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宝贝]柠檬苏打 第18章 chapter 18

两人先去了储物柜那里，拓也打开自己的那格柜子，想取出体育服和毛巾，但是，柜子里只有毛巾。

“……！！”拓也如遭雷击，他想起来了，因为他最近几个月长得很快，体育服也换得快，上个月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就换过一次新的，但上星期的体育课上完后，他发现体育服又不合身了，就把它带回了家。这星期的体育课是从后天开始，而春美爸爸给他新订的体育服则是明天会送到家里——他们的安排本来是没问题的，谁知道今天会遇上倒霉事？

真可谓是祸不单行，拓也无奈地拿出毛巾，衣服换不了，拿毛巾擦洗一下也算聊胜于无。

“拓也，你的体育服呢？”昭广问他。

拓也苦笑着回答：“原来的不合身了，而新的还没拿到。”

“哦，这样，”昭广听了随手打开他的柜子，把他的体育服拿出来递给拓也，“那就用我的吧。我家里还有一套，这套借你也无妨。”

“好……”拓也接过衣服，“谢谢你，昭广。”

拓也说不清楚这一刻的心情究竟是惊喜还是惊讶更多，惊喜于自己可以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惊讶于昭广竟然会把衣服借给自己，他知道昭广很会在关键时刻照顾别人的感受，但昭广愿意把私人物品借给别人，这件事是拓也从没预料过的。他一直以为昭广是私人领地意识很强的人。

唉……我真的受了昭广很多照顾，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呢？拓也倍感羞惭地想，和昭广比起来，自己真是不够成熟。小学时他倒是曾经去昭广家里照顾感冒的昭广，那是迄今为止，拓也在两人互帮互助的关系里的最高光时刻。上了国中后，昭广身强力壮顺风顺水，别说生病了，瘟神见了他都要退避三舍，反倒是拓也自己麻烦不断，以至如今在人情债上债台高筑。

“对了，昭广，你不是要去校队那里集合吗？”

昭广的态度太从容了，拓也差点都要忘了这回事：“你快去吧，谢谢你的衣服，剩下的我会自己弄好。”有了毛巾和衣服，随便去个有水龙头的地方，洗一洗，把上衣换了就行了。

“其实……我真的不急，”昭广说，“我不用那么快去集合。”

他指了指拓也一塌糊涂的上衣，和受到殃及的下装：“还是你比较急，难道你要在公共空间换全套吗？”

“啊？什么？！”拓也震惊地转过头来，手往后去摸，才发现他的裤子也没救了，大概在走过来的这段路程里，惨案不知不觉地就发生了。

“咳，你跟我来吧，拓也。”昭广说道，不知是否错觉，拓也觉得昭广好像差点笑出来。

……

国中部教学楼五楼的房间都是资料室，整整一排都大门紧闭，拓也知道这里存放了数不清的人员档案和校史资料，是个让人头疼眼花的麻烦之地，连老师都很少来这儿，更别提对资料毫无兴趣的学生了。拓也拿着衣物跟随昭广走上来，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大部分学生早往教室外跑了，留在楼里的屈指可数。

踏上五楼前，昭广看到楼梯转角有个垃圾桶，就把拓也头上的遮阳帽摘下来，丢到垃圾桶里。

“咦？”拓也脱口问道，“为什么丢了它？”

昭广奇怪地看他：“难道你想留下来以后用，或者洗好之后还给那两个人？”

“……”拓也沉默了，这么说来，丢掉它的确是最优选。

他们上了五楼，最尽头的资料室靠着的那堵墙上有个窗户，昭广带着拓也径直走过去，一把将窗户拉开，然后侧着身子伸出手，摸了几下，就在窗沿边取到了一小串钥匙，总共只有四个钥匙的钥匙串。

钥匙串被昭广拎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尽管旧得都生锈了，在拓也眼里，却彰显出了无可比拟的存在感。

“窗户边怎么会有钥匙？？？”拓也不可置信地惊呼道。

昭广笑了一声，没回答拓也的疑惑，他用一个个钥匙去轮流试开窗户旁边的资料室的门。拓也注意到这间资料室的门锁很旧，不像其他资料室的门锁那么新。

等门打开后，两人一齐走进去，拓也这才知道这不是间资料室，里面的空间逼仄狭窄，整体算干净整洁，积灰不多，但里头的空气很沉闷，没有资料架，只有一张折叠床，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些用品和杂物，左边墙上有一扇百叶窗，中间的墙上则还有一扇小门——里面估计还有个小隔间，整体完全是间小型休息室的景象。

这个秘密之所的特殊之处在于，尽管将空间让给了隔壁的资料室，只留了三分地在此，但建筑师或装修公司也没有破罐破摔，马虎敷衍这一部分的工作，他们对墙面交界处进行圆滑处理，又在天花板添了一个圆形吊顶，像外国宗教建筑的穹顶。

空间没有因此而显得更大，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和私密感。

就是有点像蛋壳内部……拓也失笑地想。

昭广关上房门，指着房里那扇小门说：“那扇门后面有洗浴设施，你进去吧，拓也。”

拓也高兴地拿着毛巾和衣服进去，他们的行为大概算违反校规了，但谁顾得上这种事呢？在他到达这里时，身上的牛奶早已混合了汗液，发出一股酸臭的变质了的味道，拓也自己闻到都觉得难受，颇为佩服地想，真难为和他一路走来的昭广没露出嫌弃的表情。

小隔间里真的有洗浴设备，拓也打开花洒，调试了一下发现流出来的都是冷水，他没感到失望，因为这休息室一看就不常住人，热水设备没人来维修毫不奇怪，并且对现在的拓也来说，冷水也足够用了。

拓也洗着头发和身体，其间没听到开门再关门的声音。昭广在外面等我吗？可能是想等我一起去比赛场地那里？拓也想着，把水量开到最大，加快了清洗身体的速度。他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大概五六分钟，洗完了这个澡，不过好歹算是把一身牛奶味洗掉了。

“我洗好了。”拓也带着一身冰冷的湿意走出来，头发有滴水流下来。昭广的衣服大了些，不过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幸亏他在前段时间里长高了不少，让他现在看起来是个爱穿宽松衣服的潮流少年，而不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他拿起毛巾擦头发，一边擦一边对昭广说：“久等了，我随便擦几下头发，我们就去比赛场地那里。”算算时间，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就开场了。“或者你先去集合，我稍后就去观赛，”拓也说，“这样比较保险。”

拓也的目光太殷切，昭广终于败下阵来，说出了实情：“真不用那么紧张……你可以仔细把头发擦干，我应该下半场才要上场。”

“哎？？为什么？？？”这太让人意外了，之前可没说这事啊。

昭广平静地给他解释：“生病的前锋今天来了学校，痛哭流涕地说他也想要有所表现，希望教练老师他们能让他先上场，要是他撑不住再换人。”

“教练答应了，我看那前锋也挺有决心的，应该能撑完上半场。”

“……”拓也意识到，被叫来救场的昭广，处境或许不像他和小正之前想的那么风光，相反还充满了尴尬。

“那这场比赛打完了以后，昭广你会留在校队吗？”

“教练说今天谁表现好，谁就能留下来当前锋，另一个就当候补。”

“好过分……”拓也喃喃抱怨，这不就是在利用昭广吗？难怪今天拓也心情不太好，说是以救星之名被拉过去，实则被当作磨刀石，还要参与莫名其妙的竞争，谁的心情能好起来？

“那昭广你打算怎么办？”

“我怎么办？要是你呢？拓也，你会怎么做？”昭广反问道。

“我？”

拓也认真地想了想，将自己代入昭广的处境：“不管怎么做，似乎都有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嫌疑……都已经和校队有牵连了，没法扭头退出甩手不干，那样就——”

“就只好争取最大的赢面了！必须要压倒性地取得胜利，”拓也头上搭着毛巾，激奋地握拳，“让他们知道我——昭广的厉害！”

“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找你过来救场还这样怠慢你，不可原谅，要让他们对你彻底服气才行！”

“哈哈！拓也你真有干劲啊。”昭广笑了起来。

“不过，你和我想的差不多，总之不能被别人小瞧，那太让人窝火了，”昭广的眼中显现出坚定的斗志，一扫之前的捉摸不定，“所以，我绝不能输。”

“我相信你会赢的，”拓也微笑着说，“等我擦完头发，我们一起去比赛场地那里吧。”

“好。”昭广应道。

拓也擦着头发，将刚才产生的疑问提出来：“昭广，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可以休息洗漱的房间？”明明在同一间学校读书，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昭广却仿佛在学校玩了一场大冒险，对所有秘密基地都好似了如指掌？

昭广回答说：“这个啊，我也是听别人说，五楼资料室那一排中有个可以休息的小房间——以前是巡夜保安的宿舍，现在由负责整理档案的老师掌管，他几个月里只有一两次会在这间房过夜，所以并不重视这里的安保性，就放了串钥匙在窗户边备用。”

“那几个龌龊的家伙，说这里设施齐全，下个月想带女朋友来这里乱搞，啧，”昭广表情带着几分嫌弃，“好在我们先来，不然太脏了，我也不会带你来这儿。”

“原来如此……”拓也作了然状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乱搞”是什么意思？是指他们家父子三人玩枕头大战结果把屋子里搞得一团乱要收拾东西那种，还是小实把冰淇凌吃完前冰淇淋就融化了结果地板脏了要擦地搞卫生那种？

如果昭广说的那几个人要来搞破坏的话，他和昭广不应该，坐视不理吧？至少……留个字条给老师，提醒一下，有人要来破坏学校公物？作为这间房的受益者，拓也觉得好歹得做些什么。

“昭广，我们是不是应该……阿嚏！”

……

“……”房间内的两人面面相觑。

“我……”拓也再次开口，“我们——啊……阿嚏！”

“我……阿嚏！”

“啊……嚏！”

拓也捂着鼻子和嘴巴，满脸通红，低下头不敢去看昭广。

怎么回事——

撒过的谎还会成真的吗？

撒谎的现世报原来会来得这么快？

湿润的头发挡住视线，一只手将他的头发撩起，然后盖住他的额头。

片刻之后。

“唉……拓也，你真的感冒了，”昭广担忧又无奈地宣告了拓也所想的坏消息，“你的体温偏高了点。”

拓也沉默着，头越发往下低埋。

……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