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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⑨第九十五天
九仔凌晨两点从盘口回到家，开门发现乔家劲已经躺床上了，手边横七竖八搁了几个喝过的啤酒罐。他无法理喻，直恨铁不成钢，“喂阿劲啊，你怎么比我回家还早啊？！今天不是耶诞日吗？你不约甜水妹的吗？？”
“我约了！”乔家劲已经喝到五分醉，眼睑都泛着薄红，他嘟囔着又猛灌一口。“甜水妹问我什么身份约她……我有什么身份呢！我不就钵兰街阿劲的吗！”
“……阴公喔！”九仔头好痛。“你们还没拍拖？”
阿劲反应都慢了些，抬头慢动作似的，直愣愣看过来，眼睛眨了眨。
“我丢！那如果你约了甜水妹出来又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
如果可以，想一直听她讲话，听她软软的，上调的尾音；想一直看她笑，想看她弯弯的，水盈盈的眼睛；想一直抱着她，从黑夜到天明。
“你什么身份？你是他大哥喔？那你去随便去抱什么滚友亮，什么黄牙仔不都好的。”两个人四目相对，九仔很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又道：“告白啊阿劲，你要告白啊！”
乔家劲猛地坐直身子，酒醒一半，整个人从床上跳起来，上衣也忘记穿，急匆匆冲出门外。
九仔摇摇头，正要俯身去捡地上的酒罐，门一响，乔家劲又‘噔噔噔’冲了回来。
“九仔，告白……要讲什么喔？”
“……。”
④〇第九十七天
乔家劲心里好忐忑，他手里提着九仔给的红酒，和你之前说过的提拉米苏。
他与九仔看了两天的电视剧，反复研究好多告白片段，可是电视里的男仔‘bb’俩字出口，自己身体都麻了一半。
原想抽支烟就进甜水铺，可一支完了又一支，脚边落了好多颗烟头，才深吸口气迈开步子。
现在是傍晚，你趴在窗口，见乔家劲肢体僵硬走过来，觉得好笑。“怎么啦？要饮汤吗？”
“冇……”他将手里的礼物放在木板桌上，张嘴“b……”刚开口就差点咬了舌头，赶忙改口。“甜水妹，送你礼物。”
提拉米苏是贵的，红酒品牌不清楚，应该也不便宜。
“送这么贵的礼物给我喔？”
乔家劲点头，又飞速摇头，那些背好的词忘的一干二净。“不贵，就是想送给你。”
“那我们一起食呀。”
“好啊好啊。”
提拉米苏手掌大小，就不分了，装在一个碟子里。没有酒杯，红酒也没醒就直接倒进马克杯里。小花和小狗的杯子靠在一起，里面的液体倒像是可乐了。
乔家劲喝啤酒似的吞一大口，那种酸涩的味道让他五官微微扭曲。
哇，鬼佬的东西果然差劲。
你瞧他表情，只是小酌，也立刻吐了舌头，评价道：“金钱的味道。”
两个人分食一块蛋糕，这东西比较合人心意，如此这瓶价格不菲的红酒就从高端酒水沦为解腻饮料，一口一口见了底。
等反应过来，你已经先红了耳朵。思维变得缓慢，断断续续的想起一件事情。你上了二楼，从楼梯上下来时晃晃悠悠，手背在身后。“阿劲，我其实有回礼，原本是耶诞日礼物的……”
两只手伸到面前时，掌心中是一颗水晶球，里面是小小的房子，房子周围有花圃，有树，有小狗。
乔家劲将头凑近，你便把它倒置，再转正，亮片便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宛如一场大雪。
“嘿嘿……我请你看雪。”因为饮酒红红的嘴巴弯起来，吐气带着淡淡的酒味儿。你还指给他看，“这个房子是我的，花圃是我的，小狗也是我的喔。”
“带着小花的东西都是我的！”
“你想住进来吗？”
丢雷！怎么这么可爱！
乔家劲抬起头才发觉两个人已经靠的如此相近，若不是知道自己的酒量，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醉了。那种热与渴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可是杯里已经空空如也。
他想说，去倒杯水喝。
嘴巴却被捂住，盖在嘴唇上的掌心热热的，眼里的水光勾着他挪不开眼睛。
“你是唔是想亲我。”
你说：“不可以。”
“我们没有拍拖。”
乔家劲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可嘴巴被捂死死的。他正要伸手拿掉，面上忽地有热气喷洒，眼前清晰可见你每一根睫毛。明明隔着手心与手背的距离，这个吻却落在他的心里。
真的要死了。
没吃过的甜头砸下来，打的他晕头转向。这才叫直拳，快准狠，直攻弱处。
手掌慢慢地移开，乔家劲仍死死盯着你，他用力吞咽，喉结滚动，好像在这几秒才学会讲话，语调颤抖着喊你的名字。
“不对。”你打断他，“你要说钟意我。”
“钟意你。”他的手指紧扣住身下的座椅，脑中百转千回，用力思考背了好多好多遍的告白台词，可嘴张开却是急切又重复了一次。
“我好钟意你。”
“笨死……”你得了想要的，心满意足，准备将水晶球放回原位，却被扯住了手指。
“甜水妹……我，那个……那我……”乔家劲的酒劲好像现在才涌上来，整张脸红透了，一句话拆成好几瓣说。“我现在可不可以亲你喔。”
“不行，我们喝醉了，你下次要重新讲，好好讲的。”话罢又再次补充，“还有，要亲我直接亲，不准问我。”
??
④①第九十八天
“你怎么又回来了！”
“告白有没有好好讲？”
“成功吗？”
九仔崩溃，明明互相喜欢，按理说该不会失败才对。
乔家劲却是面朝下，直接一头扎在床上，整张脸埋到枕头中，道：“九仔……我完蛋了。”
“完蛋了是什么意思？？甜水妹拒绝你？？”
“冇啊！她亲我喔！”
“我丢！！那不是成功了吗！”
“冇啊……我把记好的都忘掉了，甜水妹让我下次重新讲。”
九仔：……
??九仔这个家付出太多，让我们说：谢谢九仔！
④②第一百零一天
乔家劲讲晚上要带你出去，骑摩托接到你。他今天穿了新衣，是颜色很鲜亮的牛仔，耳朵上挂着耳麦，从衣领连进去，不知道接在哪里。
你问，“这什么喔？”
“呃……不犀利吗？像条子一样，不是很帅的吗？”他很不自在地拨弄黑色的线，往衣领中塞了塞，又立刻大力拍打摩托座椅。“快上车喔甜水妹，我带你去海滩好唔好。”
明明是本地人，海滩去过的次数一只手可数，上学时忙上学，不学之后又忙着赚钱，都快忘记香港好多海这件事。
摩托在沿海公路飞驰，隔着头盔都可以感觉到吸入的空气微咸。连绵的海面无边际，高速前行中好像变为沿海飞翔的海燕。
目的地的海滩偏一些，加上是夜间，没有游客打扰，两个人单独站在这里，被风拍打，居然有点‘天涯海角’的意味。
但其实不是两个人……
九仔跟几个马仔靠在暗处，脚边堆着烟花，都快急死了，对着手机大喊大叫。
“花啊阿劲，给她花啊。”
“哦哦，对。”乔家劲打开摩托车的尾箱，里面居然有一大束白玫瑰，用粉色的油纸包着，娇艳欲滴。“甜水妹，这个给你。”
你欣欣然接过，花香混着海风拍打在面颊，撩拨你的发，搔地心痒痒的。你觉得，现在可以允许他抱抱你。
可他低头看花，又看你，又看花，两只手好像就焊在了裤兜里。吸不到氧气似得，从脖颈间开始泛起红色。
“甜水妹……那个……你今日好靓哦。”
“咩啊？”你凑近些，眼睛含着笑眨动。“我平日不靓咯？”
“我不是这意思……”你的回答跟电视剧里女仔的回答差别太大，脱开公式他就不知如何回答。“你每日都好靓的……但今天……今天，简直靓爆镜哦。”
九仔猛拍脑门，“阿劲！你到底在讲咩啊！”
“是啊，我到底在讲咩啊……”
“噗……“”你没忍住，笑出声。
乔家劲好挫败，眉眼低垂，连肩膀都垮下来。“你不要笑我……”
可你刹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几乎整个人倒在他身上。好久才在无奈的目光中擦了擦笑湿的眼睛。“你到底要跟我讲什么啊？”
乔家劲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耳麦里九仔说‘我说一句，你学一句’，他心中又有了些自信，重新直了直身体。
“甜水妹，遇见……遇见你是我此生最美的意外。你、你的笑比冬天的阳光还要温暖。”
“你，呃，你是我的星星，照亮我前行的道路，给我力量。”
“我想同你，共度每一个，每一个日出日落。”
他磕磕绊绊，断断续续，背稿似得，声音又小，几乎被海风吹灭掉。甚至都没看你，只是一直斜视左侧。
这什么？告白吗？
你盯着他，察觉不对劲之处，手猛一探扯下了那根耳麦。乔家劲来不及阻止，你已贴在了自己耳朵上。
里面九仔的声音传出。
“你是我生命中的奇迹，我愿用一生，去守护这份珍贵的情感。”
你差点气笑了，甩手耳麦和花束一起拍在他胸前，“搞莫啊？要不直接让九仔同跟我讲呢？你们俩到底谁要跟我拍拖？”
盯着现场的马仔大叫阻止九仔的念白，“完蛋了，九哥，停一下停一下。甜水妹走了。”
“怎会呢？！”九仔赶忙也将身子探出去，沙滩上你在前，乔家劲在后，两人已经拉开了很远的距离。对手机讲话再没有应答，猜想事情败露。他一拍大腿，冲出去。“扑街！”
闷头沿着沙滩暴走，最让人生气的还是那个白痴仔，也只抱着花闷头在身后跟。那股子气在胸中愈发澎湃，你猛地转头他居然还差点跟你撞在一起。
“做咩！不要跟着我！讨厌你！”
讨厌你这三个字比那些脏话还有份量，直把乔家劲的双脚钉在地上。你的眼神让他心慌，但很快那双眼睛也不再看他，又一次转身愈走愈远了。
此时正涨潮，海浪拍打礁石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这些大石不知在此伫立了几多年，坚硬无比，却被最柔的水改变了形状，只为每天此时才有的相拥。
乔家劲从未如此急切的想为自己去争取一件事情，他用尽全身力气拔起自己的脚，嘴巴动了动，怕你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大声喊道：“唔要走。”
“我没有想要耍弄你，只是怕自己不能让你开心，你知我是胆小鬼的。”
话到此，他已停在你跟前，那束玫瑰在跑动中花瓣散落，可怜巴巴的垂着头，接着又被一扔散在风中。
乔家劲拉起衣服下摆猛地掀起，不等你惊愕，已经脱掉上衣。
他身上有纹身。一只手臂是翔天的龙，一只手臂上是伏地的虎，两边用武士的花甲衔接，师傅的手艺很好，每个鳞片、每根毛发刻画细致，栩栩如生。
那些坚无可摧的花甲中，在锁骨下，你曾缝过的位置，龙爪遮着，虎尾缠着，多出一朵红线描绘的花，在两只凶兽的庇护下含苞待放。
他拉起你的手轻轻放在那个位置。
“我脑袋不灵光，你知我背后的字，只是‘自隘’就让我想了好久好久，到现在仍想不通到底是咩意思。”
“但你好厉害的，这么短的时间，教我先会自爱。”
“以前想，我这样的人不该贪生怕死。可现在满心的，只是不想看你哭鼻子。”
“我对你一见钟情，第一面就好钟意你。你好靓，睇你好似星星咁闪，让我每日都想见到你。”
这只手攥地好紧，似乎怕松开了你就会走掉似得。风将两人的心跳交缠，送给整片海来听。他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结巴了一下，目光闪烁又不敢看你，似乎刚刚那些话已经消耗掉了所有的勇气。
“你说的吗，带花都是你的……”
又是直拳，你几乎忘了呼吸，明明这样开心，却留下泪水。刚摸到他的面颊，四目相对间，不等回答，吻就落下来。
几个马仔还躲在大石后，远远地看不清情况，正想点烟来抽，九仔又气喘吁吁跑了回来。“猴啦猴啦，放烟花放烟花。阿劲这小子，不是行的吗。”
冬日的海滩上绽开大片大片的烟火，像落雨又似流星，闪烁着，在最高处宣告幸福。
“等下啊，我还什么没说呢！”
“对、对唔住，你之前话过亲时不要问的……”
“痴线……阿劲你系bb猪。”
忽明忽暗的光影中，两条影子合二为一。
你说：“我也钟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