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她听见楼上似乎传来哐哐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太疲劳出现幻听。
直到昨晚她在桌前打字时,清晰听见房间的天花板上,再度传来极其细微的咚咚声,等她想要细听时,却又恢复一片宁静,仿佛是错觉。
无人居住的四楼,怎么会有声音?
在这怪异阴森的考试院住了段时日,遇到的怪人怪事也不算少,她强迫自己不以为意,很快爬上了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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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苏正花看见有人从伊甸考试院出来,立马迎上前。
“这位小姐……你好,我是恩惠派出所的苏正花巡警,能耽误点时间吗?”
苏正花望着眼前这位似乎正准备去上班的小姐,递出自己的名片。
“啊……你好。”她点头致意,轻轻接过。
“……你是住伊甸考试院的人吧?”她指着身后的建筑物。
她点头,苏正花掏出一张照片,“或许,你认识这位大叔吗?”
她看了看照片上的面孔,是之前住310号的大叔。
她点头,心头漫开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他失踪了,找他的警官目前也联络不上。”
身为巡警的苏正花明白这不是个好现象,失踪,失去联络,代表着会不会有可能……
“他不是搬走了吗?”
巡警微愣,“咦?”
“房东大婶说是退房了……”她看着照片里的人说。
“那你知道他也许搬去哪了吗?”
她露出歉意的笑容,“对不起,我不清楚。”
她和对方说上话的机会不多,毕竟那位大叔凶神恶煞的。
巡警悻悻然地收起照片,转而问,“好吧。对了,你住这里有没有什么……怪事?”
她望着苏正花关切的模样,迟疑了半响,仍是说,“……楼上,就是四楼,明明说没人住,却总传来奇怪的声音……”
巡警点了点头,微笑,“感谢你的配合。如果你得知那位大叔的下落,请打名片上的电话吧,路上小心。”
她微微鞠躬,随即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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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固定在砧板,被锋利的刀毫不客气地切开,接着一片又一片地放入一旁的碗里。
严福顺坐在厨房,手持刀,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桌上的肉,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头也不回也能认出来人。
“回来啦。”她仁慈的脸庞微微笑着,语气柔和。
徐文祖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应了声,随后漫不经心开口,“311号,住了人呢。”
“是啊,住了个年轻丫头,前个星期才搬来。”
徐文祖喝了口啤酒,不发一言地准备走出厨房。
“我今早看见311的丫头和一个巡警不知在聊什么呢。”严福顺突然开口,见徐文祖没什么反应,她转了转身,望着他的背影。
“……怎么样,是不是该处理掉了?”
徐文祖缓缓转回身子,走到严福顺身边,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语气温柔无比,用的是尊敬的询问句。
“……大婶,你不相信我吗?”
严福顺停下了切肉的动作,盯着那张苍白的脸庞上的湛黑大眼,也许只是多心,徐文祖眼底隐约透露出压迫的意味,明明嘴角是在笑着。
亲自筛选,亲手养大的孩子,如今还真是养成了一匹凶残嗜血的狼啊。
想到这里,她僵硬地扬起笑容,“怎么,因为我随便说话,你也要把我杀了吗?”
徐文祖笑了笑,“怎么可能,大婶。”
话音刚落,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转向了桌上的肉块,轻声说了句。
“应该很好吃,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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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庆祝公司刚完成的大订单,我们是不是要出去聚餐啊?”
快到下班时间了,她的经理走出办公室如此提议。
“好啊好啊!好久没聚餐了。”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应声,除了静静坐在位子上的她显得无精打采,经理走到她身旁,将手放在她的肩上,亲昵地抚摸几下。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她看见对方笑容满面,只得将想留下来加班的话语吞回肚子,笑着摇头。
果然,她不擅长拒绝别人。
其实也没差,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那么早就回到考试院,只是下意识想避开和考试院里的住客打照面。
聚餐的地点是公司附近的日本料理屋,人多气氛挺热络,她依然无可避免地喝了几杯啤酒,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要我开车载你回家吗?”经理热切问道。
“不用了,我就住在附近,谢谢。”
对方没勉强,只是笑着点头。
她在门口和同事分道扬镳后,转身正要离开,发现尹钟宇被身旁的同事扶着走出对面的饭馆,似乎也是刚聚完餐,他看上去醉得不轻,甚至还狼狈地倒在长椅上呕了起来。
她本想上前协助,但在看见周围的同事将他扶上了计程车便打消了念头。
她望着计程车扬尘而去,晚间略带潮湿的空气,吸了吸鼻子,酒意让她有些晕眩,开始思忖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坐计程车回去。
但她没那么多闲钱。
她叹息,回身时不经意扫了眼,却猛然愣住了。
“徐医生?”
那道身影直挺挺站在刚才尹钟宇吃饭的店铺正对面,就在她前方不远的巷口。
只是很匆忙很仓促的一瞥,不巧有人从她眼前路过,那道深色的身影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
想起先前听尹钟宇提过觉得被徐文祖跟踪,她四处张望,一步一步走上前,仿若受了蛊惑般。
她想确认是不是幻觉。
从灯火通明的大街拐入几分阴暗的后巷,她有些不适应,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别说人的影子了,连只猫狗都找不着。
她不死心地往深处走去,已有点气喘吁吁,但都没看见人。
也许只是眼花……
很快她放弃寻找,这时本狭隘阴暗的巷子里,似乎响起另一阵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她皱了皱眉,心想也许同样是穿过巷子的人,没怎么在意。
可是她察觉那阵脚步声愈发清晰,而且似乎在慢慢朝她靠近时,她不敢回望,默默加快脚步,期望赶紧走出这条漫长的巷子。
心跳加速,她不安地将手伸入大衣的口袋,缩了缩肩膀。
伴着一股浓烈刺鼻的香气扑鼻而来,有什么用力覆盖住了她的鼻口,对方似是没料到她会拼命挣扎,顿时松开了手,她抓紧机会,拿出手里的喷雾器一阵乱喷。
对方迅速用手遮脸,低咒了声,一把擒住手腕制止她,扬手赏了一巴掌。
“真是……我原本不想这么快使用暴力的,小姐,你运气真差。”
对方手劲很大,脸颊火辣辣作痛,很快她尝到了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利器,下一秒,一阵钻心的剧痛占据了她的思绪,低头一看,掌心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
“你到底,要做什么……”她无力地向后靠在墙上,眼前的人举着沾血的刀走近她,她却恐慌得只能瑟瑟发抖。
“杀人。”
对方答了两个字。
他等了很久,终于在无人小巷中等来了这么个猎物,怎么会放手?
呼吸几分困难,用来防身的喷雾器从她无力的手掌滚出了好几圈,她心如死灰,眼角余光瞥见它停在一双皮鞋前。
她想,也许是死期到了。
“你还好吗?”
她恍惚,循声望去,呆滞的瞳孔中倒映出一道从暗处走出的人影。
徐文祖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观察着靠在墙上的人,神情出奇平静,像是目睹了全程。
“流血了啊。”
男人的脸难以看清,立于昏暗的路灯下,微微垂眼,毫无波动的语气。
“徐医生,真的是你……”她吃力地发出声音,眨眨眼,证明这次并非幻觉。
“别说话,你伤得不轻。”
她不确定自己目光有没有与徐文祖对上。
“你,你干嘛的!”
徐文祖的出现猝不及防,那人慌了,举高利器要偷袭,他从容旋身,攥住对方手腕夺过利器,接着反手准确无误地朝腹部刺下去。
“你疯了!”对方捂住出血的肚子。
她瞪大眼,不是因为他与死神擦身而过,而是徐文祖竟毫不犹豫地刺伤对方,那动作迅速利落得简直就像……
就像个熟练的杀人犯。
这个认知,令人发怵。
注视着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人,她内心的恐惧渐渐从那人转移到了徐文祖身上。
“放心,死不了的。”
徐文祖淡然说道,扔开手上的利器,将跌坐在地的她轻轻拉起身,来不及使出力气的人只能顺势倚靠在他胸口。
伴着一句轻柔得仿若幻听的附耳低语。
“别担心,往后我会在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