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义】流动的心 第4章 第 4 章

7

原以为不死川不会在意节日营销。不死川店长的形象与此店目前的布置有相当大的冲突：粉丝带、白蕾丝花边，贴有蝴蝶结的节日活动展示牌，“情人节”的字样加粗加大。

进店后，不死川实弥少见地被人围着，人影间隙间，富冈瞥见对方的围裙上新夹了个蝴蝶结。不太合适。尤其考虑到不死川一米八的身高。不死川不像热衷这类风格的人，富冈义勇想。

围着的女生轮流排到不死川身边，由不死川举手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明星见面会。顾客不算多，但几名女生来回拍了几次，富冈等了一会儿，待她们确认完照片，散开，富冈才走近柜台。

“不死川是名人吗？”富冈问。

不死川附身抓点心，抬头，瞪着眼：“不是！谁知道她们想什么。”

“抱歉打扰了，”方从拍照安分坐下的女生其中之一突然插入对话，朝向富冈，“这位是店长请来帮忙的吗？也能合影吗？”

“不行！！”还不等富冈反应，不死川大吼道，“这也是客人！别打扰我正常生意！”

女生尴尬笑笑，鞠躬道歉，补了好几句“对不起、对不起”，转身逃回了朋友间。

富冈觉着有趣：“这是情人节活动吗？”他摁开手机相机，不死川撑大眼，瞳仁缩得很小，像一只长着红豆眼睛的大猫。对方没有接手机的意思，富冈继续：“为什么不行？”

“她们是凑热闹，要发网上，你是想干嘛？！”

“想和不死川合影。”富冈坦诚。

不死川瞥他一眼，从桌下拿出一个蓝盒子，水色的丝带打包好，推到富冈面前。富冈义勇不敢伸手，和对方大眼瞪小眼。

“补你的。生日快乐。”不死川实弥低头边说边包装好富冈要的点心。

“我不能收。”

不死川剜他一眼：“那把你送我的也拿走。”

这个盒子怎么看都比那个独角仙模型昂贵数倍。富冈义勇也不知自己是抱着何种心思跑去模型店的，他不需要另找借口去见不死川。但生日前一天没开店，他跑了空，或许富冈是带着祈愿的想法去见的不死川。归根到底，这整件事只是一件趣事，并不求不死川回报，对方一旦收下，这件事便画上句号。

“不贵，随便买的，打折品。”不死川补充道。两人对视一眼，富冈迅速收下靛蓝的小礼盒，生怕对面反悔。盒子不大，依据经验应该是领带一类，下次出差就能用上。

见他将礼物收好，不死川实弥才走出前台。两人站定后，富冈见两人的脸都已同时出现在屏幕内，便快速按下快门。不死川要他换个方向，光打到脸上，脸亮堂多了，不愧是不死川，富冈义勇又急速点击拍摄。

“你故意的吧？！”不死川实弥在他耳边吼道。

气息全喷在富冈脸侧，富冈吓了一跳：“什么？”

手机被夺走，不死川边确认图片边说：“为什么对着鼻孔拍？？把你自己都拍成那个样。”不死川特意放大，富冈盯着自己的鼻孔，嘴巴和下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不死川实弥明显不满意这样的成果，他便不再作声。

他看着不死川将界面调回相机，举高手机左晃晃右晃晃，边找角度边吐槽：你不是有那么潮的前男友吗，自己也长成那样，还以为你自己会拍，不会拍的话干嘛提议要合影，实在搞不懂你。

“啊这里。”不死川实弥动作定住，眼神示意富冈过来，取景框中二人的脸入镜，光柔和地平铺，脸颊发亮。富冈看看手机屏幕，又看看身侧的不死川，重复了几次。不死川的眼睛在光下近似于玻璃珠，真诚，透亮。

“真不错。”富冈感叹。

不死川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富冈忙退开，不死川又接近，富冈正准备再退，不死川瞪他一眼：“你靠过来点！半个脸没入镜！”

富冈不理解，看着挺好了，自己半张脸也在镜头里，怎么不入镜了？他只是好奇，一时兴起，想要一张和对方的合照而已，并不追求构图精细。再说了，离太近了不好。具体哪里不好富冈义勇说不出来，但是不太好，靠不死川实弥太近不舒服，不在社交距离内，很奇怪。

“过来啊！”不死川实弥把住人肩头，往自己怀里靠，富冈慌乱地瞥向镜头，仿佛手机镜头是帮手，或者说帮凶。富冈斜着撞上不死川胸肌，不妙，太不妙，同对方离太近的危机感袭来，靠近不死川那侧的手臂开始发麻，不死川飞扬的白发有几根跳到富冈脸上，发痒。简直就是中毒反应，麻痹，麻痹是运动神经系统的机能衰退。富冈义勇想起大学上医□□动学课程时背过的知识点。

富冈呆立在原地，紧攥住小纸袋的绳子，捏得太紧，绳上的纹样硌得他发痛。不死川确认着图片，笑起来，然后笑着把屏幕递给他看。图片抓拍到富冈义勇震惊的瞬间，表情没多大起伏，但眼睛和眉毛飞起。不死川实弥推他的那只手没来得及入镜。

不死川将手机还给他：“从没见你这样过，笑死我了。就这样吧！挺好的，跟你拍照费劲。”

怎么连手机也热热的？富冈义勇跟人挥手作别，踏出店门，冬日寒风呼啸，夹着寒湿吹透富冈的头发。但他的掌心还很热，腹部沉得往下坠，这类的感受富冈义勇曾经也有过，他只是还在确认。紧张、出汗、渴望靠近，喜欢。

8

引人注目是性格的一环，浑然天成，任何后天的努力都无可模仿。

金橙发的男人方一步入店内，不死川实弥便意识到这一点，然后他看到了同行人，富冈义勇，两人一道入内，各拎一袋粉袋子，满满当当，恐怕全是义理巧克力。

“正好当情人节礼物送你！”金发男入耳的第一句话。

“但这不是巧克力。”富冈的回应多少让人摸不清头脑。

“重要的是心意嘛。”男人撞撞富冈，顾自笑起来。他显然不求回应，但富冈仍被带动着笑笑，关系亲密、氛围融洽，加上一顶一的好身材和脸蛋，几乎店内所有人都望向两人。

说不期待富冈义勇到店里来是假话，日期二月十四，满大街的玫瑰爱心招牌，为配合节日，店内的背景音乐换成情歌歌单，甜嗓的女声，就算是不死川也会忍不住多想。

但如果富冈义勇是跟着一个金发帅哥来的话，那还不如不来了。这人前段时间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恋爱不适合恋爱，现在又算什么？如果有对象就大大方方说，有必要骗人吗？不死川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早知如此前几日就该把富冈义勇轰走，什么独角仙模型，什么挑了十家店的领带，全扔了，什么想跟你拍照，全部是富冈义勇的鬼话。

富冈话少，金发男扫了一圈玻璃柜，最终还是问了富冈意见。那人嗓门太大，如果没有厚重的玻璃窗，半条街的人都能听见他的发话。热情十足，能量满满，像一个巨大的移动充电宝，就连那头金发也恰到好处，大多数人的冬装为了方便和耐脏，都会选择暗色，乌压压一片，金色则毫不费力地跳脱出来。

“富冈你喜欢的是这个？”见富冈点了头，终于转向不死川说，“我要两份这个，一个直接给富冈。然后还有这几样！”说完他拿出手机翻找几下，将一段聊天消息展示给不死川，聊天框里写着店名和几款点心，还打上了星星作评分。

“推荐来的吗？”不死川问，瞥了眼富冈，没料到恰恰视线撞上，他飞速移开。

金发男点头，笑道：“被很多人都推荐过，店主你做得真厉害！我这位朋友可很挑剔。”

几句话给人听得轻飘飘的。当一人独大的店长唯一的好处就是为所欲为，不死川实弥当即说：“那这次给你八折优惠。”那人听完笑了几声，道了谢。

“那我呢？”富冈冷不丁地插话。

不死川不乐意抬眼看人：“你照常。”富冈听完，没再说什么，呆呆地立在一旁。等不死川算好钱，分批包好，男人留下一句“情人节快乐”，拿好自己的东西，提着满满一袋巧克力离开了。

嗯？离开了？不死川实弥望了望那人离开的背影，又转向富冈，富冈牵起一个浅笑。

“人是不是很好？”

“……嗯，”不死川顿了顿，“容易让人喜欢。”如果自己身边有这么个人，或许自己也会注意力全吸在这类人身上，而不是在意街边某家能被随意替代的点心店店长。

啊？想到此不死川实弥把自己吓一大跳。

再看富冈时，对方已经不笑了，恢复了往常冷面的模样，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对任何事都不在意。不死川实弥莫名有些尴尬。

“我同事。”富冈突然补充前一人的背景资料，然后他开始翻找自己的背包，拿出一小纸盒，超市最常见的明治，此时不死川实弥已逐渐明白对方才做什么，心在胸腔里撞个不停，动静不小。但富冈义勇又掏出一盒，又是一盒，一共四种口味，富冈像选择困难症一样买全了。

不死川咂舌：“哪有让客人给东西的道理。”

“……抱歉。”富冈捏着最顶的那盒巧克力边沿，再用力些足以摁烂包装，眼睛半垂着，“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不死川实弥内心惊叫，感觉自己重返十岁，是个打碎了邻居家的玻璃不敢动的小孩。他当然不只是把富冈义勇当作普通的客人，更甚者他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买好了巧克力，如果时间更充裕他可能会融掉巧克力，倒入模具自己再加工一遍。但是他没有时间。

如果今天富冈义勇不来店里，不死川实弥也只能把这盒巧克力带回给弟弟妹妹，由他们分食。

不死川只是在赌一个可能，一个什么可能？他原本是闹不清楚的，但看到富冈眼下的神情，不死川突然有点清楚了。

他急急忙忙跑回后厨，端着那盒专程做成爱心形状的巧克力，尽最大可能憋出声音：不要道歉。要道歉的是我。

富冈神色终于和缓，手指触到盒子边缘后缩一下，冷气停留。不死川看着富冈，肚子里浮起一块云，在胃里挠他痒痒，带来微量快乐，这点快乐让他想拉着富冈义勇笑个没完没了。如果富冈义勇愿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