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可]处暑将至 第20章 第 20 章

“本来在和罗绮姐姐说八宝想你了，没想到那个恶犬正好经过听到了我的话！”八宝跟在禾登身边牵着他的手，仔仔细细地和他控诉且歌的恶行，“八宝在山上这么久他从来不多看我一眼，听到禾登哥哥的名字后就很大声地说你坏话！”

禾登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接茬道：“然后呢？”

“然后八宝就不让他说！”八宝说着说着情绪上来了，激动地握紧了禾登的手掌，另一只空出来的手不满地在空中挥舞着，“虽然禾登哥哥告诉我，在山上不能提你的名字，但是……罗绮姐姐说是恶犬的错！”

“然后他就揍你了？”禾登问。

“嗯……被打了一下，但是没有受伤。公孙爷爷骂过他了！”

禾登轻笑着说：“那就好，下次我们揍回来。”

提到这一茬，八宝有些担心地看向禾登受伤的胳膊，黑色的外套已经破了口子，露出的部分有着几道抓伤的伤口，血似乎已经止住了，深色的血迹沾染着布料凝固住，看不出来伤势如何。

“禾登哥哥，伤口疼不疼？”八宝关心地问。

“疼，但是能忍。”禾登没有隐瞒什么，大大方方地承认出来。

“那我们去医院！”

禾登笑得温柔，还不忘表扬一下身边的小朋友：“很正确的决定。八宝，以后如果受伤了一定要和我说，更要去医院。无论严不严重，都不可以放着不管，任其发展。只有接受正确的治疗，才能获得更快的恢复，知道吗？”

“八宝知道！那我们现在去医院吗？”八宝问道，他们离开山脚下后禾登带着他越走越远，但小朋友也认出来，这并不是回远古大陆的方向。

“嗯——”禾登拖了长音，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又解释地说，“我们现在要去一趟山城市的书店。之后的计划本来是带你去阴浴洲泡温泉放松一下，但现在看来，我应该是没办法泡温泉了。如果你想泡温泉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下次去吧！等禾登哥哥伤好了之后再一起去。”

“好。”

*

禾登去经常光顾的书店买了一本最新推出的漫画书，付完钱后漫画书就落到了八宝身后的书包里。那孩子虽然到了认字的年龄，但阎九方并没有给过他任何教育资源。

除了基础的数字认知外，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大字不识一个。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男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轻轻叹息后垂下了眼眸。闭上眼睛，记忆中那人的身影似乎更加清晰，同时也因为时间久远开始染上模糊的雾气，矛盾的感觉让禾登有些失落。

“禾登哥哥怎么了？”

禾登睁眼，八宝关心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摇摇头：“眼睛酸。”

两人一路闲聊着就回到了远古大陆。

八宝拉着禾登去医院包扎伤口，直到医生叮嘱完注意事项，这孩子才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般松了口气。

这时已经接近傍晚，禾登肚子都开始饿了，从不下厨的男人理所当然地又带着八宝去了饭店。

满满当当点了一桌子的菜。

坐下来吃饭的时候，他才确定了一件事：

这一路上遇见的人都在议论他们。

原本禾登只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亦或是八宝的体型让大家新奇。但现在他的耳朵隐约捕捉到了周围人谈话的重点落在了“禾副官”三个字上。

无非就是在讨论自己带着个孩子。

禾登没放心上，也懒得去跟每一个人解释什么。反正八宝确实要跟着自己生活了，这样的议论只要不影响到小朋友的生活，就随它去吧。

“多吃点。”禾登给八宝夹去一块肉排，很满意对方的食量，他也清楚，八宝这段时间在公孙那边吃的都是些什么。

公孙先生对饱腹的东西要求不高，基本就是一些口味清淡的菜和大米，罗绮和且歌吃不了重油重盐，虽然肉类不少，但也都是些白斩鸡，清蒸鱼的程度。

美名其曰：回归食材最原本的鲜味。

禾登以前提出过建议，想吃点类似于人界糖醋排骨的食物，奈何掌厨的人是且歌，脾气不好的厨子把禾登抓过来，物尽其用逼他点燃灶台里的柴火后，撂下一句“不吃拉倒，饿死你最好。”就让他滚。

禾登不会做饭。

无奈只能迁就他们的饮食口味，寡淡得像小和尚惊蛰的斋戒日一样。

“这个糖醋排骨和罗绮姐姐做得一样好吃！禾登哥哥你也吃！”八宝自己吃着还不忘禾登，小孩没什么餐桌礼仪，嘴角沾了不少食物残渣。

禾登一愣，问：“糖醋排骨？罗绮做的？”

他的记忆里罗绮不喜欢厨房的油烟味，认为在厨房呆久了会熏到她的秀发，自然很少下厨。加上她半永久的眯眯眼和意味不明的笑容……说她会偷偷在饭菜里下毒都不意外。

“嗯！公孙爷爷还说你最喜欢口味甜一点的菜呢！”八宝嘴里嚼嚼嚼，回忆着公孙在饭桌上说过的话，继续道，“罗绮姐姐和恶犬做饭都好吃，还有红烧肉、宫保鸡丁、大鸡翅……”

像是在练贯口报菜名一样，小朋友掰着手指头细数每天的饭菜种类，一日三餐加零食，顿顿不一样，尤其是大年夜的那晚，八宝和公孙罗绮热热闹闹地包了饺子，且歌则是一人担起了年夜饭的重任。

八宝说的事情没有时间逻辑，记起来什么就说什么，禾登倒也认真地听着，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禾登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久没和他们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守护灵的寿命比一般人要长太多，久到他已经没了时间概念，自从他离开后，公孙先生他们已经搬过好几次医馆。因为公孙先生医者仁心，三界之内只要有患者上门求医，他都尽心尽力医治，所以总要在被人类发现他们几十年没变化之前搬走，再换下一个居住地。

如此长的时间里，禾登从来没有回去过一次，甚至不曾联系他们，这次若不是为了八宝的身体，也不会找红叶打听他们的居处。

“禾登哥哥呢？年夜饭吃了什么！和谁一起呀？”

禾登想了想，随口回答：“吃了很好吃的饺子。”

茶足饭饱后，禾登和八宝回到了九华城边缘的古宅，自从八宝离开，禾登一人也就没回来住过，图方便直接选择了玄清宫的员工宿舍，所以屋檐上还挂着年前的那两串红灯笼。

两人忙忙碌碌地给屋子收拾一下灰尘，又催着八宝早点洗漱睡觉，或许今天跑了太多地方，真的累坏了，没一会儿八宝就沉沉睡去。

禾登走到院子里，脚尖点地，轻而易举地跳上了屋顶，月色入户，夜深人静，他坐下后放出了四只苍鹰。体型巨大的那只一脚踩在禾登撑在身后的手背上，不顾主人吃痛地惊呼，巍然不动。

男人只好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早就习惯的人没计较什么，淡淡地说：“今晚温度很舒服，别玩太久，早点回来。不许低空飞行，小心易燃易爆物。”

两只稍大一些的苍鹰迫不及待地起飞，只留给禾登一个背影。另外两只小些的苍鹰却没离开，一只跳到禾登腿上美美窝着休息，剩下一只靠着他受伤的胳膊。

“四四是犯懒不想去玩，你怎么了？”禾登抬手轻抚身侧的三三，火焰的温度传到掌心让他觉得十分治愈，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三三正想蹭蹭禾登包扎的伤口处，被其发现意图后立马出手阻拦，挡下了火焰的靠近：“纱布会点着的。”

他的衣服是特殊布料制成，但包扎伤口的医用纱布可是一点就着。禾登永远忘不了以前在员工宿舍里放三三出来透气，结果他睡着了，没注意三三不小心点着窗帘床单的惨案……突如其来的火势把隔壁的同事吓得不轻，抱着水桶就来救火。

祝岚将军还为此痛批过他。

在屋顶上坐着吹着冷风，手上腿上一边一个高温物，这样的温度让他十分舒适。渐渐放空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禾登猛地一激灵，想起来十七说过的话。

她看到自己在屋顶上坐着享受独处，以为自己有抑郁症……

其实自己只是在等苍鹰们散步回来。

怎么就传成了抑郁症呢，这就是空穴来风的力量吗？

但接下来，禾登才是真正了解到谣言的力量。

一大早带八宝去熟悉新学校环境，直到中午才离开学校的禾登在路上突然被人拦住，好几支话筒像是在争夺优先权一样举到他的面前，差点被禾登误认为是遭到攻击。

“禾副官！请您说一下对您的妹妹赛事风格的看法吧！”

“禾副，快报上说您这次破天荒接下了术师资格赛决赛的裁判一职，请问您是不是为了妹妹？”

“还有人看到你带着一个小朋友去了学校，是你的孩子吗？现在又有孩子又有妹妹，禾副官的家庭是否美满？”

“禾副官！请您正面回答，这次比赛是否会偏袒你妹妹！”

禾登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他不就是离开了一天吗？怎么现在玄天都居民说的话他都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