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见英夏的死亡消息确认的5小时后,死神灵体吸食一案正式结案。与此同时,关于十二番队三席阿近被限制在队内的的禁令也随之解除。
盘桓在瀞灵廷上空的那片阴云时不时落下雷声,地面被雨水一点一点蚕食,整个护城河上散发出的沉重气息挥之不去。
阿近从十二番队出来后便立刻赶去了蛆虫之巢,避开了监守的队士,趁着还没有命令下达之时将英夏的灵体放进义骸并转移,偷摸干好这一切走出监理塔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日番谷冬狮郎脸色发白,此刻的头上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正撑着羸弱的意识在大雨中和隐秘机动的人员辩驳着些什么。阿近绕上前去听,似乎是在争执着英夏灵体的确认问题,他对隐秘机动所出具的结果表达了质疑。
他和乱菊在监理塔前反复来回,执意要将英夏的灵体运送回十番队举行队葬,可在等审批下来后,蛆虫之巢内负责看守灵体的隐秘机动队士却找不到英夏的灵体了。
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由于星见英夏的灵体不到五小时就消失了,隐秘机动给出的回答是该名席官的灵体不够庞厚,已经化为灵子消散,撑不到最后冬狮郎为此争取到的队葬。
而冬狮郎就因为这句话发了狂,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她是我十番队第三席,你们怎么能说出她的灵体不够庞厚这种鬼话?!!为什么把她随意丢在那样的地方??!!!!”仿佛只有说一些问责他人的愤怒话语,才能稍微支撑着自己继续站在这里。
阿近向来不喜一些姗姗来迟的关心,此时冬狮郎和隐秘机动队士的争执在他看来与马后炮无异。即使经过了这几天的交流,他也始终觉得冬狮郎向一番队提交的申诉与手续几乎等同于不作为,想到英夏可能在蛆虫之巢里受到的折磨,此时的他看到冬狮郎奋力争取的模样只觉得升腾起了一股无名火。
监理塔前的气氛十分紧张,雷云不断降下惊雷。冬狮郎像失心疯般在监理塔前用沙哑的嗓子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灵体不够庞厚……在十番队那么多年,她在我入队之前从来没有输给任何人过!!!”
听到这里,阿近忍不住了。
“你也知道那是在十番队!!!!!!!”
他穿越过围在一旁的人群走到冬狮郎身边,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冬狮郎的衣领,把这些天的怨气一通发泄,怒吼道,“十番队都是文明人,那蛆虫之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光看名字看不出来吗!!!!!!!”
无根之水从天而来,场面一瞬间寂静无声,只有雨滴落在天地间荡起的回响,泠汀不绝。
过了很久,阿近才冷静了下来,换了一副沉寂的口吻,再次开口道:“现在想到争取队葬了……”
他扯着冬狮郎的衣领,满是阴郁地凑近他的脸,目光冷冽:“谁稀罕这样的破队葬……”
他说完这句话,松开了冬狮郎的领口,将他狠狠推到了一旁。
面对着阿近的怒意,冬狮郎紧咬着牙关,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动了动喉结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冰绿色的瞳孔微微颤抖着,明明沐浴着泼天大雨,却好像连眨一眨的勇气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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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
英夏在隐秘机动队堆放已故死神灵体的坟茔中苏醒,呛声中看到了周围的环境,心里一紧。她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也是第一次直面这个传闻中的死神乱葬岗的恐怖。
正惊惧时,她的视线扫到了身边那个穿着一身黑,挎着个大包袱,明显是用心地乔装打扮了一番偷偷摸摸如期而至的阿近,终于稍微安心下来。
“阿近……”
英夏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吓人。
此时她刚从假死的状态中缓过神来,脸色也苍白得可怕。这几天在蛆虫之巢时不时就被卷进各式各样的打斗里,虽然阿近和有栖川来过两次为她匆忙处理了一下伤口,但整个人还是像块破抹布般,仿若是真正油尽灯枯之人。
见惯了她平时恣意张扬的样子,如今看到她这副模样,阿近心里很不好受。
他从包裹里拿出了水,把英夏扶了起来,不算太温柔地给她灌了几口下肚。
英夏一边喝着水一边剧烈地咳嗽着,阿近趁着她喝水的功夫简单地在她伤口处换了药,等英夏微微缓过来后,阿近又往英夏脖子上系上了一圈饼。
“……”
“这是……”
英夏看着自己略有些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
阿近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你路上的干粮,不是喜欢十二番队的烤饼吗,今天晚上特意给你去打包的。”
“…………………………谢谢。”
英夏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即使眼下的情形好像有些诙谐,她也知道是阿近故作轻松在和她打趣,但仍然很难让人忽略她将要成为一个潜逃出尸魂界的罪人的事实,离别的情绪突然就占满了整个心头。
她耗尽了所有勇气,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充满遗憾的结局。
“你这一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回来的一天,我只能给你带上这些了。之后的,都得看你自己了。”
阿近打开包袱,里面只有一套简单的换洗衣物,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搞来的,看起来很是宽大,不怎么合身的样子。
剩余的便是一些包扎换药的药品,和挂在脖子上的一串阿近好像给她热过的烤饼。
“抱歉,你的传令神机和斩魄刀都被收缴了,没能给你弄到通讯的设备,十二番队监控得很严。”
“别这么说,阿近。你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给我凑上这么多东西,我已经非常感激了。”英夏的眼眶有些泛酸,声音也染上了些哭腔,“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实在……无以为报……”
阿近也偏过头去,摆了摆手。
“好了,我们的时间紧迫,再晚一些他们换班,戒备就严了,我马上打开穿界门送你离开。”阿近拿出自己的设备,他似有不舍,一边操作一边嘱咐着,“这不是我们平时用的正统穿界门,等会你需要经过断界,运气不好的话还会遇到拘流……”
“所以英夏,你要走快一点。”
“一定要……走快一点。”
英夏看着阿近严肃的面庞,点了点头。
他们相识了近一个世纪之久,虽然阿近一向是个缺乏表情的人,但她此刻却在他那没什么波澜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不舍的神情。
原来百年的时光流逝,也就是这么回事啊。
片刻后,穿界门大开,光芒照亮了这一小片荒凉的坟茔。在强烈气流的对撞下,英夏努力支起身子抬脚跨入。在即将要踏入断界的那一刻,她终究是犹豫了片刻,顿住了脚步。
明明已经对自己说过无数次,却在此时还是没有忍住。她逆着光彷徨回头,脸上明暗斑驳,神情复杂。
“阿近,他…………有没有…试图来找过我?”
料到她会驻足的阿近也心中了然。
今日他经历了一整天的闹剧,他和冬狮郎在监理塔前吵完后,又亲眼看着他想进入监理塔亲自找寻英夏的灵体而试图强闯,不光是差点和监理队长打了起来,就连前来调停的东仙队长都挨了冰轮丸一记重击,还是在场的两位副队长和东仙队长一起协力将他制服,最后在邢军的包围下被带走。
一向恪守本分的少年队长如今在廷内解放了斩魄刀和同僚动手,也许他也远比英夏认为的那般要在乎她,但此时并不适合对英夏说出这些。
阿近皱着眉,仍是平时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说:“没有。”
英夏心中似乎早有这个答案,但她心里总是还有些期盼,可这期盼如今在阿近直白又果决的否认之下,迅速地被击溃了,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不敢相信他竟就是如此地狠心,他们一起处理文书,一起出外勤,一起照顾庭院的花草,一起去流魂街寻找好吃的店,过眼云烟就像跑马灯一般,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那些她以为他们缔造了深刻感情的时刻,都在阿近的这么一声否认下化为了齑粉。
“没有吗……”
英夏轻笑了一声,在眼泪就要掉下来的那一瞬间仰起了头,带着些鼻音,不甘心地重复问道:“真的,一次都没有吗……”
阿近知道她想听什么,他也知道,那是英夏在尸魂界最记挂的人。一直以来他在旁观他俩感情时都是希望他们能够好好在一起的。但此时此刻,他同样知道,这个人不能成为她离开尸魂界的牵绊。
于是他看着她的背影,坚定地回道:
“没有。”
过了许久,英夏叹了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
“也好,可能我们本来就不合适,上天帮我断了这个念头。”
“这样也好……”
不管先前受到了什么样的委屈与心酸,她从不觉得此间岁月风雨长。直到今日亲耳听到阿近所言,她才发觉自己原来这么拧巴又胆怯地过了那么久。
总归是把心事了结在了今日,虽然答案并非激烈或是逃离,这也算是尘埃落定,免去了一番难以启齿的对话。
四下无人的寂寥夜晚里,星辰熄灭,沉默的夜空穹顶如墨。
在瀞灵廷里度过世纪百年,她从一个普通的学生到席官,再到十番队的重要战力,如今却要作为叛逃者永远离开这里。
英夏抬头看了看这片百年未变的天空,心中翻涌着许多的情绪,可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们在夏天相识,然后在夏天分别。英夏已经想不起来他们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一起吃的西瓜,喝的汽水,在种满了花草的庭院里吹的风,当时也真的以为来日方长,日后还有很多的机会和他相处,如今看来却好像梦一场,这故事的结局潦草无果,也不会再有后来了。
他是冬,她是夏。
他是太阳,她却只是星星。
也许他们早就注定了不能在同一片天幕下辉映。这世间的感情总是不尽如人意,多得是身不由己和事与愿违。她的一腔热忱,也只换来了这满身伤口。
穿界门脚下的风缠绕在她足间,尽管有再多的不舍和眷恋,也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
“谢谢你,阿近。”
英夏逆着光轻轻说完这句话,侧头用她那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朝阿近虚弱地微微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穿界门,就此去往了与他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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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断界里走了多久,穿界门再开时,已经到了现世。
英夏几乎是摔出的穿界门,怀揣着害怕和紧张的情绪一路捂着伤口往前奔跑,直到看到了现世的建筑和水泥地,她终于放下心来的同时也暗暗祈祷着在此地驻守的死神不要发现这片区域的异动。
她穿着阻断型义骸,行动起来十分别扭,躺在地上喘息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支起身子。
正当她大口喘着气休息时,有些许脚步声逼近,最后一双蹬着锃光瓦亮皮鞋的脚停在了她的视线里。
是谁?
英夏心下一惊,以为是什么突发的危机状况,皱着眉仰起了头,还未摆出防守的姿势,表情却在见到那人时凝固了。
满脸胡茬的志波一心穿着白大褂,手上拎着一袋刚从市场上买来的菜,即使英夏此时狼狈不堪,他也迅速把她认了出来。
“英……英夏?你是英夏吗?你怎么在这里,还搞成这副模样?”
英夏看着面前的这个有些熟悉的男人,怔了几秒,这才将志波一心此时的样子和记忆里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队长重合在一起。
她没有想到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在这样陌生的地点再次见到了那个她曾经搜遍全城也没有找到的、在五年前已经由她自己亲自确认了殉职的志波一心。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身心俱疲的她见到亲切的熟人,听到了关切的话语,心中的愁闷突然就涌上了心头。
她已经憋了太久的情绪,此时看着志波一心那已经略显沧桑的脸,英夏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见到了家长一样,瞬间瘪下了嘴、豆大的眼泪倾刻而下,浓重的哭腔参杂着泪水和鼻涕,呜咽出了最委屈不甘的哭声,像从前一般喊着他:
“…队………队长………………”
好爸爸一心再就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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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