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资格赛因为小翻掉木而错失平衡木决赛的那个晚上刘导和丁导的那一番说教和团体决赛结束那天晚上丁知文无声的抗拒以及李雯瑜梨花带雨的哭泣,甚至纷纷扰扰的梦境,今天的晚上对丁蓁宜来说似乎比之前要舒心得多,李雯瑜这么多天来头一次在食堂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晚饭,没有抱怨,没有叹气,其他队员也都是高高兴兴的,整个食堂都洋溢着其乐融融的气氛。
“蓁蓁,”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大,却很有力,丁蓁宜回头一看,竟是丁知文主动找到了她,“天色还不算太晚,村里走走,我有些事想要跟你说。”
“好啊。”丁蓁宜内心不禁小小欢呼了一下,和父母见面后丁知文就一直闷闷不乐,甚至和自己产生了短暂的隔阂,今天他愿意主动来说话,她自然是有些欣喜的。只是,丁知文一脸的严肃却让她不得不认真了起来。
他们绕着全运村走了一圈,暑气尚未散去,晚饭后的天依旧是亮的,他们走进纪念品商店,一细细端详着各种大小的熊猫吉祥物,一面聊天,氛围总还算轻松愉快。
“那啥,前两天我一下没控制好情绪,怄了会气,没怎么跟你说话,抱歉啊。”逛了好一会儿,当丁蓁宜正细细摆弄一只毛绒熊猫时,丁知文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说你怎么看着这么局促呢,道个歉还忸忸怩怩的,再说这算什么事啊,有必要道歉吗?丁蓁宜心里想着,但还是认为应该尽量让他开心点儿。
“没事没事,我都没放在心上,”丁蓁宜捏了捏熊猫软乎乎的脸,一把将它抱了起来,“看,跟你长得多像。”
“哪里像啦。”丁知文被突如其来的玩笑吓了一跳,尽管妹妹从小就是这种性格,但他的声音还是如释重负般地软了下来,“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个。”
“哎呀不用,我已经有限定款了,”丁蓁宜将熊猫放回货架,“就是开个玩笑,想逗你开心,你刚那么严肃倒吓了我一跳。”
“不过,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事情是真得很严肃。”丁知文把丁蓁宜拉出了人声鼎沸的纪念品商店,找到一块相对僻静的空地,有些着急地问:“你明天跳马决赛跳哪两个难度?”
“啊?”丁蓁宜吃了一惊,这算哪门子严肃的事情,“就720和180-180啊,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丁蓁宜不知道丁知文是什么逻辑,竟然认为这件事情那么严肃。
“好吧,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丁知文听后松了一口气,但表情还是忧心忡忡的,“无论如何,你千万别去尝试那个‘杨曼跳’,明白吗?”
“怎么可能啊,”丁蓁宜摇了摇头,“我360落地都没练好,怎么可能跳杨曼跳啊。”她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丁蓁宜目前180-360的落地都是非主动的,除了几个凭运气蒙对的,其他都少不了教练的辅助,更不用说那个连坑都出了的杨曼跳了。
“那就好,反正安全第一,知道吗?”
“不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今天的丁知文实在反常,让她不得不起了疑心。
丁知文的目光飘忽了起来。“没什么,”他故作轻描淡写地说,“只是我晚饭前听到了刘导跟你们京城队的那个黄领队在争,好像说秦省有个小孩有难度储备,又是东道主,说是明天一定要把跳马金牌拿下来,不过刘导倒是没答应。”
“他说的应该是戴颖,秦省队的,比我大一岁,应该是5.6和5.8吧,再怎么说我难度也就排在第三的样子,争金也用不上我啊,”丁蓁宜说,“刘导说了,我只要保铜争银就好了,至于金牌……”丁蓁宜突然恍然大悟,同时又有点懊恼自己怎么才反应过来。“他指的一定是佳佳姐,佳佳姐也是5.6和5.8。”
“对,我就是想说,程思佳是不是最近有什么情况,完成不了这两个动作。”丁知文说,庆幸妹妹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冢原720应该没问题了,但前直540好像一直都有点困难,她自己还说可能会跳前直360,保险一点,”丁蓁宜想了想说,“黄导不会是想让她上5.8吧,那这样她……”
“我看你们比赛了,程思佳的前直540虽说不是完全掌握了,但成功率还不错,况且刘导应该也不会告诉她,不会影响她的,最后拿主意的肯定还是她自己,”丁知文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千万不要贸然冲难度,划不来的。”
我知道啊,丁蓁宜心里想。
“还有,有时在表面的欣欣向荣之下,其实伤病早就在暗流涌动了,我知道你喜欢体操,但喜欢不是一头热,更不是鲁莽,千万要注意安全,知道了吗。”丁知文想想还是没有说出最后那句话“就像你看到的只是双杠的奥运金牌,但我的手腕其实没有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样乐观。”
“行了,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比赛呢。”丁知文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模样。
“有些事情,还得你自己去体会才好,但越晚越好。”丁知文心里想着,和妹妹一起听着蝉鸣,踏着村里幽幽的小径,慢慢地走回了运动员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