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教室里不让吃东西?
不会吧?中午不是还要在教室吃便当的吗?
为了搞清楚到底是谁在用无声的眼神发表令人不悦的意见,我毫不犹豫地转头看过去,发现又是——
...看在你给我解围的份上,我让让你。
于是我依依不舍地咽下这块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的巧克力,极力压抑着自己的不满,用我认为最礼貌的措辞问到:
“你...有事吗?”
但我很快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周围人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刚刚对着谁骂了句脏话一样。
这话很脏吗?但是哈鲁酱平时都是这么说的,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学会了这种表达方式。
记得在医院的时候,每次有小孩看到他在捏那个奇奇怪怪的握力锻炼器,他都是这么说...
等等。仔细想想,被他这样说过之后那些小孩好像——
都哭了。
...
...
...
哈鲁酱!!!!!!!!
都怪你 !!!!!!!!
如果思念有声,远在小手指的哈鲁酱一定能听到我此刻发出的尖锐爆鸣。
“对不起对不起!No matter what i said before,i don’t mean it!I don’t know it sounds so rude,i mean...”
“有我同学。”就在我打算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出声打断了我。
“嗨!”我不自觉地并住膝盖,双手也老老实实地放在膝上。
已老实。
“没关系(呆胶布)。”他说。
“谢、谢谢!(阿里嘎多)”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谢什么,但除了谢谢,我有限的日语词典里确实找不出相对合适的话了,顺带一提,我决定从这本词典里删掉所有哈鲁酱说过的话。
这小子,看着呆头呆脑的,说话风格居然这么狂妄。
“阿啾!”坐在教室里的清峰叶流火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吗?”山田太郎关心地询问到。
清风叶流火愣愣地摇了摇脑袋。
“啊这样...可能是有人想到清峰君了吧。”山田太郎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清峰叶流火如实说。
“说不定是和诗酱呢,不知道她那边进行地怎么样,应该没有被嘲笑吧?没有因为‘明明是个日本人却说什么英语汉语’之类的理由被排挤吧?!没有吧!还有发言...那张稿子可长了呢....”要圭越想越担心。
“和诗酱...听起来像女孩子的名字呢。”
“和诗就是女孩。”
“对吧对吧!应该不会有人欺负这么可爱的和诗酱吧!但是那孩子...就算被当面说了不好的话,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吧。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山田太郎很惊讶,不仅是因为那个会对女生说‘你很麻烦’的清峰同学居然还有认识的女生,还因为那个明明嘴上说着很想跟女孩子谈恋爱、但跟女生说话就会紧张的要君,居然能这么自然地提起一个女生,而且完全没有任何不自在的反应。
这都让他对这位‘和诗酱’开始感到好奇。
另一边,帝德高校的教学楼内开始陆陆续续地传出讲课声。
第一节是国语课,完蛋,一个字都听不懂。
好在老师们对我的情况似乎都有所了解,所以在点人回答问题的时候,他一边用同情的眼神宽慰着我,一边大发慈悲地略过我。
第二节是英语课,完美,都能听懂。
而且我很感激这位老师没有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因为开学的这个上午,我已经收到了足够多的关注。
有些时候,被过度关注,是比刻意忽略还吓人的事情。
而能在这种境况下安然自处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只是怕冷场怕尴尬的我显然没能达到这种境界。
第三节是数学课,老师说回了日语,我又开始听不懂了。
而且我还被叫上了台。
就在我心如死灰的时候,老师递过来一根粉笔,再指了指黑板上用阿拉伯数字和代数组成的板书——
诶?不用说话?
再一看题——都会!
太好了,一边心怀感恩一边流畅地写完整道题的我步履轻快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老师没有改动我的板书,并且就着我的字迹说了一堆夹杂着代数字母的日语...我猜这说明我答对了,至于他的点评是夸奖还是批评,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老师——
瓦达西,听不懂思密达。
最后我还是只能在心里默默流泪,又开始后悔开学前没有好好学日语。
真是的...所有人都不看好我...
偏偏我也不争气。
终于,上午的课程宣告结束,我没有急着拿出便当,而是准备观察着其他人都准备怎么用餐,并且带着一丝侥幸等待一位心软的神邀请我共进午餐。
好吧,没人,大家都各找各的同伴。
只有我,这个文盲,是个孤家寡人。因为文盲所以跟同学说的唯一一句话都是错话,要不是因为好心的同学原谅了我,现在估计都要被当成没礼貌的人了吧。
唉...说不定已经是了。
就在我准备认命拿出便当,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眼泪拌饭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我同学?”
“嗨。”我抬头看去,果然是好心的黑毛。
我知道这个称呼不礼貌,但我也是真的没记住这个人的名字。
只知道是k开头的发音。
“午饭?”他试图用我能听懂的单词表达自己的意思。
唔哇....
妈妈,我遇见心软的神了。
当下,我真的以为他是出于同情,问我要不要一起用午餐,而这种意味不明的表达也被我当成了一种含蓄委婉的邀请方式。
但我后来才知道,他只是以为我没带便当,又怕我看不懂去餐厅的路才问我有没有办法解决午餐问题。
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超级自来熟!我有点羞愧难当。
不过当时的我听到自己此刻最想听的话,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瞪大,然后又忍不住弯成两条弧线,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两边扬起——
“嗯!”
他愣了一下,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
...完全就是天使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还是害怕他会反悔,我迅速拿起便当盒,并在看到书包夹层里的手指饼干时,又多拿了一块。
拿上自己吃饭的家伙后,我乖乖站在一边,等待他的下一个指令。
说来惭愧,但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我没记住他的名字,所以他在路上的时候拿出手机,开始敲击着屏幕,然后把屏幕上的文字递到我的面前——
【国都英一郎】
“【国都英一郎】?”我下意识用汉语把这几个汉字念了出来。
而听到我说的话后,国都英一郎看上去似乎很是惊讶,但这种惊讶没有持续太久,他微笑着重新打字,上面是一段翻译过来的汉字——
【有我同学用汉语念我的名字的时候,发音听上去跟日语很像,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真的吗】?”这句话我也下意识说成了汉语,虽然我不是不知道还有红豆泥这个又好吃又好记的词。
但他听懂了,所以他点了点头,然后他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始在手机上打出一段很长的话:
【有我同学如果更习惯说中文的话,请选择更自在的说话方式吧,我会努力去理解的,如果理解不了的话,还可以用翻译器。所以,不用勉强自己。】
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蛋花状。
很多时候,人们说‘你是一个好人’,通常意味着他们能从你这得到从其他人那里得不到的好处,又或者是‘你是一个冤大头’‘你是一个幼稚的人’‘你是一个蠢人’之类更过分的潜台词。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我,真实地被这种‘好人’的光辉感化了。
要不是在刚认识的同学面前掉眼泪会把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局面变尴尬,我真的要控制不住攒了一上午、又或者是更久的泪水了。
于是我低着头,轻轻抽了抽鼻子,拼命眨巴着眼睛,试图用睫毛把水滴从眼眶里吸走。
而为了转移国都英一郎的注意力,我想起了自己特意拿上的手指饼干,并把它递了过去。
“【给你】。”
可能是听出了我的语气里‘请求收下’的意思,国都英一郎只犹豫了一秒,就把饼干接了过去。
“谢谢你。”
我也笑着点了点头。
毕竟这句我还是能听懂的。
沉浸在开学第一天就交到了朋友的喜悦中的我,并没有注意到手机里新收到的消息,来自圭酱的消息。
国都英一郎带我去了学生餐厅,我带着便当盒坐在一张空桌上,等他端着午餐在对面坐下。
聊天过程中我知道了关于国都英一郎的一些事情,他说他是住校生、再加上要把时间留给训练的缘故,所以没有自己准备便当。
我问他是什么样的训练。
他说是棒球部的训练。
我说我有一个朋友也打棒球,顺便把他带着棒球棍去探病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但国都英一郎看上去有点担心,他问那个被‘探病’的人还好吗?我猜他也觉得正常人不会带一根球棍去探病。
听到我说一切都好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这家伙,估计是那种连路过的狗走路姿势不对劲都会关心的人。
而且他好像有些过于认真了,因此我收回了自己那句‘我还以为他是想用棒球棍来杀人灭口’的玩笑话,因为我能想象到说出这句话时场面会变得有多尴尬。
连日语都读不明白的我,已经能读懂日本的空气了。
用过午餐后,我感觉到一阵来势汹汹的困意正在向我发动突袭。
所以一回到教室,我就倒头趴在自己的课桌上大睡特睡,甚至忘记了我那块吃了一半的巧克力还握在手里。
好在早春的天气还算不上炎热,所以当我醒来的时候,手里的巧克力还没有融化,我顺手就把它塞到了嘴里。
所以你说...
嚼嚼嚼...
巧克力这种小东西...
嚼嚼嚼...
怎么就这么好吃呢...
嚼嚼嚼...
我有察觉到有人在看我,但这次我学乖了,没有再贸然出言不逊,而是镇定地转头。
原来是国都啊。
看他的反应,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而且对于朋友,我一直有着很高的容忍度,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哈鲁酱就是最有效的证明。
所以我只是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然后继续专心品尝那最后一小块巧克力。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考虑到要给社团参观和招新留出时间,所以下午只有一节体育课。
坏消息,那可是体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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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失忆了顺便碰上了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