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痊愈了,她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便是提交辞职信。
“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呢?”
女经理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轻轻挑眉,看了眼辞职信,用不解的语气问道,姿态却依然是有意无意的高高在上。
面对锐利的视线,她下意识绞紧了手指,“其实考虑一番后,我觉得我不适合这份工作……”
“是吗?”对方挑眉,不置可否,随即又一副笑脸迎人,“可是你看吧,我们部门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你如果现在辞职了,让其他人怎么办啊?”
她沉默以对,这些日子以来她做的还不够多吗?
女经理的视线锐利,“还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不是……”她话音未落,便被打断。
“你真的为部门着想了吗?大家不都是一样辛苦,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责任心啊……”女经理露出惋惜的神情,说的一字一句却尤为刺耳。
到头来,对方仍然找机会挖苦她。
片刻,她深呼吸一口气,才开口,“经理,我该做的也做了,加班到最后一个回家,我并不是没有任何贡献。”
无视对方有点错愕的表情,她一鼓作气说,“之前您吩咐我接手普美的案子,我也完成了。我一直尊敬着您,也明白这决定有些突然,但请您尊重一次我的选择,拜托了。”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态度面对上司,将心底的想法说出口。
换做以前的她,总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把真心话压在心底,更遑论实话实说。
也许,人真的是会变的。
女经理盯着她看了良久,似乎清楚自己无需浪费唇舌,缓缓颔首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再挽留也没意思。”
她毕恭毕敬,“谢谢经理。”
当天下午,她收拾完自己的物品,离开了公司。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释然了,失去工作,反而让她感到几分轻松,同时也有些不安,真如徐文祖所说的,其实她并非想象中适合这份工作。
一回到家,小白便蹲在门口,乍一看仿佛在等她回来,她心情开朗几分,箱子放在脚边,把猫咪抱了起来,磨蹭了一下。
“小白啊……我今天辞职了。”她喃喃低语,嘴角有些沉重,毛茸茸的触感让她得到些许慰藉。
“你也为我感到开心啊?”小白喵了一声,她不禁微笑。
她看着小白炯炯有神的眼睛,“你饿了吗,我找点吃的。”
喂了猫粮,望着小白埋头顾吃的样子,她吸了吸鼻子,将下巴靠在交环的手臂上,悄声开口,“你是不是也很久没见到……那个把你送来这里的人了?”
她有些恍惚,她记不清上次见到徐文祖是何时的事了。
她静静看着小白,像在看一个很遥远的东西,对方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她莞尔一笑,揉揉它蓬松的毛发,环顾周围,客厅很安静,也很干净,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她清楚自己被耍得团团转,却也无力抵抗。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对,她以为徐文祖的消失会令自己安心几分,但显然,她没有。
如同慢性中毒般,一点一点渗透了她宁静的生活,肆意破坏原有的秩序,而当她渐渐习惯他的存在之际,他又无缘无故抽身离开,仿佛不曾出现。
他真的很恶劣。
想着想着,她略带疲倦地轻轻合眼,沉沉入睡。
也许只有在下一个梦境里,她才能稍微逃离徐文祖,稍微变得像自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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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
“您好,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苏正花,预约了两点。”
今天苏正花特意向派出所请了假,来到泉边牙科复诊。
“好,治疗就快结束了,请坐着稍等。”柜台的护士小姐笑着说,苏正花连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接着转身,经过诊疗室时,下意识地朝里头望了一眼。
徐文祖就坐在那里,一切显得自然无比。
紧接着,苏正花的目光便被一张照片给吸引住了,然而让她惊讶的是,里面不仅有这家诊所的主人徐文祖,甚至连伊甸考试院的严福顺,双胞胎两人都在照片之中。
苏正花有些失神,盯着看了良久,直到一把温和的嗓音冷不防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那是为我们社区老人们服务的照片。”
一句话令她瞬间回神,苏正花赶紧转过身向后方的人点头致意,“啊,是是……”
徐文祖推了一下金丝边眼镜,拉下了口罩朝注视着他的苏正花露出完美得寻不出一丝破绽的微笑,双手很有礼貌地背在身后。
苏正花眼底满是掩藏不住的狐疑,不自觉又回头盯着照片,仿若在沉思什么,见状,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客气问了一句,“每个月服务一次,你有兴趣参加吗?”
“什么?”苏正花微愣,随即转身面向徐文祖,习惯性搓了搓手掌,酝酿了半响,才缓缓开口唤道。
“徐医生,您知道……泉边保育院吗?”
徐文祖一脸不怎么意外地望了望身后的招牌,“和我们牙科同一个名字呢。”
“是的。”
“很了解啊,毕竟我从小在那里长大的。”
这倒是出乎了苏正花的意料,“什么?”
徐文祖双臂交叉,好整以暇地解释,“所以我才取名叫泉边牙科,想像保育院一样帮助别人。”
“那您认识这位……”苏正花说着,伸手指向照片中某一个人。
徐文祖好奇地凑上前看了一眼,“啊,你是说严福顺院长吗?”
她点头,“没错。”
“她是泉边保育院的院长,这么说可能有点俗……但她对我来说是母亲般的存在。”
徐文祖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她目前经营着一家考试院,就在……”
“在山坡那边。”
苏正花下意识接过他的话,徐文祖顿了下,“……这里毕竟是你的管辖区,应该很熟悉吧。”
很快,他笑着道,“没错,我也住那里。”
苏正花讶异地抬眼看着他,十分不解,“徐医生吗?怎么会住在考试院……”
“这个嘛……”徐文祖仿佛感到难为情地挠了挠额头,“其实,原本是有准备入住的房子,但被推迟了……”
说到一半他忽然露齿轻笑,“瞧我怎么什么话都说……其实顺便也想陪陪从小抚养我的院长。”
“原来如此……”苏正花突然想起了什么般,“我没记错的话,徐医生你的女朋友……就是上次派出所那位,也住伊甸考试院吧?”
闻言,徐文祖保持着嘴角的笑意,回答道。
“对,不过她搬走了。”
“怎么了?”她下意识以为两人吵架了。
他摩挲着下巴,像在思索说辞,“……怎么说呢,她并不是很适应那里。”
苏正花看了看毫无异状的徐文祖,“这样啊……”
“不过没关系,我们很快会在一起的。”
毫无血色的嘴唇慢慢吐出这句低语,苏正花愣了愣,正想开口时,徐文祖又出声了。
“话说回来,苏巡警好像很好奇我的事。”
徐文祖神色不改地望着她,苏正花顿时有些慌张,她看了看相片,拨弄一下头发,“我只是觉得太多巧合了……”
然而她又转回来,欲盖弥彰朝他摆了摆手,“不是,不是的……”
他没多问,淡然说,“是吗,那进去吧。”
“没问题。”苏正花心事重重地随着徐文祖进入诊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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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最后一位客人的治疗,护士们打了招呼早早下班了,徐文祖确认锁好了诊所的大门后,便踏上了回考试院的道路。
这一刻他的大脑难得地放松了下来,什么也没想。
经过了便利商店,接着是一小段路以及斜坡,此时徐文祖忽然察觉路灯不亮了,似乎出了故障,放眼望去前方昏暗一片,叫人毛骨悚然。
徐文祖不怕,但是她怕。
如此想着的同时,他从容不迫地穿过了那段路,走进考试院,待在值班室的严福顺见他回来了,忽然唤住他。
“昨晚,双胞胎说看见那个什么苏巡警和另一个年轻巡警在我们考试院附近徘徊,好像起疑了的样子。”
徐文祖点点头,“明白了,耐心点吧,会清理的。”
“不是,巡警都注意到了,还得等到什么时候?上次311的丫头你也让她毫发无损地离开这里……”
“大婶你应该清楚吧?”
徐文祖冷不丁开口,严福顺蓦地停下喋喋不休的话语,看向他。
相比她的急躁,徐文祖冷静多了。
“311的小姐逃离的只是考试院,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