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那个我 第66章 伯乐

沈燃觉得这首原创有点意思。

虽说用“不”“没有”这样的字眼，极力否认以表示自己不在乎，但是不在乎怎么还会提及？所以给整首歌蒙上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演绎者像极了一个爱而不得的极端人物，因为接受不了现在，所以要极力否认曾经。否认自己曾经是那么一个光辉灿烂的人。

市面上歌颂爱而不得的歌曲，多半是在祭奠爱情，而他却在祭奠自己，那个曾经的自己。

沈燃翻看手底资料，开口问：“我看你这首歌是原创——你是故饶人么？”

陈在林撩起眼皮，有些意外地望向最后一个导师。

“不是。”他气定神闲道，“迎安粒城。”

“嗯。”沈燃点头，“你的创作风格有些故饶的味道。歌词我很喜欢，歌手的烟嗓表现力也很强……你没有系统学过音乐吧？”

陈在林：“嗯。”

“嗯。”沈燃笔尖磕了下桌面，若有所思道，“曲调确实不太符合传统的音律，但是很有个人风格。”

沈燃皱眉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风格这东西很难得。

沈燃：“所以——”

下一秒：啪！他毫不犹豫地摁亮了绿灯。

“加入我的战队吧。”

陈在林挑了下眉，那双眼因为看惯了人情世故而波澜不惊，就好像对于他来说不如意才是平常。看到沈燃给自己通过，反倒勾着唇角笑了，仿佛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

和这样通透的人打交道，不用多客套什么，他俩只是互相颔首，就算是打招呼了。

其余导师纷纷侧目，似乎惊愕于沈燃没走约定好的套路。

“你们怎么这个表情？”沈燃轻笑一声，眼尾扫过一侧三位导师，娓娓说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音乐创作没有确切的答案，都是比较个性化的东西。你觉得平淡那就对了。因为普通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平淡的。这首歌就是要让你感受到平淡，但是说索然无味就是纯粹的胡说了。”

气氛一时僵持。

谢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找不到道理反驳，最后挂着一副不大好看的表情，缄默着没说话。

舒曼笙倒是没觉得沈燃在说自己，毕竟她没说过索然无味这句话，她就是觉得导师们今天状态都不大对劲。一个个的都不走安排好的流程。

先是谢慈，后是沈燃。沈燃本来就那性子，但谢慈不是以温柔有礼著称吗，怎么今天点评时跟吃了呛药似的。

是不是节目刚刚开录，大家都有点儿激动？

可这是录制现场啊喂，这不是直接让他们下不来台呢。

好在随后沈燃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都唱这么好了还不给过，你们还要怎么样啊。你们不给过，我可给过了。”

毕竟是综艺节目，节目效果足够了，还是要一下打圆场的。

另外两位导师纷纷附和，把场面话说尽，这就算翻篇了。

而候场室里的周普盯着屏幕看完全程。

沈燃导师摁灯时，有几个女生小声议论，周普离得近，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入耳朵里：

“我觉得陈在林唱的很好啊，这样都差点被淘汰？”

“搞得我也好紧张，新生代挑选人的标准这么严格。”

“不过还好，刚才他没被淘汰掉～他长相正好是我的理想型诶。”

“那你可以趁这次录制节目要个微信哈哈。”

“嘿嘿，低音炮烟嗓，是我喜欢的成熟男人味。”

周普瞄了一眼他身后的姑娘，很年轻。

他酸了吧唧地在心里重复了一句：人模狗样的成熟男人呢。

他一边听导师后面的点评，一边听选手们窃窃私语。

选手们继续说：

“这人是R站的博主，《俗》的艺术片段早就在R站上发过了。”

“他在R站上还有一个搭档。”

“也来参加节目了。”

声音停顿了几秒，周普又听见那个女生刻意压低却并没有压低多少的声音：

“就是坐在旁边的那个。”

“也很帅，看起来像大学生。”

周普缓慢地、默默地挺直了腰板。

直到最后沈燃摁下绿灯那一秒，摄像机推进特写。候场室的荧幕上，陈在林倏地抬眼，云淡风轻地看向镜头数秒，像是在透过镜头看什么，之后才垂下眼。

周普又听见那些选手议论：

“天呐，他看镜头了。他知道在推镜头。”

“镜头感好强。”

只有周普知道，陈在林有个狗屁的镜头感，那个眼神是想要跟他传达：“如你所愿了”。

周普下意识地抬下眉，想回答对方“勉强算可以”，不过做完这动作才意识到陈在林现在根本看不到他。

随后，陈在林出演播厅回到候场室，和周普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预感你应该会和我进同一个战队。”

周普不置可否，仍然紧张地盯着屏幕，等待着。

选手们接连登上舞台，或走或留。很快就轮到了周普。

饶是知道陈在林的预感一向很灵，周普上台也还是紧张。

从后台到舞台上的路又窄又长又暗，尽管他以前驻唱过很多次，但是登上这么大的舞台，录制面向全国观众的综艺，还是第一次。

台阶一级一级地往上，他突然就有些恍惚了。

光是站在舞台上，他们就已经辗转了太长的路。

酒店退了又订，工作找了又辞，他们因为被人欺骗感到愤怒，因为无能为力而倍受挫败，因为失业、贫穷而焦虑不安，很多个夜晚辗转难眠。

即便节目组招他们进来可能只是让他们做别人的背景板，即便他们千方百计求而不得的是别人随手就可以施予的，他还是要千次万次拼尽全力地去做，因为这是他们仅有的机会。

周普深呼吸一口气，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直到明亮的光束，全都聚集到他一个人的身上。

他握着麦克风，郑重的介绍：“大家好，我是来自粒城的周普。今天演唱的原创歌曲是《标准答案》。”

这首歌曲的演唱，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也发挥出最好的状态，像他做惯了的那样。

全场掌声雷动。

最后，果然如同陈在林预测的，沈燃也选择了他。

周普知道，自己独特的曲风，喜欢的人可以认为它是独辟蹊径，不喜欢的人则容易把它打作异类。

但幸运的是，导师沈燃认为这是一种独辟蹊径。

……

录制期间，有些被淘汰的选手已经乘车离开。

第一天沈燃战队就选出四个人，集体坐在候场室，等待录制花絮结束坐大巴回寝室。

除了陈在林和周普，还有一男一女。

女生长相和妆容都属于甜美风格，杏眼有酒窝，栗色卷发，扎丸子头。

男生个头跟他差不多高，梳着背头，前面垂下那么一绺，挑染成暗蓝色，看上去很酷很拽，不知道性格是不是也这么拽。

“Hey，广场舞王子。”这男生很活跃地打招呼，“Square Dance Prince！”

周普：“……”

男生说：“我是张鹏霄。”

哦，这就是赛前加过他的那个男生。

周普礼貌道：“周普。”

一边的陈在林跟着侧眸。

张鹏霄：“hey，在林哥。”

陈在林颔首：“你好。”

那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也来问候：“我知道你，广场舞王子。”

女生二十多岁也很年轻，长相是比较清纯的甜妹，但是开嗓却是女高音。周普刚才听了她的现场。

说完女生又笑眯眯看向陈在林：“和他的对象。”

“不，只是……”周普摆手时瞧见陈在林在笑，“老乡。”

“哦。”女生又笑了，“我叫阮心，我跟张鹏霄都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校友。”

“她比我大一届。”张鹏霄嗯了声，“专业不一样，我是流行演唱专业，阮心是钢琴专业的。”

阮心：“普儿十九，正上大学了吧？”

“复读了。”周普随口编道，“参加完这档节目就回去高考。”

阮心瞄了一眼陈在林，估计也是想搭话，但陈在林就只盯着周普一个人，给人的印象很高冷，不大好相处。

因为他们整个节目的参赛年龄限制就是十八至32岁，所以来参加节目的都是年轻人。就像陈在林这种，在小组里都算老大哥了。甚至导师沈燃都跟陈在林同年。

周普看出来阮心的意思，便拉着陈在林加入谈话：“他干的可多了。比如业务拓展项目经理、债权人资产管理顾问、还有……”

失业怎么说？

“自由职业。”陈在林眼尾上扬，配合着他编瞎话。

周普：“嗯，对。”

张鹏霄被专业名词砸的一愣：“这么多履历？”

周普理直气壮：“没错。”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而后，在张鹏霄和阮心闲聊的空隙，周普悄声跟陈在林说：“你天天垮个批脸是交不到朋友的，知道么？”

按照陈在林一贯客观的想法，虽然他们和这些朋友进了同一个团队，但又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队友，下一轮还有队内淘汰赛。

可能他们上一秒还能相谈甚欢，下一秒就要在舞台上针锋相对。

可对于周普来说，对手也可以做朋友。他的性格就是如此，真诚又坦荡，所以陈在林这次也不打算扫兴。

“我也觉得我这样不对。”陈在林弯起嘴角，也压声道，“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输在了不会说话上。”

周普：“？”

念什么书名？

“你给我的那本书，我确实看了，但是……”陈在林故作为难，“读不太懂，要不你今天就搬到我房间伴读吧？”

“……”周普觉得离谱，“全是中文你看不懂？不然我给你买绘本？”

“也行。”陈在林不依不饶道，“但更需要人伴读。”

周普在他堪称炽热的视线里轻咳一声：“伴读什么的……吃完饭再说吧。”

～

录制结束，导师沈燃刚走出演播大楼，手揣进口袋里，蓦然摸到纸张的边角，抽出来又看了一眼，是刚才舞台上临时递给他的纸条。

写的是：淘汰周普、陈在林。

《时代之声》第一、二季是这档综艺的最盛时期，原创歌曲炙手可热，捧出来的歌手也声名大噪，有的沈燃还认识，至今在娱乐圈里混得风生水起。

然而这档综艺发展到第三、四季播放量逐季下滑，赛制还沿袭着旧套路，原创歌曲很少，就算有也差不多是口水歌。很长时间没有出圈的歌曲，跟第一季和第二季真的没法再比。

以至于到了这次第五季，只能邀请大流量来吸引粉丝观看节目。

沈燃捻着纸条轻蔑地笑了笑。

现在他总算知道这档节目为什么越来越衰落了。内定占了一大半，初选拔还要先淘汰两个优秀歌手，还能发展得多好？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招惹谁了，但沈燃不想听别人的。

纸条被团吧团吧，沿着抛物线飞进楼前垃圾桶。

哎呀，中了。

这张纸掉进垃圾桶这么准，说明就适合垃圾桶，可不关他的事哈～

沈燃吹起口哨悠闲地走远了。

不知道读者朋友们，看到沈燃选了他们，会不会有种找到了靠山的感觉。

希望大家最好不要。

沈燃是基于自己的判断去赏析、去选择。只是做了一名导师的分内之事。

陈在林和周普会感激他，但是不会把他当做救星。

沈燃只会做好和他工作相关的事，包括后面和谢慈的对峙也和他没关系。

这部书里的所有正面配角也有各自的生活，只是在这一刻和陈在林、周普产生了交集。他俩的逆袭本质上还是有些孤独的过程，不过有彼此陪伴就不再孤单。

感谢耐心看到这里的读者朋友～^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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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