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小萤重新替“谢怜”妆扮好,盖着盖头从后殿出来,南风扶摇也已经安排好了送亲花轿,并八名武官充当轿夫。
外头天色愈暗,已是入了夜。一行人整装出发,向与君山中去。不知为何,那轿子似乎抬的极不稳当,嘎吱作响声格外明显不说,目之所及,山林景物皆晃得厉害。
晃了须臾,又听“谢怜”心声:『南风他们借人时,是不是把人轿夫得罪了……轿子这个颠法……』一念未完,又是猛地一颠。这一下实在突然且猛烈,“谢怜”猝不及防下气息一乱,短促地「呃」了一声。外头扶摇道:「小姐,你怎么了?高龄出阁,喜得流泪吗?」
“谢怜”气息不稳也只是刹那,再开口又是一派从容:「不。只是我忽然发现这送亲队伍里少了很重要的东西。」
南风闻言奇道:「少了什么?该准备的我们应该都准备了。」
“谢怜”一本正经道:「少了两个陪嫁丫鬟。」
“……”
“两个陪嫁丫鬟”,在这时指向似乎尤为明显。花城“扑哧”笑出声来,谢怜也是忍俊不禁地摇摇头。那边风信、慕情先是表情一滞,紧接着就是不可置信,再对视一眼,又双双转为恶寒,狠狠扭开了脸眼不见为净。
隔着轿帘,南风、扶摇似乎也都短暂地恶寒了一下,片刻默然后,扶摇凉凉道:「你就当家中贫穷,没钱买丫鬟,凑合着吧。」
“谢怜”继续一本正经问:「穷还养得起你们?」
扶摇拖长声音:「我们好养。」
“谢怜”道:「整天砸来砸去浪费食物还好养?」
扶摇道:「公主,你话这么多,当心被驸马嫌弃。」
……“公主”?谢怜小小地呛了一下。一旁花城抬手拍上他背,力度不轻不重,刚好帮他顺过了气。谢怜回过神来想要道谢,为免打断演绎又不得不作罢,只好对他笑笑,聊表谢意。
花城便也回以一笑。
“谢怜”却对这一称呼适应良好,甚至十分流畅地接上了扶摇的戏:「驸马爱我,不会嫌弃的。」
扶摇嗤他:「爱你还过了这么多年才娶你?」
“谢怜”叹气:「他也不想的,我不怪他。」
“……”
“……”
“……”
众人听他两人又从“公主下嫁”对到了“狐精魅人”,尽是烂俗无比的民间话本桥段,不禁越听越是神情古怪。就在风信几乎忍不住要骂人时,总算是被南风一句话喝止。
山林渐密,夜色愈寂,空气只余下诸人的呼吸声、脚步声,与花轿榫卯在抬动中时不时发出的嘎吱轻响。
正是夜黑风高,一串小儿笑声突兀响了起来。
这笑声清脆如铃,煞是空灵悦耳,然而越是如此越显妖异诡谲。更令人悚然的是,这笑音如此诡异,花轿外的动静却又一切如常,无论是抬轿的轿夫,还是护卫在侧的两名侍神,都是恍如未觉。
风信、慕情对视一眼,皆是神情微微凝重:没有反应,那便是没有察觉到这声响,甚至于已经为诡物所惑。八个凡人姑且不论,剩下两人……无论如何,既然这时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弄鬼,与君山这一行,只怕的确是——棘手得很。
甚至是……危险得很。
咯咯桀桀的笑声中,“谢怜”出声了。他声音微微凝肃,道:「南风,扶摇。」
南风一呼即应:「公主……呸!殿下,怎么了?」
“谢怜”道:「有东西来了。」
南风微惊,似乎凝神细听,须臾沉声道:「我没听见任何声音。」
扶摇亦冷声道:「我也没有。」
他两人声音听着还算沉着,轿夫们却是慌了,相互低声询问:「有声音吗?」「我什么都没听见……」「别随便吓人啊……」
“谢怜”语调又沉下几分,但仍是从容:「那它是故意只让我一个人听见的了。」听得轿夫们越发慌张,又轻声道:「别停。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轿子按他指挥,继续前行。未几,那小儿声音便不再笑了,竟是唱起了歌来。依旧是忽远忽近,难以分辨,却又极为瘆人。“谢怜”凝神细听,堪堪辨出其中两句。
——新嫁娘,新嫁娘,红花轿上新嫁娘;泪汪汪,过山岗,盖头下莫把笑扬。
三人正分辨这古怪童谣有何隐意、为何而来,周遭景象又是猛颤,花轿落地,发出一声震响。外头混乱之中,南风喝道:「都别慌!」
“谢怜”道:「怎么了?」
几乎是在扶摇答话的同时,夜空中有凄厉狼嚎此起彼伏。闻声,“谢怜”又道:「与君山里常有狼群出没吗?」
轿外有人惶然道:「从没听说过!」
“谢怜”便「嗯」了一声,道:「看来我们是找对法子了。」
话音才落,外边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轿夫各个惊慌失措,南风、扶摇也不复从容:除开狼群,竟是又来了一百多只鄙奴!
鄙奴数量越多便越是难缠,有那几名轿夫在,更加束手束脚。南风喝止了“谢怜”下轿的举动,后者思忖片刻,似乎是取出了什么法宝,未有动作,只缓声下令:「去吧——绞杀。」
他嗓音温和一如既往,最后二字却仿佛透出森寒血气。谢怜微微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袖中腕上缠绕的白绫。
再听声响,果真是一件绫布软绸之类的物事,咻一声破空呼啸,以极其凶猛的去势冲出了轿帘。紧接着便是一连串颈骨断裂的咔咔脆响,在一片呼喝厮杀之声中也清晰可辨,不知是绞断了多少野狼或鄙奴的脖子。
南风惊道:「什么东西?!」
扶摇则道:「白绫?!」
鄙奴哀叫、野狼嘶吼声中,“谢怜”再下了第二道指令:「穿膛。」
话音方落,又是嗤啦嗤啦一串迅捷无比的利刃穿肉之声,“谢怜”赞许道:「很好,接下来你随意。」
若邪绫方向又是一声破空呼啸,有如欢呼。花轿外,轿夫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恐是一片血肉横飞之景,又是砰一声闷响,南风不知是急是怒的声音随之暴起:「你不是没法力不能驱使法宝吗?那是什么东西,怎会这么歹毒!」
听到这一段,风信也霍然看向谢怜,惊疑之色已写在脸上。谢怜回他一个“你确定要我现在解说?”的眼神,风信神情微滞,想到的确不宜打断,虽然皱眉依旧,也只好暂且作罢。
四周战况越发吃紧,“谢怜”令南风、扶摇护着凡人轿夫先走,自己留下来会幕后的“鬼新郎”,南风似有迟疑,扶摇却干脆利落:「他能驱使那白绫,出不了事,送走这群拖后腿的凡人要紧!」
两人护着轿夫的打斗声渐远,须臾,只听见远远传来扶摇一句恨声:「岂有此理,要不是我现在……」一句话未完,他又喝一句「跟上来!」,便彻底淹没在若邪绫的绞杀声中。
风信、慕情对视一眼,神情皆诡异莫名。
又是须臾,花轿四周的绞杀也彻底止歇,只余风吹树海的些微簌簌声,清冷月色下,竟是有一种夜静更阑的谧宁。
忽然,风声亦是一寂。
谢怜精神为之一振,心道,莫不是终于要见到那鬼新郎了?一念未转,视野忽地一空。
——除了他身边的花城还在,风信、慕情、灵文、裴茗四人,竟是霎时间全都不见了!
斯情斯景,实在是有些令人悚然。谢怜微微一惊,不自觉偏头,与花城对视一眼,却见对方神色亦有几分凝重,正凝神戒备,又忽闻寂夜之中,传来了“叮叮”几声轻灵脆响。
那声音极轻也极近,仿佛就在尺寸之间,而一听见这声响,花城神情微滞,戒备之色也淡了。见状,谢怜警惕之心亦是稍减,轻声询问:“三郎?可是有所发现?”
花城目光微微低垂,道:“……我大约有些猜到,其他人为何会不见了,不过,尚且不能肯定……殿下不妨,再观望片刻,我也好,验证一下这猜测。”
谢怜隐约觉得他的表现有些古怪,然而又说不上来古怪在何处,亦或究竟是不是真的古怪——毕竟,他认得花城才不过一日光景,实在不敢说自己有多么了解对方。于是,谢怜也只好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接受。
数息后,他听见了“自己”仿着女子声气,刻意低柔了嗓音的询问:「请问,你是——?」
来人回以极轻的两声笑。这笑声像是个男人,又像是个少年,由于轻微且短促,谢怜不敢十分确认,但,的确甚为耳熟——听起来,很像是花城的笑声。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花城,后者神情中意味不明,只轻微地点了点头。谢怜便恍然:难怪他听到那“叮叮”的轻响后便神色有异,恐怕也是因为听出那声音来自于“自己”的随身之物。想来那时候,花城就已察觉了来人身份。
不过,“花城”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总不至于……他就是这鬼新郎吧?
虽然没有实据,但谢怜却莫名笃定,他不会是——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他觉得,一位举世无双的绝境鬼王,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在与君山这种名不见经传之地,驱使野狼、甚至是鄙奴这等低劣的邪物,去强掳过路新娘的地步。
……简直是想一想这种可能,都觉得是在轻辱人家!
谢怜不由略感心虚,目光有意无意闪躲了一下。恰好此刻,“谢怜”又道:「你要……牵我下轿?」
“花城”的回应轻得近于气音,却又分明含着肯定的意味,甚至于,只从这一个音节,也能听出他似乎心情颇佳,兴致颇好。
莫名地,谢怜觉得,脸上好像有一点发烫。
又是须臾,“谢怜”轻轻地回了一个「好」字。他起身,踩上轿底,动作极轻、极慢地出了花轿,身上的嫁衣布料在动作间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出了轿子,才堪堪向前行了两步,“谢怜”足音忽然一乱,又是一声惊喘,似要跌倒。“花城”所在方位却又是两声极为短促的“叮叮”飞响,便截住了他前跌之势。
“谢怜”这一跌当然是有心试探,未果,心头疑窦横生,口中却只道一声「多谢」,便继续缓步向前。他步子迈得极慢,“花城”却也配合他的步伐,一并慢慢前行。两人并行十余步,又听“谢怜”心声道:『这人一身红衣,指绕红线,倒真像是个来接新娘子的正经新郎……』
闻言,谢怜的目光不自觉飘向了花城搭在膝上的手——对方手指微微弯曲,是以不见全貌,但也能看出,无论左手右手,都没有哪根手指当真有红线缠绕。他收回视线,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心中竟是隐隐生出几分遗憾。
回过神来,又是脸上发烧,恨不得拍自己几巴掌,心道:我究竟是在遗憾些什么?!
两人又深入山林几许,四周忽又响起一阵一阵野狼低哮。谢怜不由心下微奇,区区野狼,纵然也许已成妖物,又怎敢在绝境鬼王之前造次?再仔细分辨,这才察觉狼群并非低哮,而是正在低低地呜咽。
虽然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谢怜却还是忍不住心道:这才对嘛。
他眼光有些飘忽,飘出不远,又是一凝:不远处有件森白物事半埋在地里,却是一只骷髅头骨。
这头骨正脸朝上,不偏不斜,只极浅地嵌入地面,除开与地面相接之处,便是干干净净不沾尘土,不似经过风吹日曝——显然不是随意被弃在此处,而是有意布置,用以构筑某种凶煞法阵。
当然,肯定不足以威胁到花城。只是“谢怜”不知他身份来历,正犹犹豫豫要不要出言提醒,忽听“喀啦”一声响——“谢怜”心声一寂,随即就只剩下了震惊:『他居然,就这么……一脚踩碎了?!』
谢怜眼神又是一阵乱飘:绝境鬼王,一脚踩碎区区一个“凶”布下的阵法,实在不必如此震惊……
耳边传来花城一声轻笑,似乎忍俊不禁,又似乎对“自己”的表现甚为满意。谢怜完全不想去探究他此刻的表情,目光飘到石台上,又是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石台台面上又有画面出现了。
那画面已完成大半,正是两道红衣人影,一人嫁衣曳地,蒙着盖头,另一人红衣妆点银饰,一手牵他,一手撑着一把艳艳红伞,是个侧身回望的姿势,只能看到半张俊美侧脸——虽然真人与画像总有不同,但毕竟本尊就在身边,是以一看便知是花城的眉眼。
谢怜心头似乎被一道小火苗儿轻轻地撩了一下,正要拍拍胸口,压一压那异样的感觉,却察觉身侧花城的气息极为明显地一乱,要去看他,对方却一下偏开了脸,只留下微微颤抖的肩颈。
身边响起“咔嚓”一声伞面撑开的轻响,接着便是头顶一阵滴滴答答的雨打伞面声。石台上画面也随之勾勒完全,正是描绘出此情此景,只是空中落下的却非是寻常雨珠,而是一片腥红血雨。
幽夜血雨,本应是阴森可怖,吓煞人也,但或许是由于作画之人笔触细腻精致,谢怜看这画面,却又生生品出了一派绮丽与浪漫。
他看画看得一时出神,连那雨打伞面声渐歇、两人脚步停了都没留心,直到“谢怜”隐隐警戒的心声再次响起:『他想掀盖头?』
谢怜惊醒,瞬息了悟到话中含义,胸腔之中,一颗心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若邪绫出,风声破空,却似乎扑了个空。“花城”所在之处,唯余风声簌簌,再无其他声息。又过须臾,才听见“谢怜”怔然喃喃:「银蝶……?」
谢怜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却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心有遗憾。
……结果,是没有见到啊。
忽然又想到什么,他转头看向石台,只见画中血雨已歇,执伞人亦不见,只余漫天数不尽的绚烂银蝶,环绕在掀了盖头的“新娘”身畔翩翩飞舞,幽光粼粼,如梦似幻。
就在此时,他听见花城隐隐有些压抑的声音:“——殿下。”
与先前一样,他一出声,四周便静了下来。
谢怜回过头。花城目光仍是微微倾斜,低声道:“殿下,是我冒犯了。”
谢怜微怔,几乎没反应过来这“冒犯”要从何说起,略一思索,才恍然他说的也许是“自己”伪作新郎牵了“谢怜”一路,亦或是末了那掀他盖头的举动,一时竟有几分哭笑不得,心道何至于如此郑重其事,忙不迭道:“有何冒犯?说起来,‘你’这还算是帮了‘我’的忙吧?”
闻言,花城的目光终于完全转了回来,脸上也重新绽开一丝浅笑,轻声道:“那就……多谢哥哥宽宏大量了。”
这话便又隐隐有了些许先前那亲昵玩笑的意味了。谢怜不由莞尔,花城便也对他微微一笑。两人含笑相对少顷,花城忽地又道:“哥哥,还有一件事。”
谢怜眨了眨眼,道:“三郎请说。”
花城道:“哥哥一定也发觉了,你我二人,在这秘境中的确是有些不同的——旁的不提,你我一开口,这声音少说也要中止数息,其他人则并非如此。有时固然很好,可若总是如此,却有些浪费时间了。并且我看,有时哥哥其实分明是有话想说,却又顾虑这一点,轻易不开口。”
听他这样说,谢怜不由深以为然:“的确如此。所以三郎你是想……?”
花城便缓声道:“我是觉得,不如——你我便建一个临时的通灵阵法,之后以通灵术相互传音,不是方便得多?”
花城主不着急离开,所以他其实并不太介意“浪费时间”这种事,他就是想和殿下说悄悄话罢了。但他又怕意图太明显适得其反。
花花:直接提出交换口令是不是太孟浪了?……还是先组个通灵阵吧。
一百花这个时间点其实有点微妙的,从时间上来说,无疑是更接近第二卷和第四卷的少年花的,但从经历上来说,又或许他其实会更接近八百年后的正剧花的状态,我想来想去,主要还是以士兵/无名花作为主要参照,八百花为辅,去描写他在殿下面前的样子,大概就是,敬若天神,内心经常惴惴,十次想伸手但只有一次真的伸出去一点点,但是发现“自己”耍帅成功的样子又会悄悄有点得意,殿下你看到了吗,我很厉害哒!这样子。
在其他人面前就基本和八百岁没啥明显区别了。
(好茶啊花花哈哈哈哈哈)
(但是花花他茶的非常可爱就是因为他对殿下真的就是非常真啊,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再找不到一个比我更有诚意的)
关于“心声外放”的部分,其实就是借殿下心声去解说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比如红线和银蝶),主要是按照广播剧里面采用的os内容来的,但部分情况下,观众需要解说,但天官世界人物不需要解说,自己就能听出来的时候,就不会保留广播剧原有的os。
然后是,“请问你是”和“你要牵我下轿”的部分。小说当中,这是一个无声的沉默的过程,这里采用广播剧,谢怜有开口说话的版本。这个确实是“与原作有区别”的一个改编,如果想要完全还原原著,是可以完全用谢怜os来完成动作解说的,不过,根据FT里面的说法,其实制作组的确是做了两个版本的,一个是os版,一个是现在正片放出的版本。之所以采用后者,其实是因为,这是他们时隔八百年的重逢,所以,想要让花怜,能够有一些互动,而不是,单方面的。
我深以为然,于是决定在本文也采用广播剧正片版本(一开始确实是犹豫了要不要改成os的,但对比权衡了一下,觉得确实按照互动版本来写,最终效果更好一点)。
最后,因为除了角色发言,基本不直接引用小说原文,所以这里统一说明一下“原剧情”和“听书/观影人员表现”的区分方法。
1、关于发言。“”为听书/观影人员发言,「」为剧情内人物台词,『』为剧情内人物心声外放。
2、关于人物称呼。剧情中角色本人在场参与听书时,剧情内角色名会加“”,比如谢怜是在场的谢怜(一百岁),而“谢怜”则是剧情内谢怜(八百岁);如果参与听书/观影人员在剧情内有马甲,且未掉马时,剧情内直接使用马甲名不加“”。除了上面列出的九人,没有其他人参与观影,所以出现名字肯定是剧情内人物,不需要进行区分。
最后的最后,祝贺天官广播剧第二季明天就要正式上线啦!听说首日双更!!
(也恭喜本文进度终于到第二集了,但第三章进度依旧没能过半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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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