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一刀笑春 第19章 第 19 章

年初三，礼岁这个新年的应酬已经告了一段落。在夜一仍需要早起接见部下的这天，她呼呼大睡到了日光高照的时间。许久未偷懒，醒来之后浑身也使不上力气，礼岁便裹上被子，拉开门看着院外的景色发呆。

这座礼岁借住的院落里，种植着一棵粗壮的冰雪红枫，在寒冷的冬季，冰霜与雪花的覆盖下依旧红艳得耀眼。枝条被积雪压弯，微微垂落。偶有落叶坠入雪堆中，便如翩跹的红蝶赴往雪地的坟墓一般。在礼岁眼中，这红枫渐渐如火焰一般烧了起来，火舌燎过织绣各家家徽的旗帜，有男男女女的惨叫声自火中传来，挣扎的、枯黑的双手就要伸到礼岁面前，将她抓住了……

“噔咚……”

瓷质酒瓶碰撞声在木廊的尽头传来。

礼岁在火焰的幻觉中回过神，就见夜一提着两瓶酒来了。她换上了居家的便服，大约是发饰卸得着急，侧面还有几撮头发翘着。她空闲的手扒拉一下头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礼岁。

“刚刚，发生了什么？”

礼岁摇摇头，“大概是最近没睡好吧。”

“在四枫院家睡不好？回头照料你起居的女侍们可要哭了哦！”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哈哈哈！”

夜一再次成功逗弄礼岁，开怀大笑。

她随意地坐下，将酒瓶木塞撬起，问：“喝吗？”

“一大早就开始了？话说你那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相处这么久，她依旧无法适应夜一随时随地喝酒的酒蒙子行为。

“不要在喝酒的时候说扫兴的事情啦。”夜一无所谓地挥挥手，看礼岁没有共饮的意思，拿着酒瓶自个儿享受了起来。

“这个新年，你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是，清水家的得到了消息，相信很快其他家族也会'醒悟'过来，我只要等着就可以了。”

“一下子动了这么多人的利益，真的没问题吗？”

听到夜一这么问，礼岁便笑了下，“我只是六番队一个小小的、普通的平队士呀，而且……”

她歪了歪头，勾出一抹自信的笑意，“就算感觉到了什么想悄悄对我动手，也要看那群酒囊饭袋能不能伤到我吧。”

“很好！”夜一眨巴眼睛，“很有信心，那么为了检验你的实力，我给你准备了点好东西。”

她坏笑，拍拍手，“出来吧。”

顷刻间，庭院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蒙面黑衣人，他们整齐划一单膝跪地，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隐秘机动的新人，就拜托你操练操练了！”

礼岁美好的假日碎裂了，她环视一圈，目眦欲裂。

“为什么还有这么小的孩子？！隐秘机动招收童工真的没问题吗？？”

手指处是一个还没有斩魄刀高的小女孩，留着齐耳的短发，脸被遮了大半，但眼睛又大又圆，十分有精神。

“这个啊……”夜一转开视线，掏掏耳朵。

“别看蜂这样，她是很厉害的哦，你可要小心别被后辈揍扁了。”

“不要给我转移话题……”

总之反抗无效，果然天底下是没有白吃的午餐的。

……

春末。

礼岁半只脚踏进了队舍，看着里边的人，又退出来看了眼墙上的番队号。

是的，这里是瀞灵廷、五番队没错，是她要来拿文件的五番队没错。

但是为什么平子真子会穿着死神的衣服站在五番队？！

礼岁拽着平子的领口，在一众人的目送中如风一般瞬步出了五番队。

“请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就入队了？自从新年前一起吃饭到现在还没过半年对吧？！”

平子冷笑：“你也知道时间已经这么久了！六番队忙到让你没空见面吗？”

礼岁皱眉：“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事情不能写信告诉我吗？”

平子咧嘴：“你来了这边之后有做什么都告诉我吗？决定跳级的时候也是，现在我们扯平了！”

礼岁大为震惊：“就为了这个，你等到这会报复我？！太幼稚了吧平子真子！！”

平子怒了：“对！就是很幼稚，所以才会在各种考核的时候都不始解，就为了让你这个没记性的人看我的第一次始解！！”

“……”

“找到斩魄刀的时候就准备告诉你我决定卒业入队了，结果某人又是外务又是私事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礼岁艰难开口：“你是说……你在卒业测验和入队考核都没有始解斩魄刀，就靠着其他能力通过了吗……”

平子大声喊道：“对！怎样？我这份不值钱的坚持，有让礼岁前辈感到好笑吗！”

礼岁感觉心里那股不被重视的气一下子就散了，整个人都变得别别扭扭起来。但是她知道，如果只顾着别扭而不哄这个积怨已久的男人，他真的会气炸。于是礼岁伸手，学着辉一哄禾枝的样子，将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平子用力抱住，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忽视你的啦，请原谅我吧！”

砰——平子觉得自己的脸一瞬间快要热熟了，连生气闹别扭都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了。他手足无措了一会，感知到礼岁拥住他的力道，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气，轻轻拍她的手臂。

“这次就先原谅你了。”

“太好了！”

“下次再犯绝对不会轻易消气！”

“是是，请放心吧！”

“那你要看我的始解吗？”

“要！！”

“那么——”

……

“咚！！”

花鸟山水的木质屏风被一掌劈倒，沉沉地碎落在榻榻米上。

“终止合作？”岚上英也的声音阴沉得好似要滴出水。

“是什么给了他们勇气，敢单方面向我提出结束？依靠着我的家族壮大起来，就想抛弃恩人！”他气笑了，来回踱步。

“一下子这么多人，不对劲……你去查，谁和他们合作了。”

甘河俯身，声音艰涩，“大人，恐怕不是有新合作商的原因……”

岚上英也正要发火，便有另一个侍从来报有访客来访，是和岚上家有亲密合作的几家家主。

会客的茶室。

岚上英也一来，就看到清水、风泽、小松野三家的家主面上一片愁色，几人互相行了个不走心的礼，各自落座说了些场面话。急性子的小松野家主看英也不主动询问来意，几人说来说去都是些没营养的话，急得站起来。

“大人，我今天来是有要事商量！我们和岚上家也合作了很多年，从我祖父那代我们便是稳定的供给关系，岚上家也是对小松野家照顾颇多。可是自从去年开始，供给的灵器便越来越弱，甚至与普通灵器无异！这是怎么回事？！”

岚上英也呷了口茶，气定神闲道：“是越来越弱，还是你们胃口越来越大？”

清水家主火气也上来了，他怒道：“你是什么意思？！”

“早有失和之意，何必装模作样！”英也怒而拍桌，“岚上家出的每一件灵器，皆由我和我的部下亲自查过，你们心思浮动却要将原因栽赃我头上，实在难看！”

风泽家主惯会做好人打圆场，“大家别冲动，有什么误会我们解开就好。”

他朝英也拱拱手，说：“英也大人，自您继任以来，灵器价格比之您祖父那会便几次上调，但图阵珍贵，我们也无话可说。可去年至今，价值与质量始终差了些，我们也是心急，才想来问个究竟。是否是哪里失了仔细，或者有什么人做了手脚？”

“魂核灵能回路图阵”，那是灵王大人赐下的神物，有什么人能在上面动手脚？风泽家主此言更像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

英也也站了起来，居高而上睥睨着三人，冷笑：“你是说，被灵王青睐的，流淌着上级贵族珍贵血统的岚上家第十一代家主，在跟你们耍心机？”

“可笑！区区低劣的血脉，曾经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的家族，躲在岚上家荫蔽下有了如今的成就，却像不知感恩的豺狼一样撕咬主人！”

他的话实在过分，平时养尊处优的贵族们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当下便气得眼前发黑，教养和礼数通通抛之脑后。

“如今你也能说出这种话了，别忘了岚上家现在的地位是怎么来的！”

“蚕食四枫院的余威，借着四大贵族的施舍，今天竟要做人上人来教育我们了！”

“还灵王的青睐，我呸！”

“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们，那便罢了！”

精致典雅的茶室内，男人们破口大骂，吵闹得如同菜市场。最后也是互相立誓老死不相往来，不欢而散。

任何质疑英也能力和地位的话语，都能令他勃然大怒。而冷静下来后，他却始终觉得有些怪异。虽说图阵联系减弱，但他靠着燃烧岚上族人的血肉，将灵器强化维持在正常的范围内，按理说不可能有人发觉不对，还是这么多家族同时发觉……

“甘河，他们丢在外面的灵器，拿进来我看看。”

侍从甘河应是，将被砸坏的灵器呈了上去。

手拂过断开的“环形流云”纹，暗淡的图阵逐渐浮现。英也尝试运转图阵时启动灵器，怎料看上去完整的图阵霎时间崩裂开来，连同灵器都破碎了。

“不对……这图阵上有篡改的气息！这股气息，是主阵！”

岚上英也不可置信地捂住眼睛。

不对，这不对！

他厉声问甘河：“岚上礼绘呢？！”

“仍在'那里'，每日只有一个时辰是清醒着的。”甘河在他强大的威压下冷汗涔涔。

英也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喃喃自语：“不是她，那是……谁……”

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