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倩和田果来敲门时,周南屋里安安静静的。欧阳倩尝试着推了下门,但门纹丝未动。她瘪了瘪嘴,喊了声阿南,继而把耳朵贴在门上。她留心屋里的声响,一面又和田果嘟嘟囔囔:“不是说没锁门吗?她半夜醒了,自己锁的?”
田果也学欧阳倩把耳朵贴在门上,“风吹的吧。就她昨晚那样儿,起来锁门不定把自己关走廊呢。”
闻言,欧阳倩笑笑,转而又严肃起来,眉眼间含着担忧,“她最近也是闹心事太多。”
“她头回这样?”田果问道。
欧阳倩嗯了声,“至少我没见过。”
田果摇头叹气,“失恋的人啊。”
欧阳倩戳了田果一下,“失恋是次要原因,最重要的还是她家里的事。”
说罢,欧阳倩左右看了看,嘱咐道:“还有,你不要老把失恋挂嘴边。”
田果连忙捂了捂嘴,左右探看几回,确定周围没人才放下心。她吐了口浊气,问欧阳倩:“她姐姐那么讨厌?”
欧阳倩想了想,“她不怎么说她家里的事,所以我也不清楚。不过,阿南不喜欢的人,那一定是对方的毛病。”
念及周南的平和,田果赞同了欧阳倩的话。而后,田果和欧阳倩又尝试着敲了敲门,可屋里依然没有动静。
如此,两个人不得不转换策略——她们准备翻窗进去。
所幸周南没锁窗,两个人翻窗进屋反倒比周南自己开门快。
一进屋,原先那股若有似无的酒气瞬间变得浓郁。欧阳倩挥手散着充斥在鼻间的酒气,抬头扫了眼床榻上鼓起的一团。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回身拉了田果一把,接着捂着口鼻上前拍了拍那鼓起的一团,“再不起床,天就黑了!”
她捂着口鼻,说话瓮声瓮气的,显得软和。
田果瞥了一眼,嘀咕着把窗帘拉开。
明亮的天光霎时间就落了满屋。
缩在被窝里的周南哼哧几声,微微动了动,却是往被窝深处爬了爬。
欧阳倩颇为无奈,以周南昨晚的醉态来看,她多半是不记得今日的大事了。她伸手推了推周南,说:“别睡了。叶寸心的妈妈马上就到,别到时候让人家等。”
听见这话,周南强迫自己清醒,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眯着眼睛,一脸的倦怠。她问欧阳倩:“叶寸心妈妈来看她,我们去凑热闹不太好吧?”
田果走了过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用力地拍了拍周南身上的被子,接着说:“叶寸心昨晚说了好几遍,她妈妈今天来接咱们出去玩,让咱们早点起。”
欧阳倩:“我们是收拾得差不多了,就等你了。”
说话间,欧阳倩拨了下颈间的长发。
唐笑笑定制了好多假发,不仅她自己有,她是给队里的每个人都备了。昨天下午她们就想看来着。奈何当时齐桓在楼下催得紧,她们就把时间推到了晚上。可到晚上时,大家喝得有点多,头脑昏昏沉沉的,她们就商量把时间延到今天,也免得头发沾了酒气与火锅味,到时候不能用。
然而,虽然昨晚大部分人在睡前都宣称自己还好,但身体是不会撒谎的。今晨,除了她和田果之外,只有阿卓是照常起床,连何璐都没做到。
但何璐是因为照顾那几个醉酒的,劳累过度,阿卓则是平常就好一口,啤酒对她而言简直是小儿科。至于她和田果却是因为她们昨晚席间被齐桓拉出去问话,阴差阳错地躲过了两轮酒。
想起这事,欧阳倩思量半晌,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你和……他怎么说的?齐桓都看出来你们之间有点什么了,昨天晚上还问我和果子来着。”
“但我们给瞒过去了,”田果凑了过来,试探道,“你的确是……失败了?”
话音未落,田果就挨了欧阳倩一下。
“她说的也没错,”周南默然半晌,接着说,“他…的确往这方面想了,不过我否定了。而且……”
周南又沉静下去。
“而且什么?”欧阳倩追问道。
“而且他来找我是为了别的,”周南终于睁开眼,“他很在意你说的那个传闻。”
闻言,田果喃喃道:“倒也正常。被造谣的人谁会不在乎呢?就像上次,你满基地的找传你和许三多谣言的人。但是话又说回来,你怎么就给否了?不应该乘胜追击吗?”
周南叹了口气,没回答田果的问题。
昨天和吴哲聊到最后,她明显感觉到吴哲对那个旧闻拥有着不同寻常的在意,而他把周南的戒备往情感方向划分,也只是不想周南与他所在意的旧闻有关联。
最重要的是,吴哲略显怪异的举止也向周南昭示了一些她不曾了解过的事。
一般人知晓自己的流言之后多是愤怒,但吴哲却是胆怯,而胆怯则意味着流言之中藏有外人不曾知晓的过往。
显然,吴哲惧怕藏匿在旧闻中的过往。
思及欧阳倩所说的吴哲对轮椅的敏感,周南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她与之有一面之缘的江雪生。
也因为只有一面之缘,周南对江雪生的记忆很是模糊。她只隐约记得对方面容白净,有些瘦弱,眉眼与吴哲也有几分相像。这也是她在那么紧张的时刻却能记住江雪生的缘由。
三个人守着满屋的沉寂时,叶寸心的声音在走廊响起:“队长问了,那条瞌睡虫起来没?”
闻言,欧阳倩笑笑,盯着周南喊话:“爬起来了!”
“让她快点!”叶寸心说,“距离张总约定的时间只有四十分钟了!”
周南应了叶寸心的话,终于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欧阳倩和田果见她动了起来,就在衣柜里替她翻找着衣服。周南倚着枕头,望着忙碌的两人叹道:“长头发就是好看。”
“那是。”田果冲着周南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紧接着,田果又催了催周南。
周南明显看到田果的心走了出去,飞到了张总的中巴车上。
周南连声应好,然后晃了晃脑袋。找回几分清醒后,她就起身收拾床铺。
意外的是,周南却在枕头、被子两处各翻到了一张皱巴巴的手绘。周南小心翼翼地把纸张展平,接着将两张手绘比来比去的探量。
笔触潦草,上色也很仓促,但周南依然认出这两张画得都是宁波尾大蚕蛾。
望着这两张毫无美感的大蚕蛾,周南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些许碎影,耳畔隐约间还回荡着一个略显粗犷的歌声。
唱得似乎是百合和水仙,响亮但是粗哑。
周南嘶了一声,斟酌着用词,“我昨晚是不是酒后失态了?”
欧阳倩哼了声,“还行,没完全丧失记忆。”
周南捏着手绘,目光灼灼地盯着欧阳倩,“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你没说不该说的话,”欧阳倩露出幸灾乐祸的笑,“但是喝了点不该喝的酒,也找了不该找的人。”
随着欧阳倩的话,周南的心沉沉浮浮,起落不止。
“不该喝的酒?我喝的挺有理有据的,”周南低语喃喃,“我记得进屋后,我先和咱们队里喝了一圈,然后和三中队的喝了点,之后又和拓永刚他们几个喝了点,再然后……”
说着,周南揉了揉额角,仔细回忆着昨日情形,待回想起来又觉得有几分不可置信,语气虚浮,有些惶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哑声道:“我好像替…替谁挡酒来着?这个人不会是他吧?”
“放心,你没找他。”欧阳倩把搭配好的衣服递了过去,紧接着把周南手上的绘画拿了过来,“队长的绘画技术有点一般啊!”
“队长?”周南忽而放下心来,“是队长应该没问题。”
“是三中队的队长!”田果有些兴奋,她扒在周南床头,声调微扬。
“三…三…”周南握着愣愣地坐着,有些恍惚。
“没错!就是你我的眼福!三中队长!袁朗是也!”田果乐了。
周南仍有些发懵,木讷地扶着楼梯呆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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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