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中］后槽牙 第1章 后槽牙

我看着它一点一点发烂在后槽骨，疼痛肆意绽放，昏沉的苦楚让人真恨不得以一瞬的坠落获得解脱——

舌尖舔过后槽牙，痛感袭来，原是有些迷糊的意识清醒了过来。

真是糟糕啊……

脑海中略过无数东西，但最后都归于寂静。身处天灾的掩埋之下，任凭太宰治再如何智多近妖，也束手无策。

“嘛，虽然很意外，但最终的结果也是步入美妙的死亡，姑且就这样吧。”

在狭窄的乱石堆空间中调整了个勉强还算得上舒服的姿势，他低喃一句，便再也不出声，任由散乱的刘海盖住眼睛，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

“咚、咚、咚……”

极有规律的敲击声不甚清晰的传入耳中，太宰治怔了怔，意识到了附近还有除他之外的人。索性此刻无事可做，他摸索到一块碎石，回应那同他一样被掩埋的倒霉蛋。

敲击声停止了，在得到回应后。

“喂——旁边的家伙，你还好吗?”

“嘛，至少一时半刻是无法就此愉快的死去的。”

“嘁”了一声，那人不知道在做什么，一阵细微的摩擦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声音离他更近了，看来那人的可活动空间可比他的大多了……太宰治叹息的挪了挪脚，空间的限制令他无法伸展长腿，被迫曲起着，身体亦是要歪曲，“唉，只是今天上班想要稍微绕个近路……”

真是倒霉啊……那人感叹，但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更倒霉点，“只是心血来潮，第一回经过这里啊！”

偏偏遇上了地震引起的塌方。

太宰治闻言一乐，虚情假意的为对方感到难过，“这样的啊……”

气氛突地沉默了下来，毕竟并不是什么认识的人，甚至连彼此的相貌姓名也不曾得知。

好一会儿，那头的人干巴巴的问：“哎，你情况怎么样?”

“啊，四肢健全哦，什么伤都没有～”摸了摸脸，“只是有些牙疼……啊！不会是磕到牙了吧！”

太宰治惊恐。

“……”那人无语，“那你运气可真好……话说牙会疼根本就是平时没有好好清理的原因吧！”

“才不是！我可是有每天都认认真真刷牙的！”不满的抗议着，太宰治用石头狠砸了一下声音的方向以示自己的愤怒，但结果不过是被弹回来的石头砸到自己。

“啊——”

那人感慨，“好了，你负伤了。”

太宰治无言，不想让那人继续说关于这个的任何话语，他没什么诚心的问：“你呢，情况怎么样?”

“啊……”那人声音低了下去，“稍微受了一点伤，但我自己紧急包扎过了。”

太宰治觉得这个稍微可能水份很大，但他并没有打算点破，“嘛，毕竟不是谁都有我这么好的运气。”

“哈?！你这混蛋……”

那人声音拔尖，但迅速静了下来。太宰治猜测是因为密闭空间里声波的回荡让他感到了难受。

他漫不经心道：“情绪这么激动的话，氧气消耗可是会加速的哦。”

那边好久才闷声回他：“我这有通风，但不知道是哪里通……”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你那边没有通风?”

“有的哦～”只是这风通得细微，完全跟不上呼吸需求。

那边不吭声了。

再怎么调整呼吸的节奏，空间中的氧气还是渐渐少得可怜起来，太宰治已经感到了窒息。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也可能是没有感受，就那么闭上眼，感受着氧气的缺失。

意识已经到达了模糊的地步，也许他会就此投身于死亡女神的怀抱了吧，那会是梦寐以求的永恒吗?

……

“我这是……死了吗?”

“哈?你这混蛋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当哑巴去吧！”

如此清晰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发昏的头脑清醒过来，烂机车射出的灯光不知为何十分幽暗，幽幽的，在黑暗中垂死挣扎。

机油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让人感到痛苦。

太宰治意识到了，他还在人间。

他抬头，呢喃：“你挖通了两边……”

那不过是比拳头还要小的洞口，可它那样的深厚，链接了生与死。

太宰治忽觉脑海中一片空茫，他抖去身上的碎石泥尘，茫茫然的把脸凑到洞口边上，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叫中原中也，不用感谢，我只是不希望等到救援前旁边有一具尸体。”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诶?什么嘛……我明明好不容易才看到死亡女神的裙摆，中也就那么把我拉回来了，才不会感谢中也呢！”

“那你现在就去死吧混蛋！”

……

“中也的伤，怎么样?”

中原中也闷声不耐，“现在还死不了。”

“啊啊，真希望中也不会死！”太宰治以咏叹的腔调说着，声音里充满了真心实意。

“……”中原中也有点感动，扭捏说道：“放心吧，我BOSS会……”

“不然在这已知只有你我的地方一同死去，会被当成殉情吧！”不等中原中也说完，太宰治就打断他低落说道：“和男人一起殉情什么的，太恶心了。”

中原中也呆了呆，不能理解二者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气得发抖，并为自己救了他的举动而感到了深深的悔意——这样恶劣的家伙，活着也只会折磨别人吧！

太宰治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些奇奇怪怪的话，中原中也已经不想搭理他了，渐渐的，空间里只剩下两道轻浅和沉重的呼吸声。

疲倦席卷整具身躯，灵魂亦然昏沉，此刻太宰治感到了困意，眼睛几乎不受控制的合上，陷入了深深的梦乡，在这死亡边界的狭隘险地，在另一个可谓全然陌生的呼吸中……

但不过几分钟，他就悚然惊醒，醒来了却又忘记了梦到什么。

“……”太宰治缓了缓，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中也?”干裂的嘴唇蠕动，喉咙中食了沙一样磨砺，声音哑低。扒着洞口望去，太宰治什么都没有看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机车射出的幽光熄灭掉了。

连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太宰治不再折磨自己的嗓子，转而顺着小洞口扒拉挖掘。

真正上手的时候，才会发现这碎石烂泥堆积得多么密实，才几下，太宰治的手就开始发疼流血了。

“……你在……干嘛?”

虚弱沙哑的声音缓慢响起，太宰治顿了顿，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这里太窄了，我展不开腿，好难受～”

“……”好一会，中原中也才说道：“别挖了，挖塌了怎么办。”

摸着没变大多少的洞口，太宰治不挖了，“中也要死了吗?”

“啊，要死了。”

“真糟糕啊，我要呼吸从中也尸体上飘过的空气。”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

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的味道。

太宰治说：“好过分哦……”

“什么?”

“明明是中也擅自把我拉离死亡女神，现在中也居然要先我一步去死……真的是太过分了！”

中原中也无语。

“你这人……算了，我这里还有半瓶水。”说着，中原中也艰难的在黑暗中摸索出那瓶水，凭着感觉把它塞进洞口。

上面已经沾满黏腻的混合物，太宰治顺着瓶身，摸到了一只淋漓的手。

“真是糟糕的情况呢。”

中原中也抽了抽，没抽回手，干脆不抽了，只是不耐，“干嘛?”

“我想看看中也是不是蛞蝓变的。”

“???”中原中也大为不解，但混沌的大脑让他无法正常思考，只下意识道：“我不是。”

蛞蝓，一种没有大脑的生物。

太宰治微笑，松开了中原中也，拿过水打开，“咕咚咕咚”的直接喝了个精光。

中原中也听着，感到了头晕目眩，“白痴，留着等救援啊！”

“诶呀，做人要及时行乐嘛。”太宰治洒然扔掉空瓶，轻哼殉情之歌。

中原中也气得心梗，脑袋一歪，不行人事了。

……

“中原先生！中原先生！”

吵杂的声音如同针刺一般扎进大脑，沉浸在不知何种思绪中的太宰治。他眯着眼，发觉了黑暗中逐渐变得清新起来的空气。

碎石烂泥簌簌掉落，黑暗如被刀斧劈开般一瞬间迎进夺目光明，让不适的眼睛流下泪水。

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后，太宰治强行睁大眼睛，只见浑浊中，橘色黯淡。

他怔了怔，从久远的记忆中翻出为数不多的印象。

“原来是你啊……四年前加入Mafia的羊之王……”

瘫躺着，太宰治低笑出声，“这可真是……”

覆盖的泥土石头被层层挖开，呼喊之声不绝于耳，其中的焦虑担忧不言而喻。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同重见了天日，想来是那些人知晓了这底下有两个人，但并不确定哪个是他们要寻找的人，索性就一同挖了。

显然，认识的、并且看起来伤重得看起来快要死去的中原中也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水的黑衣人都哗啦啦的涌了上去，竟吵得昏迷中的人迷瞪醒来。

他的目光溃散而游移，最后竟然在涌动的人潮的缝隙中与太宰治对上眼。

距离甚近，目光遥遥。

他们素不相识，从前不曾，今后亦然。

……

“好久不见，治君。”男人笑着，似乎无限感慨的模样，“四年过去了，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次治君，呐，是吧爱丽丝酱～”说到后来，已经从深沉转变为可称得上猥琐的语气，荡漾的的看着金发少女。

爱丽丝画着画，沉默的里两人远远的。

“一如既往的变态呢，森先生。”处理过手部伤势的太宰治漫不经心的窝坐在沙发上，“爱丽丝都已经从幼女变成少女了，还是没能逃脱森先生吗?真悲惨～”

爱丽丝一下子折断了手中的蜡笔，腾的站起来，冷着脸，“我去看中也了。”说着，摔门而出，背影都充斥着怒气。

“还是个孩子呢，小爱丽丝酱……”看着紧闭上的门，森欧外摇摇头，把目光移回太宰治身上，“那么治君，打算回来了吗?”

“我不会回来。”带着浅浅冷凝，太宰治厌倦的摆手，“说起来森先生不去看看受伤的下属吗?说不定他会死哦～”

森欧外叹息，“中也君啊……如果连顶尖的医生都无法挽回，那么即便我去了也没有任何意义。”说着，他看向桌子那堆积如山的文件，似乎无奈至极，“要是治君能够回来帮我……”

太宰治打断他，“做组织的狗什么的，我可完全没有兴趣。”

“好吧。”森欧外不再试图劝说，或者说太宰治叛逃后，他就知道他不会回来了，现在说这些，不过是抱着无望的闲聊。

沉默是被一阵电话铃声打破的，森鸥外拿起电话接听，无言良久，最后以一声叹息挂断，“小爱丽丝酱会哭的吧……”

太宰治心中蓦然知晓了这一通电话的内容，他摩擦着包着绷带的手指，只说：“我走了。”

“不参加葬礼吗?”

“……”太宰治扭头离去，不急不缓，只是好似不耐。

森鸥外看着他的背影，呢喃着什么。

……

过去了几天，太宰治一如往常的没有按时到达武装侦探社上班，此刻的他待在宿舍里，面容憔悴，眼底青黑。

站在镜子前张口嘴，眼神泥泞的看着那颗显然不健康的后槽牙，久久。

它已经烂掉了，在生长它的后槽骨中啜泣着碎裂，用磨人的痛苦报复着。

我看着它一点一点发烂在后槽骨，疼痛肆意绽放，昏沉的苦楚让人以快速又漫长的坠落得到解脱。

这一颗后槽牙，让我带着它的余根，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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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后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