
被烤制得金黄的鹿腿咋一遇到酒的滋润,几乎是立刻就把汁液全都吸纳了进去,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并在冬日的夜色里升腾起阵阵白雾。混合了黄酒的油脂掉入到火堆里,溅起一串火星,随后骤然散开的香气充斥着两人身边的每一寸空间。
抽了抽鼻子嗅着香气,阿紫吞下了口水,她刚才可没吃多少东西,正饿着呢,又怎么能禁得起如此强烈的美味刺激。不过这个时候肉也只有七成熟,还不到能吃的时候,所以阿紫也只能暂且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继续烤制着。
随着摘星子继续的翻动,各种调料和鹿肉混在了一起,在篝火的烘烤下逐渐变得更加趋近金黄。根据往日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就已经差不多了,阿紫最后往肉上撒了一把孜然,然后才示意摘星子可以用刀切开吃了。
在美味的食物面前,摘星子立刻就放弃了刚到手的新玩具,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烤肉上。也没用阿紫递过来的厨刀,他直接从腰间拔出了随身带的一柄小匕首,熟练地切割着鹿肉,然后仗着内功深厚,就这么直接盘膝坐在了火堆边大快朵颐,看上去完全遗忘了阿紫的存在。
阿紫撇撇嘴,用好不容易才重获自由的右手捏起了厨刀,也为自己割了足够吃饱的肉条放在盘子里。不过她没那么好的内力,穿得也不算多,所以在跟眼里只有烤肉的摘星子打过招呼后,就一个人返回了房间。阿紫所不知道的是,在她刚刚关上房门时,摘星子就停下了进餐的动作,盯着火堆若有所思。
小丫头倒也蛮有意思的,长得也算是清秀,脾气不坏,烹饪的手艺也不错……虽然师父说过江南多美人,自己也见过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但总是不满意。说她们漂亮倒是不假,可是太过柔弱了一些……想到此,摘星子皱了皱眉,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那种女人,在星宿海恐怕过不了两天就会连尸骨都剩不下!
至于阿紫……摘星子眯了眯眼,在心中下了决断,暂且先这么养着看吧,反正自己总是要成亲的,既然她比那些西夏女人看起来要漂亮些,又比江南女子结实一些,就这么留下来当个候选人也是不错的。不过她现在还小,除了手嫩滑一些,其他可没什么看头,只能再等上几年了,横竖自己也并不着急。
只不过现在她还小,与其他男人说说话也不打紧,但当她成了自己妻子后可就万万不能如此了。但自己将来是要继承星宿派的,总不能日夜看着她,若她偷偷与别人说话可怎么办呢?摘星子蹙眉,放缓了咀嚼的速度,但直到吃饱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收好了匕首在腰间,摘星子站起来熄灭了院中篝火,回转身看了一眼阿紫的卧房后,这才运起轻功向自己的住所掠去。也罢,若是等日后她长大了还与其他男人说话,自己便把那些男人都杀了,然后再毒哑她,只在自己和她相处的时候才给解药,让她只与自己说话。
似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摘星子薄唇微微上挑凝起一抹笑意,足下加紧了步伐往回赶,好去翻阅一下典籍看该如何制出这种临时的哑药。
大厅内慕容复扮的李延宗在频频向丁春秋敬酒,而丁老怪也是笑眯眯的来者不拒,两人你来我往喝得不亦乐乎。借丁春秋跟狮吼子说话的功夫,李延宗捏着酒杯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厅内状况,大部分星宿弟子都已经喝得东倒西歪,手舞足蹈的醉态百出,但这些人里却少了最重要的两个。
一个是他怀疑与莫问有关的摘星子,另一个则是今天坑了他一道叫做阿紫的小姑娘。
见丁春秋将目光又转向了自己,李延宗举了举酒杯以示敬意,看似漫不经心开口:“丁老仙,怎么不见那个叫做阿紫的小姑娘呢?她今日表现可是突出得很,老仙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小娃娃总是贪睡,想必她吃饱了就回去睡了吧。怎么,李将军找她有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解药该怎么服……刚才不小心被她的貂儿咬了一口,这才花500两买的解药。”李延宗笑了笑,仰头干了杯中残酒。
“她倒是和我说过这个解药的用法,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直接都吃下去就是了。”丁春秋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延宗一眼,变相地下了逐客令,“李将军明日就要回去了吧?”
李延宗也不傻,果断放弃了挑拨离间的心思,开口应和着:“是啊,出来的时日也不短了,怕是堂主那堆积了许多任务给在下呢。”
“那到时候就请李将军自便,我就不送了。”
“不敢打搅老仙修炼,在下明日一早就和随从们启程离开,先在此拜别了。”
“一路多珍重吧。”
……
不提大厅里丁春秋和慕容复继续虚与委蛇,回了卧房的阿紫早就坐在了桌边,开始啃她的烤肉。赤尾貂也从她的脖子上跳了下来蹲坐在桌上,一双赤色小眼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的肉,几次伸爪欲抓,却又仿佛被什么阻止一样又缩了回来,急得它滴溜溜直转。
阿紫看得有趣,心中一动,想起了那次它捕猎时候的心意相通,似乎从那次之后,赤尾貂就变得更通人性,似乎能听懂自己说话,而不是简单的服从训练指令而已。
“赤尾,你要吃么?要的话,就点点头,不然我可不给你吃。”阿紫拿起了一块烤肉,在赤尾貂的鼻子下面来回晃悠,急得它连连点头,还探出了两只小爪子想要抱住那块肉。
不过阿紫虽然欣喜它能听懂自己说话,但却并没有如约把肉给它,反而有些犹豫:“可是,你能吃这样加了很多佐料的熟肉吗?会不会闹肚子?”
赤尾貂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嘴里急促地发出“咕咕”的叫声,小爪子一探一探的,怎么看都像是急不可耐的样子。
阿紫又盯了它几秒,这才把手里的肉块送到了它的爪边,看着它用飞快的速度迅速吃完,却不肯再给第二块了:“你若是爱吃熟食,日后我多烤些给你吃就是了,但今天的这个不行,放了太多东西,若是吃坏了我可没地方给你找药去。就算你不是普通的貂,却也不能太大意,且过几天吧,若是看你无事,我也就不禁着你了。”
看着阿紫坚决的眼神,赤尾貂情知今日索取无望,在喉咙里委屈地呜咽了声后,敏捷地跳下桌子窜上炕,在它平日里睡觉的地方软趴趴地蜷缩成了一团,任凭阿紫怎样逗弄也不肯多看她一眼,甚至在被捅烦了之后转了个身,用屁股对向了阿紫。
自己养的貂做出这样孩子气的举动,让阿紫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它能听懂自己的话倒是方便的很,看来从空间里买下它倒也是件正确的事。随意又吃了些烤肉,阿紫在简单洗漱后就钻进了被窝,没打算再去空间。她今天实在是累坏了,等明日里多弄一些草药再去也不迟,也许那些东西能在十九的家乡里存活呢?横竖不花钱,阿紫也乐得做个人情给他带去试试,同为黑街的商人,大家团结一些才是正理呢。
打了个哈欠,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阿紫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半夜,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拱着自己,警觉睁眼,这才发现原来是赤尾貂正趴在她的脑袋边,“嘶嘶”地发出低声哀鸣,仿佛身患重病之人的痛苦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