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近,阿近!”
英夏风风火火地赶到十二番队,拉开阿近的实验室的门时,看见阿近正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着新一期的《瀞灵廷通信》。
“说八百遍了,进来要敲门。”阿近放下书,面色不善地看了她一眼。想了片刻才记起来此时她应该是个病患,正犹豫着要不要态度好一点时,发现她好像恢复得不错,便挑了挑眉,“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啊,强壮得能把我门拆了。”
英夏听着他惯例的暗讽,头一次没有反驳。
“真难得,能在操作台以外的地方看见你。”
阿近见她没有和他口头互殴,觉得有些反常,皱着眉又看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英夏抿着嘴憋红了脸,面对阿近疑惑的表情很郑重地朝他鞠了一个90度的躬,说:“谢谢你了!!”
“?????”
阿近被吓了一大跳:“你发烧了?”
“……”
“……好好好好好,是我的错,对你,我就不该这么正经。”
难得的感性毁了,英夏冷笑一声坐到了他对面的凳子上,瞟了眼他手中的刊物:“没想到你还会看这种八卦杂志啊。”
“最近没什么事嚒,你们带回来的样本检测科还在化验呢。”阿近将书卷了起来,问她,“倒是你,怎么突然始解了?”
英夏叹了口气,想起那天还是心有余悸:“没办法啊,当时那个情况,只能赌一把了。”
“我不是说这个。”阿近努了努嘴,望着她的斩魄刀,“心结解开了?”
“……”
“勉勉强强…算是吧……”英夏木木地看着别处,想起了冬狮郎那日和她说的话,情绪又翻涌了起来,“在虚圈的时候,我们三席跟我聊了聊,好像是有些释然了。”
阿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她好像自己都没发现,她对日番谷冬狮郎的称呼已经从“新三席”变成了“我们三席”。这是好事,看来她已经下意识地在走出过去了。
“真稀奇,志波队长和松本副队长应该和你聊了十几年了吧,居然还不如一个新同事说的话管用么。”
英夏在心里想着冬狮郎的秘密,不作他言,慢慢点了点头:“……………………是挺神奇的。”
“行吧。”说完这句,阿近突然兴致勃勃地看着她,“怎么样?斩魄刀还好使吗?要不要来我们队给你免费做个检测?”
“……大可不必。”英夏往后猛地一滑,把自己的凳子推出去三米远。
珍爱生命,远离十二番队。
在为数不多知道英夏秘密的人里,阿近算得上是当年唯一的陌生人。
小椋希子身故后,由于检测到了异常的灵压反应,十二番队曾介入这个案子调查了一段时间。
当时正逢十二番队高层更替的动荡时期,前队长浦原喜助被流放现世,继任的新队长涅又是个奇怪得不行的男人,好一番交涉后,最终选定调查英夏的研究员,就是阿近。
那时英夏的状态非常糟糕,三天两头就要到十二番队接受脑电波的监测与脱敏治疗。她不比志波一心和乱菊那般想给自己脱罪,在见到阿近的第一天,她就如数交代了实情。
她甚至希望一命偿一命,已经准备好了为自己的过失付出代价。
可不知为什么,阿近在听完了她所有的陈述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有意帮她隐瞒下了实情,并提交了一份假报告递交至四十六室。
……让她不得不感到诧异。
她和这个人毫无交集,为什么阿近要这样帮她。
后来熟悉了以后,阿近给出了她答案。
当年他被浦原喜助带出蛆虫之巢后,直接就职于十二番队。
但十二番队只占据这瀞灵廷东西南北数百里地的其中一小块,他天生方向感差,头几个月,总会在这七拐八绕的偌大迷宫里迷路。
他是从蛆虫之巢里脱身的人,和涅茧利一起登上了《瀞灵廷通信》的头版,且因为头上长着异于常人的角,全廷上下无人不知他这么一号危险人物。无论他是想问路还是多看了别人一眼,对方都会装作没看到而飞速逃跑。
这件事让他感到很困扰,在他那问路屡屡碰壁的记忆里,只有一次受到了他人亲切的帮助——就是在席官府邸路上遇到了正在巡逻的英夏。而英夏那时因为要回十番队顺路的原因,很好心地把他带去了十二番队。
他觉得英夏真是个不错的人。
后来,他深耕十二番队,并不爱出门走动。每天总是两点一线,除了在队舍休息,就是泡在队里工作,便也不太需要记路了。
和英夏说起这件事时,她却是什么印象都没有。只说当时有听说过十二番队的浦原队长从蛆虫之巢里拉出了两位重量级人物担任席官,具体是谁,长什么样,她一点都不清楚。
阿近听到这个说法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瞪着他的死鱼眼问英夏:“我说……就算是不看《瀞灵廷通信》,难道你身边也没有谁跟你说起过这件事吗?”
英夏:“没有。”
阿近释然了:“也是,毕竟你也没什么朋友。”
“……”
虽然被讥讽了,但英夏也说不出什么攻击的话,因为阿近后来说的话十分认真,让她有些感动。
他说不管英夏是否清楚他的来历,但见到他头上的角也仍旧把他当作普通死神对待的陌生人里,英夏是唯一的一个。
而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蛆虫之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英夏不必因为这样的无心之过而永堕那个暗无天日的地底。
——虽然也许其中更重要的原因是,阿近对英夏斩魄刀卍解后的能力很是好奇,在她好起来后,提了不少次想要研究水卿的话题,但一直也没研究出什么成果来。
所以说,十二番队都是怪人。
至此,英夏和阿近结下了不解之缘。尽管是好奇着这一切,阿近在知晓事件原委后却是很人道地不再提及与她斩魄刀有关的一切,在后续治疗中,也都默不作声地避开了她的过敏源。很快,她就恢复到能够维持日常工作的状态了。
人对于在逆境中给予自己帮助的人总是会产生些依赖的情绪。在几番交流中,英夏慢慢发现阿近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善人,这么一来二去,就成为了她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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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近“呿”了一声,被拒绝后觉得无趣,又抄起手边的杂志,摆出一副委婉送客的样子:“你还有别的事情?”
“没有了……”
“那就走吧,别打扰我了。”他往后一靠,调整出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顺嘴交代道:“好好谢谢人家吧,那也是救命之恩。”
英夏盯着正在阅读八卦杂志的阿近,总有种他在教育自家女儿的感觉,让人莫名有些不爽。
唉,算了。谁叫他真的救了自己一命呢……英夏想了想,还是在心里原谅了他,拉长了声音应了一声:“——是。”
在十二番队蹭了一顿中饭后,英夏在午休的时候便回到了十番队。
在队里将牌子挂上准备上班时,瞥见下一栏考勤的时候她不经意笑了一声——日番谷三席居然有比她迟来上班的时候。
推开阔别已久的执务室,一股闷热的气息直冲而来。几天没有人办公,整间屋子都散发着一股憋了很久的干燥木头气味。
她走了一圈,将所有的窗子都打开通风,又给几天没有照料的植物浇了浇水,做完这一切后,她听着风铃开始晃荡的声音,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儿。
等到差不多听到一些队员熙攘的声音时,她才想起来还没去队长室报道。迷迷糊糊搓了搓眼睛,站起身来却一滞——日番谷三席竟然迟到了?
他可从来没有迟到的时候,不会是伤势突然加重了吧……
带着一些不安,英夏到了队长室还差点走过了头。志波一心叼着个包子碰巧看到她经过窗边,纳闷地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丢魂了还是失忆了?不知道队长室怎么走?”志波一心大口咀嚼着包子,毫无形象地说,“是不是四番队用的药有问题啊,感觉你伤好了以后智商变低了。”
“……队长,你说这话要是被卯之花队长听到,以后受伤建议不要住四番队了。”英夏没什么表情地怼了他一句,掏出一份表格,“这个给你,我今天开始就继续上班了。”
“好好,你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最近别太累了。”志波一心傻呵呵一笑,吞下包子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的话有些不对,“呸呸呸!别诅咒我!”
英夏笑了笑,没有立刻离去,在队长室里又环顾了一圈,志波一心看到她好像在找什么人,很自觉回答道:“别看了,乱菊昨天去陪你,熬了个大夜,现在出去喝酒放松去了。”
“……”
谁想问这个?
而且熬了个大夜现在不该回去补觉吗!去喝酒算是怎么回事啊!
英夏满头黑线。志波一心看她还杵在那,这才决定问问她:“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英夏眉头一皱,莫名感到有些没由来的扭捏,“那个,队长……日番谷三席,今天没有来吗?”
明明午饭前他们还说好了下午一起回队,可他却迟迟不见人影,这不像是严谨自律的日番谷三席的作风啊。
“啊,你说冬狮郎啊,他中午来了一趟,不过是来请假的。上班的话应该明天才来吧。”志波一心说完,换上一副和蔼的面孔,“其实要我说,他都没必要来请这个假,你们在四番队多休息半天也没人知道。”
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一队之长说出来的。
“……这样啊。”英夏点点头,听到不是病情复发,稍稍有些宽心。即使还有些疑惑,也没有再多加询问了。
英夏回到执务室后,一个人办公了一个下午。她埋头批阅文件,没有看时间,不知不觉间窗外已是晚霞漫天了。
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便准备去饭堂吃晚饭。
食堂里人群熙攘,英夏一个人排在打饭的队伍中间,前后都是和搭档一起来吃饭的席官和三两成群的队员们。见到她互相问了声好,也没有继续攀谈,她突然就觉得有些孤独。
这样的生活其实她在此之前已经过了三十年。一个人独来独往应该已经习惯了,可自从日番谷三席来上班后,她的边上多了一个人,只不过短短半年多,她对这种孤独的感觉竟有些陌生了。
虽然日番谷三席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但他请假的这半天里,她还是觉得执务室里冷清了不少。
她被自己不知从哪来的矫情感受给恶心了一会儿,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打完饭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其他几个席官也陆续过来坐在了她周围。
“啊!星见四席。”
英夏闻声抬头,是男明星有栖川景和。
她稍微退后了一步,有栖川却跟着前进了一步,靠近她身边关切道:“听说你前几天在虚圈受伤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吗?”
“是的,已经没大碍了。”
有栖川听完仍旧挂着灿烂的脸,环顾了一圈,没见到冬狮郎:“日番谷三席也还好吗?怎么不见他来吃饭?”
“他也好多了,但是今天还在请假中。”英夏有些敷衍地回道。
有栖川没话找话硬聊了几句,发现英夏兴致不高,便也没再多加打扰。胡乱吃了几口,英夏就先回队舍了。
走在路上时,天空中突然飘下了零星雪花。英夏没想到今年的雪下得如此之早,且入夜之后,空气更是冻人。她一个人走在回队舍的路上,微微有些发抖。
在这样的大冷天里,席官府邸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在下雪后更是寂静得可怕。
开门进了自己的队舍后,终于见到了一些光。她路过庭院,快要到里屋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冬狮郎的声音,像是有些无奈,也有些不自然地喊了她一声:“星见四席,能不能…麻烦你过来搭把手?”
英夏有些诧异,没想到冬狮郎已经回队舍了。她循着声音走到院子的入口,一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冬狮郎站在院子里,他边上是一个巨大的花盆,花盆里种着的是比花盆更为巨大的一株植物,将近两米高的大野芋在冬狮郎的身旁摇晃,显得冬狮郎本就不高的身材更为娇小。
而此时,他正撑着膝盖在她面前气喘吁吁,雪天好像并没有让他冷到,此时的冬狮郎,银发都被汗水打湿,完全是一副累到脱力的样子。
“日番谷三席……你这是?”
冬狮郎喘着气,以为英夏在询问这棵大野芋的来历,便一本正经解释道:“今天去流魂街买的,太重了,好不容易才弄回来,实在搬不动了……”
“……”这个场面过于诡异,英夏大受震撼,“你……你…买这个做什么?”
冬狮郎显然没有准备好这么快直面这个问题,他咽了口口水,一副木然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犹豫了许久,才说:
“我想……赔给你……”
重量级植物登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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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