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冬狮郎一起回到十番队时天色还早,但路上已经有一些早起的队员稀稀拉拉地路过了。她离开了十七年,队里有了不少生面孔,只有几个老队员在对冬狮郎行礼时将身旁的她认了出来,带着震惊和欣喜向她问好。
到了队长室门口,英夏抬头发现队长室门口的廊灯未熄,她想着也许是冬狮郎昨晚又通宵工作了,但和他一起走进门后,却发现竟然是乱菊待在队长室内,此时正趴在桌上睡得很熟。
听到门吱呀打开的声音,乱菊搓了搓眼睛,一脸困意地看到了来人。
上次在战场上匆匆一瞥,她们俩都没有太看清彼此,事后在四番队疗养时场面又一度非常混乱,所以直到今天才算是英夏和乱菊在阔别了十七年后的第一次正式相见。
当时她在自己的家中感受到乱菊的灵压中断,以为她已经战死于蓝染手下,让英夏差点乱了阵脚。如今看到她好好地坐在老位置上,英夏心里感到一阵后怕和宽慰。
“回来啦——英夏。”乱菊打了个很长的哈欠,锤了锤自己的肩膀,也欣慰地笑了,“欢迎回来。”
她如从前那般笑着,面上却是掩盖不住的憔悴。
英夏在醒来后又过了很久才知道,这百年来,市丸队长作为死神方的卧底,一直潜伏在蓝染身边,却在空座大战中成为了参战的高位死神里唯一的牺牲者。
她早在许多年前就察觉到乱菊姐和市丸队长的关系不一般,以前还总是和冬狮郎猜测乱菊姐和市丸队长什么时候会和大家公布在一起的消息,如今却成为再也无法触碰的话题了。
“好久不见,乱菊姐。”
英夏将随身的袋子打开,拿出了一瓶酒放在乱菊的桌上:“给你带的现世礼物,平子队长的推荐款,我想你也许会喜欢。”
“哇——喜欢喜欢!谢谢英夏,你真是太好了——”乱菊将酒一把抱住,死皮赖脸地凑到冬狮郎跟前说,“呐呐,队长,这可是英夏送的酒,可以允许我在执务室里喝的吧?!”
闻言,冬狮郎略感无语,沉默了几秒才勉强答应了一部分:“…………上班的时间不可以。”
说完,他打开了自己的衣柜,取出了两套漆黑的衣服递给英夏:“死霸装,我已经替你拿来了。”
“哦?你的衣柜拿回来了啊。”英夏看了看冬狮郎,又看了看乱菊。有些讶异地接过冬狮郎递给她的死霸装,问,“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码的?”
“……我当然知道。”冬狮郎的脸微不可察地一红,补充了一句,“已经洗干净了,可以直接穿的。”
“哦——队长,很贴心嘛。”乱菊将手交叉放于脑后,看着英夏用熟悉的腔调调侃道,“英夏,队长对你的事可是相当上心噢,一个月前就让我去领你的死霸装了呢!而且今天为了能一大早去穿界门那里接你,昨晚一夜都在工作呢,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不留下来一起了。”
“松本!!”
心里的猜想被证实,且还是与自己有关的原因,英夏心中染上了满腔窃喜,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见冬狮郎整张脸瞬间红了起来,十分没有气势地吐出了一句:“啰嗦!”
“哦!!队长害羞了,队长害羞了!”
“……”
“……我先去开队首会议了。”
看着乱菊越来越兴奋的表现,冬狮郎大感不妙,匆忙给英夏拿了新的座位牌和队舍的钥匙,嘱咐道:“你的房间和座位,都还在原来的地方,我没有动过。中午你等我,等会议结束了,我们一起去吃饭。”
“哦哦哦哦哦——”
赶在乱菊猴叫结束之前,冬狮郎以十分迅速的瞬步落荒而逃。
英夏双手抱着那两套死霸装,目送着他离开。
也许是因为一直放在冬狮郎的衣柜里的原因,那两套衣服都散发着淡淡的他的味道。英夏一直都很喜欢冬狮郎身上的味道,此时若不是乱菊还在,她高低是要不体面地埋进衣服里闻一闻的。
见冬狮郎离开,乱菊立刻就无视了方才冬狮郎定下的规矩,打开了英夏送的酒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她原本就是个酒鬼,如今也正是需要借酒消愁的时候,即使她看起来此刻已是犹带春酲。
英夏虽然瞠目,但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只暗地里同情了冬狮郎许多。
“真是很久都没见到这么好逗的队长了,最近他的心情真的非常好呢。”乱菊抿了一口酒,舒服地缓了口气,一边品尝着味道一边和英夏寒暄,“你们现在能好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刚听闻你死讯的那几年,虽然面上看不出太多痕迹,但我感觉队长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听到乱菊说起从前,英夏便坐到了沙发上。她并不着急去工作,对于这段她没有直接参与到的过去也有些好奇,索性便留在了队长室内和乱菊聊天。
“当时,都发生了什么事呢?”
“嗯……太细节的我不太记得了,但是见到了一些平时他不会有的反应哦。”
乱菊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回想着,言简意赅道:“有几次我路过队长室,好像听到他在里面哭呢,虽然声音不大。他那样认真的一个人,文件竟然处理得一塌糊涂,还想闯进监理塔……噢对了,当时还直接对东仙队长拔刀了,好吓人啊!虽然最后还是被我和无袖男按住了……反正闹得挺失态的。”
……
每一句都好意外啊。
英夏听完张大了嘴巴:“你说的这是……是冬狮郎?”
是那个不太苟言笑,媲美朽木队长的,满心只有责任和规矩的工作狂人兼冷脸高手日番谷冬狮郎?
“而且当时……和东仙队长又有什么关系啊?”虽然后来已经知道他也叛变了,但当时他应该还在伪装着才对啊。
“我听说……”乱菊坐直了身子,一副八卦的样子,明明室内只有她们两个人,她却还是将手掌放在嘴边作小声状,“我只是听说啊。当年抓到你的那天晚上,他们开队首会议,东仙队长主张判你死刑。”
英夏闻言一愣。
她好像突然理解了在她满心只有愤懑和不甘的那天晚上,冬狮郎为什么说五番队没有问题。原来是他们叛逃人员之间打了一个配合,用九番队加以掩饰,将五番队的嫌疑摘了出来。
“英夏,你的离开,对队长的打击真的蛮大的。就他对工作那么认真的一个人,都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我后来好几次都看到他一个人在队长室里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什么都干不了的样子。”
回想起那时冬狮郎红着双眼哽咽着拜托她多费心处理一些公务的样子,乱菊仍有些心酸。
听到这里,英夏也有些被震住了。
她那时不顾一切地用假死药逃至现世,除了满腔苦楚,也隐隐有一些报复的快感。
她想让他愧疚。
她不止一次地期待和幻想着冬狮郎在听闻她死讯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痛苦反应。但每每想到这里,她又害怕自己在冬狮郎的心里远远达不到能让他痛苦的分量。
也许,他只会为她难过一段时间,他是那样坚强的一个人,就算伤感,也不会影响到他正常的生活。而在这样反复的思量中,她便渐渐忘记了去想这件事。
如今听到乱菊所言,她才发现原来在她看不见的时光里,冬狮郎竟真的如她幻想中的那样,也承受了和她一样的痛苦与悲伤,可真的听到他曾经一蹶不振的消息时,她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畅快,反而是有些心疼和懊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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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乱菊聊完后,英夏回到了自己曾经的执务室。
有栖川景和故去后,新任四席多半是曾经败在他手下两次的神渡陆了。一连让她逃脱了两次,如今这和他搭档的第四席位怎么也该轮到神渡了。
她一边在长廊上走着一边想,神渡是个粗人,以后估计大半的文书工作要落在她头上了,但好在神渡热爱打架,脏活累活以后可能用不着她了。
“打扰了——”
就在这么想着和未来共事的搭档的事,英夏拉开了副官辅佐的执务室,但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魁梧身影,只有一个扎着马尾,长相清秀且有点眼熟的女性死神坐在有栖川曾经的位置上办公。
“嗯?你是……”
英夏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却总觉得印象有些模糊。
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空座大战后她从四番队醒来时,帮她喊来伊江村三席的那个女死神。但当时由于冬狮郎袭击式的告白让局面太过混乱,她也没来得及询问这位是何许人也。
原来竟是十番队的人吗。
“你是那天在四番队的……”
英夏作恍然大悟状,但那女死神却觉得英夏还没有认出自己,在点了点头后又说了一句:
“是我啊,星见三席。”
“是我!”
这副熟稔的口气让英夏陷入了沉思。她在记忆里搜寻着这个人,可她的的确确是想不起来她是谁。看到英夏面色尴尬绞尽脑汁的样子,对方也放弃了,便自报家门道:
“星见三席,您不记得我啦?我是鸣濑千春。”
为了防止报上名号后英夏还想不起来的尴尬局面再发生,千春又补充道:“我还是真央的四回生的时候,您来指导过我们的鬼道练习课。”
说到这里,英夏终于想起了这个古老的记忆,她有些欣喜:“啊!你就是那时候的……你后来真的来十番队了!”
而且,在短短的二十年不到的时间里就当上了四席,也就是说……
“你还打败了神渡?是吗?”
千春有些骄傲地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星见三席,这都要感谢您当时的教导。”
“不不不,我们也就见过那么一次,说是教导实在太过夸张了。”英夏不敢居功,很慌张地猛烈摆手,说道,“我做的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你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千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坦言道:“不过,我的确是因为仰慕您所以选择了十番队。但当时一入队,就听说了您身故的消息,我还因此消沉了好久。”
“没想到,还能有与您共事的一天。自从队长告诉我这件事以来,我有好多天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呢!”
英夏看着千春雀跃的样子,突然之间,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她在刚刚升任四席时,对于日后要一起同行的前辈也是如此地景仰与兴奋,眼中闪烁着星点对小椋希子说着和千春此时差不多的话。她还记得那时小椋希子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对她说:“英夏,你很有天赋,来日也许会比我取得更高的成就哦。”
那天的阳光很好,透过纸窗照进室内,空气中都是浮光的微粒。
英夏突然发现,如今想起小椋希子时,已经不再只有血腥,而都是一些温暖的记忆了。
不知道如今千春眼里的她,是否和那时她眼中的希子一般,成为成长中不可或缺的灯塔。但愿她不必经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风霜,永有一颗百年不灭的赤诚之心。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千春这个小龙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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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七十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